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厦门。
南居益和他的幕僚们在巡抚衙门里商量对策，南路副总兵衙门的灯火，同样也没有熄灭。俞咨皋与薛伯泉二人，各怀鬼胎地坐着，依旧各自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同时揣度着对方的心思。
薛伯泉前面的一番说辞，多是些场面话，后面定有话要说。俞咨皋有心去听，却不去问，他只做无可无不可地模样，似是对薛伯泉完全不感兴趣，含糊地应了几声，便又要送客。
但是这一回，薛伯泉却没有就此走掉。
“少东家还有两句话，叫小民说与老将军听。李家与红毛势不两立，少东家已经领船队出海，要与红毛决一死战。少东家说，若能与老将军两面夹击，则红毛必败，还叫小民助老将军一臂之力。”
“你？哈哈哈哈！”俞咨皋闻言，仰天大笑，道，“你一小小的商户，能上阵杀敌么？呵呵，罢了，罢了！你回去转告你家少东，便说他的心意，老夫知道了，去吧！”
“慢！”
俞咨皋这般逐客，颇为无礼，薛伯泉却不为所动。他道：“老将军，小民虽是一介商户，老将军便是要了小民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小民自知入不得老将军法眼，不过，小民既是奉了少东家的令来的，总要说完了话才走。小民说几句话，只怕误不了老将军甚么事吧，或者于老将军有益，亦未可知！”
薛伯泉脸上挂着笑，话语却颇有些分量了。俞咨皋歪眼看了看此人，竟是始终满脸堆笑，他又想起那个许素心，俞咨皋心说，这李家的人倒是颇有能耐！俞咨皋心下佩服薛伯泉的胆色，脸上却不流露，只是黑着脸说道：“罢！老夫且听你一言。”
这番却是轮到薛伯泉拿大。只见他站起身来，在俞咨皋面前摇头晃脑转了半晌，这才成竹在胸地说：“红毛大船五条并小舟若干进犯，已同老将军僵持了数日。红毛船坚炮利，硬拼必有折损，小民倒有一计，或者能助老将军取胜。红毛此来，大船不过十余，先前已折了一些，若再沉了二三船，澎湖又何足虑？”
在俞咨皋的眼里，红毛与李家都是一丘之貉，都是朝廷的敌人。反之，在李家看来，俞咨皋与红毛也都是李家的祸患。因此，薛伯泉不用李一官多说，他也看得出来，这番，李一官是既不愿红毛在东洋立足，也不愿福建水师打退红毛之后，仍然主力无损。
中左的事情，薛伯泉看得明白，他可是知道，这俞咨皋不是个善茬！俞咨皋整治水师颇为能耐，并且做事稳重，若让俞咨皋按部就班地做完了手里的事，紧接着，怕就该轮到李家倒霉了。薛伯泉现在跟了李一官，自然是要向着李一官办事。这段日子，薛伯泉眼见福建水师的战船越来越多，纷纷云集中左，他就一直想着，应当寻机让福建水师与红毛提前决一生死。如此，即便福建水师不能完胜，却也足以将红毛拼残，李家便好坐收渔利了。
薛伯泉有此雄心，奈何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若是早几日，他还当真没有办法。不过，此次红毛来犯，却让他看到了机会。红毛主力退在澎湖，俞咨皋自然不是傻子，岂能贸然东出？但是红毛自己这般打过来了，却由不得俞咨皋不出手应对。
更令薛伯泉欣喜的，却是红毛居然在厦门外海停了三天，他们不但不进，反倒派人给俞咨皋送信说要通商。得知此信，薛伯泉便想到了一条妙计，于是，他便立刻前来拜见俞咨皋了。
俞咨皋是人老成精，对李家也是十分警惕。听了薛伯泉的话，俞咨皋便立刻想到，这厮是想要水师拖住红毛，好叫李家乘虚攻取澎湖。但他再一深想，俞咨皋却又觉着，李家不可能乘虚而入。红毛来犯，是三天内事，若非李家早与红毛勾结一路，又如何能够提前布置？而他两家若是勾结一处了，又何来取红毛而代之一说！若果然如此，那薛伯泉应是临时起意。他想叫水师和红毛两虎相争的心思定是有的，但是，李家却是来不及拣便宜。
另一面，俞咨皋自道，便是李家有所算计，但驱逐红毛，本来也是他的分内事。与红毛这般僵持，总不是个结果。若薛伯泉果然有所计较，又确实能对自己有用，他倒也不妨听听，只要防备他们与红毛相互勾结便是。
俞咨皋这般想了，便缓和了颜色，道：“嗯，薛……先生有心报国，好啊，若是天下人皆有这般拳拳之心，何愁红毛不退！好，薛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哪里！小民不过是为少东家跑腿打杂罢了，当不得老将军这番话。要说杀敌，小民自然不敢班门弄斧。不过，小民去岁曾奉命往澎湖与红毛交涉，年初，又在大员看着少东家斩杀红毛，故而，对这红毛的虚实，小民是知道一些。”
薛伯泉不紧不慢地说道：“小民知道，红毛绝无与天朝开战的胆量。他们此来，无非是虚张声势，迫得朝廷允他们一如佛郎机，占个岛子发财罢了。当然，红毛这是痴心妄想昏了头。然，小民倒是觉着，咱们可以由此入手。若是做得巧妙，虽不说全歼外面的五条大船，但是烧掉三两船，或者还是能够的。”
“哦？不知薛先生有何妙计。”
“妙计谈不上。小民听说红毛派了信使前来，不知可有此事？”
“有。”
“却不知，老将军有何打算？”
“哼，一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牲罢了，理他做甚？”
“不然！”薛伯泉道，“红毛无理，老将军自不必理他。不过，小民觉着，红毛来了五条大船却不敢与水师一战，想来，一是被老将军打得心虚，另一则嘛，想必是他们不知朝廷守土之心，仍心存幻想。故，小民以为，既然红毛要谈，那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思，请他们上岸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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