? [====== =====] 红毛援兵无望一事当然无虚。这边，俞咨皋正加紧准备，要给红毛的新任长官一个下马威，那边，东印度公司委派过来的新任长官，此时正坐在雷也山的面前说话。
新任的司令官，叫做马蒂?孙克①。近些年来，孙克一直在东方生活，三年前，便是他率兵攻占了班达②，成为班达长官。实话说，孙克对东方的事务，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去岁他虽因浪费枪支弹药而被调回巴达维亚，这番，却又被总座重新启用，派来了澎湖主持局面。
行前，孙克与总座卡彭蒂尔有过几番交谈，但是，卡彭蒂尔本人对大明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是以，孙克只能从雷也山发回的文书中，了解这里的情况。限于巴达维亚远在南洋，孙克对澎湖的局面只是所知不多，他哪里知道，摆在他面前的局面，要比他预料的不知要糟糕了多少。
……如今，明国在这里，大概有一百多条船，一万一千士兵。在那些明国的战船里，有二十条最大的，大概有四百吨。他们船体坚固，火炮犀利，并不比我们的战船逊色许多。在这几个月的炮战里，我们已经损失了一条大船和一条小船。当然，他们也损失了一些。不过，他们仅仅在这里一百多条战船，据说在对岸，他们还有百余条战船在集结。
这两年来，疾病也困扰着我们。战死的和病死的，有几百人。现在，我已经集合了所有人，但是加上你的人，我们也只有八百五十多人。其中，还有一百一十一名少年，和一些伤员病人。”
雷也山此时已完全没有了从前的自信与狂妄。他曾在邦特库带走的书中，以辞职相威胁，要求巴达维亚派发援兵。结果，总座仍然没有发兵过来。于是，雷也山的失望可想而知，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即将去职。自那以来，雷也山便对战事失去了兴趣。既然总座都已漠不关心，他何必为此发愁？这次远征并非他雷也山的主意。所以，近来，雷也山什么也没有做，仅仅是将所有的兵力，集中在风柜子一带固守。至于同明国交涉，或者那些海盗，这些就交给继任者罢！
坐在孙克的面前，雷也山的神情，有些沮丧。这是东印度公司成立以来，最为耻辱的一战，他却不巧正是主持这战的司令。雷也山也放下了从前的执著，竟然渐渐明白了一些大明的规矩，明白了彼得逊的打算，有多么愚蠢。只可惜，为时已晚。邦特库早先看到了这些，于是走了，但雷也山的名誉却彻底毁了。
……明国的军队，是奉了他们皇帝的命令而来的。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我们离开澎湖。否则，他们不会撤退，贸易也是绝无可能。现在，我们的给养也十分困难，只能从明国的海盗手里，重金买到一些……
雷也山缓缓而道，孙克则耐心地听着，心情却是愈听愈是沉重。
从雷也山的言词中，孙克发现，这两年来，雷也山的所作所为，根本就同海盗与杀人犯没有两样。雷也山不但不能进一步取得贸易之权，便是原先的贸易渠道也断了。若说大明同太平洋上的那些小岛一样，是不堪一击，雷也山不断地派遣船只洗劫大明的沿海，又几次三番向大明的海军发起进攻，其做法无疑是正确的。奈何大明并非太平洋上的弱小部落，而是屹立在东方的庞然大物。只要看一看外面的明国战船，就可以知道此点。大明朝廷，如今已将东印度公司当作了海盗和罪犯，而非前来讨论通商的商人。在强大的大明海军面前，妄图以武力逼迫他们就范，这无疑是愚蠢至极。
福建水师的阵容，孙克在路上已经见识了。孙克曾经打过杖，大明明显不是太平洋小岛上的土著，他便是对东印度公司的实力再有信心，也知道仅凭手里八百多残兵败将，撑不了几天。
临行之前，总座倒是给他交了底，说是只要能够在福尔摩萨取得立足之处即可。但是眼前的局面，显然要复杂得多。明军如此兴师动众，而澎湖距离福尔摩萨不过一水之隔，在孙克看来，现在已非选择澎湖还是福尔摩萨，而是他们想要体面地从此离开，只怕都十分困难了。
从雷也山的言语中，孙克分明感到了不安，也隐约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孙克是个十分稳重的人，尽管他已对雷也山的所作所为十分恼火，但他所有的念头都藏在心里，并不表露出来。孙克头疼地来到窗边，望着远处大明战船云集之处，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他站了一忽儿，转身重新坐下，道：“你刚才说的明国海盗，就是南边那些人罢。”
“是的。”
雷也山回答道：“就是他们。尽管他们看起来似乎都是一样，但其实他们并不是一支队伍。在这里的明国海盗，一共有四支。其中实力最强的，是甲必丹③和他的儿子奥古斯汀，其次是李魁奇和杨六，实力最小的是刘阿香。”
“我看他们有近百条船，我来的路上，也没有为难我。方才，你也说他们卖给我们给养。你是知道的，海盗总是要受到政府的打击，想必他们和明国皇帝之间，也是有矛盾的。那么，他们对我们是什么态度呢？”
“马蒂，你没有听说‘英国熊’号和‘好望’号的事情么？”雷也山不解地问道，“我们刚刚抵达这里时，很不凑巧，我们的一个船长抢劫了奥古斯汀的船，而且险些杀死了他。为了此事，甲必丹在平户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要我们交出凶手，赔偿他们的损失。
你知道，这根本是个误会。但是，他们拒绝接受其他的解决方式，并且杀死了平户商馆的两名士兵作为威胁。但是，我们怎么可能按他们的话去做？而且，他们虽然有不少人，但他们的实力，与我们无法相比。所以，我们并不认为，他们会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
但是‘佛忒嘉’号来的时候，告诉我说，‘英国熊’号和‘好望’号在返回巴达维亚的途中，被奥古斯汀洗劫了。他们抢走了船上所有的财物，奴隶以及武器，并且杀害了十分之一的船员。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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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马蒂?孙克，全拼为MartinusSn。
②班达，印度尼西亚苏拉威西岛东南侧的班达岛，乃香料群岛之一部。
③甲必丹，西人对李旦之称谓，为葡文“船长、司令官”之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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