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明天启四年正月廿六辛巳，基督一六二四年三月十五。
厦门。
福建巡抚厦门行辕。
为了这番东征顺利，南居益自打年前就来到了厦门。俞咨皋统兵东进之后，南路副总兵衙门，便成了南居益的临时行辕。
东征澎湖不小事，前方打得辛苦，后面的事情更是繁琐异常。如今，全闽上下的官员，几乎全在为澎湖的战事操劳。自抚台南居益以下，左布政使，按察使，分守福宁道参政，巡海道参政，海道副使，分巡漳南道参政，督理粮饷道副使，分巡兴泉道参政，屯盐带管巡海道佥事，以及福州府知府，漳州府海防同知，泉州府海防同知，同安知县，龙溪知县，漳浦知县，海澄知县等等一应官员，或专任某事，或兼任某事，个个日夜操劳。武将的事情，同样不少。文官忙着筹措钱物，调拨粮饷，武将们便忙着练兵，准备接应前军。谢弘仪本来是南居益拿来唱戏用的，如今也被调来厦门协助理事了！
昨日，发往澎湖的第一批援兵，已经出海。这批援兵二千有余，除了开船的水手，其余的二千皆是步军。这二千军，各备鸟铳一杆，另有三百斤狼铳数门。此番运兵之外，船上还有大批的粮食，以及炮子炮药等物。
开战以来，南居益同俞咨皋间联系通畅，这使得俞咨皋能够得到后方有效的支持，同时，也让南居益对前线的战局了解及时。南居益已得到消息，大军已经摧毁红毛铳台一座，夺下镇海这个要地以为根本。大军方至，便有如此成绩，迄今为止，南居益对俞咨皋的尚且满意。
摆在南居益案头的，正是一封澎湖来的书子。这是俞咨皋的亲笔信，但是与先前几封不同。这封书子所言之事，除了说到大军已于日前推进至娘妈宫一事外，还提到了与红毛勾结的那般海寇。俞咨皋在书中提到，如今的澎湖，倭夷连和，奸盗党附，甚为可虑。最后，俞咨皋甚至隐约写，可否同海寇有所妥协。
南居益将书子看了几遍，皱着眉头，将书子丢在案上。他向身边的张懋默道：“先生，俞克迈①这是何意？怎么好端端地，却提到了海寇。他竟然有心同海寇谈什么条件？这不是往朝廷的脸上泼脏水！”
张懋默在商周祚幕府里做事，始终深居简出。他与军中将领接触有限，所以，王梦熊等几个危险人物离开之后，张懋默耐不过南居益的命令，也就来到了厦门做事。俞咨皋的这封书子，张懋默方才已看过了。俞咨皋此前的所有书子，张懋默同样了然于胸，所以，他细细想了一回，便猜到了一个大概。便听张懋默缓缓道：“回老爷的话，只怕，澎湖之事急了！”
“啊？”南居益闻言，心头一颤。俞咨皋书中所说，寻常看不出甚么，而且南居益本身也不愿往坏处去想。听张懋默如此说话，南居益还是有些紧张。这半年多过来，张懋默的能耐，南居益是瞧在眼里，记在心上，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定有他的道理。南居益定了定心神，道：“此话怎讲！”
张懋默心说，俞咨皋如今进退两难，还不是你南居益逼的！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俞咨皋准备未足，便提前发兵，多些波折还是轻的，若是打败了，看你南居益跟谁哭去！张懋默腹诽了南居益一回，说道：“老爷，您想啊，俞老将军自来福建一向如何？之前，张嘉策对红毛畏首畏尾，而俞老将军来闽伊始，便累挫红毛，何尝说过这样的软话？
若是红毛心无斗志，倒也好办。奈何红毛求援的书子已经发出，红毛援兵旦夕可至。如此，澎湖夷众心有所盼，自是凭城固守。兵法曰，十则围之。红毛夷众千余，俞老将军所部不过四千有余，尚要分守镇海。便是加上这回的援兵，俞老将军手中之兵亦不过六千之数，仍是不足。
夷与倭勾结一处。一则，红毛之胆益壮，死守之志益坚。一则，我又需分兵应付倭贼，兵力更不足用。若是久攻不下，而红毛援兵至……以不才度之，俞老将军所忧在此，故有此一说。而俞老将军既然开口，只怕，澎湖事急矣！”
南居益身为福建首宪，亦花了许多功夫于备战之事。虽说他方才入门，但是，对于提前发兵的危害，他也有所认识。奈何知道归知道，朝廷的压力在他肩上扛着，南居益实在无法多等几个月了！迄今为止，福建备战已耗钱粮十万余两。福建府库空虚，月港市舶司衙门也是颗粒无收，现在的开销，几乎都要朝廷从别处调拨。若算上期间的损耗，朝廷绝难支持福建许久。辽东已平静了近两年，土蛮是否卷土再来，谁也难说，而朝中党争愈演愈烈，天知道叶向高何时就倒台了！
时局如此，南居益不得不另辟蹊径。提前出兵，南居益当然是心存侥幸，而俞咨皋之前连战连捷，也助长了他侥幸之心。这番发兵以来，南居益心中也有顾虑，害怕提前出兵坏事。不过，俞咨皋之前的战报看来，澎湖的局面似乎不错。所以，南居益原本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俞咨皋这封书子，却打碎了南居益的幻想。之前，他看着封书子便隐隐感到不妙，此时经张懋默一语道破之后，南居益便有些慌神了。朝廷下了这么大力气，花了这么多工夫，他若是把事情办砸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战败的后果，是南居益不敢想象的。他略有些慌张地搓着双手，向张懋默问计，道：“倭贼恁也可恶！先生大才，可有应对之法？”
张懋默腹诽道，此时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南居益看着张懋默，一脸殷切，指望他能有应对之方。张懋默却一边腹诽南居益沉不住气，一边拿拿捏想了一回。末了，他吐出四个字来，道：“抚之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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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俞克迈，即俞咨皋，克迈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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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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