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他三名披黑绸的人同时站起身来。执笛的男子轻声道:“三师妹出杀招了!”背琴的背筝的颔,三人一同沿阁楼窗户飘身出去。
箫烨兀自吹箫,不过此时箫音由凄凉转至激扬。酒楼中光线浑浊,却能让人觉出,杀气涌现。男子足踩“长河鹭窜”,身施“五禽之戏”,虽是被箫音*得东西败走,身法却好看之极。
关于“五禽之戏”,《三国志。魏书。华佗传》中记载,五禽之戏乃是模仿虎、鹿、熊、猿、鸟兽动作的一种体cao。而今将其演变成武学路子,身法优美柔制,步法奇特新颖,偏是遁避逃脱的好路子。箫烨唇口微启,吞吐之间,看似毫不费力,却是给箫音中渡上层层真力。
箫音时缓时急,时高时低,正是一曲绝妙的《广陵散》。《广陵散》相传是汉魏时期嵇康所作。当时嵇康因反对马氏专政而遭杀害,临死之时,从容弹起此曲,是故其音凄凉而带怨怒。
箫音中杀气涌现,隐约可见酒楼中青光泛动,寒气四射。楼中凳桌、梯柱无声削断,酒壶、坛筷尽被嚷得互为碰撞,“叮当”作响。男子东西窜走,将丝丝寒气一一避过,屡次化险为夷。箫烨惊怒交迸,提音拔调,宫至商,商至角,角至徵。饶是如此,二人久是相持不下。
便在此时,忽闻街上有人惊呼:“官兵来啦,官兵来啦!”江昊张立许强三童瞧二人争斗,正自惊骇。闻听,慌忙爬下窗子,朝大街看去,见七八名官差腰跨大刀一路嚷叫,奔将过来。
奔至近处,却见前方三个披黑绸戴斗笠的人,各自骑着匹白马,正挡在街端。为官差大怒,手按刀柄,喝道:“官爷办事,站一边去!”白马上一披黑绸的人便欲施出背上古筝,却叫背琴的男子按住。三人促马走至一边。官差们道是自己威性慑住了对方,更为得意,一涌奔至醉香楼们前。
酒楼老板娘以为盼来救星,哭爹喊娘起来,道:“我的祖宗耶,全碎啦,全砸碎了啦”官差们大怒,齐齐拔出大刀,为官差叫道:“好大胆的贼子,瞧你爷爷们的手段!”七八名官差一齐抢进楼里。
街上上百号人,围满了醉香楼门口,凑瞧热闹。突闻连声惨叫,大门处倒飞两人出来,双避齐削,腿足俱无。街上众人骇然大叫,又闻得数声惨叫,大门处接连倒飞出五六只血淋淋的脑袋,砸在地上,如球般蹦跳。众人一见,登时放声大叫,有的大哭不停,纷纷逃散开去。
老板娘只觉目中一眩,软身倒地。江昊三童心中凉,只知道“杀人啦,杀人啦!”也连忙随人群逃奔。
不知道奔了许久,江昊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口道:“他爷爷的,这么刺激,老子回去看个够瘾!”张立许强大惊道:“你不想活啦!”江昊道:“你们懂什么,这叫‘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张立许强道:“我俩可不去。”江昊道:“不去作罢,我自个去。”言毕,扔下二童,沿原路跑回。跑至西湖边,躲到那株大柳树下,只探出小脑袋。
醉香楼中仍自相斗,时不时传出器啸之声、阁楼柱板崩踏之声。三名披黑绸的人在楼外相等,显是等得焦急,座下白马时不时用足蹬地。为背琴的男子道:“叫箫烨走。”
那背筝的女人一个起身,飘到阁楼窗沿上,探头向内叫道:“师姐,走啦!”楼中传来那褛衣男子声音:“没打出胜负,焉能走?”背筝的女人道:“黔山臭叫花子,不识抬举!”说着飘身落到马背上。
只闻楼中箫音一止,箫烨道:“恕姑奶奶暂不奉陪了!”褛衣男子叫道:“不准走!”却见窗口上黑影一晃,箫烨已飞身下来,稳稳坐在白马上。四马立马撒足狂奔,眨眼消失大街尽头。
褛衣男子从窗户上跃落下来,解下腰间葫芦,大饮一口酒,叫道:“箫烨,等等我!”说着施展轻功,如只麻雀,在街道房檐上两窜,失了踪影。
江昊今日所见,眼界大开,只觉心潮起伏,久久难平。呆立片刻,他突然大叫“妈呀!”方才想起时过正午,回去定得挨妈的柳树条子。慌忙一路小跑,沿西湖东岸跑过,翻过一道土丘。前方尽是茫茫芊芊的芦苇,拨开芦苇丛,从小径中穿过,奔过一座古老的小石孔桥,瞧见一座茅草房屋。
江昊推门进去,一个年近三十的妇女,手捏长长柳树条子,坐在堂屋正候着。妇女头上挽着大髻,眉目雅致,面容隐有皱纹,却朱颜不改。她见江昊奔近,怒喝道:“跪下!”江昊甚是听话,小腿一曲,乖乖跪在地上。
妇女二话不说,撩起江昊衣裤,将屁股一阵猛抽。江昊受痛,却紧牙牙关,不“哼”一声。心中怨怒一定是教书那老怪物给妈告了状,恨不得立马将其身上老肉刀刀割下,扔到西湖中喂鱼。
妇女打得一阵,见江昊屁股红肿得层层抬起,心下一酸,停下手来,怨道:“不争气的畜生,妈十月怀胎,为躲仇人,辗转到此,就湖边盖得小草房,以打鱼为生。那是朔东时节,妈在湖中打鱼,将你生在小渔舟上。含辛茹苦,十年心酸,方才将你养成这般模样。本是希望将来你能成器,万不料你是如此的不争气!”
江昊再也不知屁股痛楚了,“哇”地一声大哭,扑倒妇女怀中,道:“妈,昊儿知道错了,你就多打昊儿几下吧!”
妇女心软得哪能再打,丢掉柳树条子,抚摸江昊周身伤疤,泣道:“昊儿,十年来你没少挨打,不是妈想打你,你委实让妈伤心。男子汉志在四方,就你这般浑浑噩噩,如何是头?”便叫江昊面朝堂屋正中两张灵位而跪。
两张灵位牌书奇特,只书“爹之灵位”,“夫之灵位”,并未指名讳姓。妇女问道:“昊儿,妈给你取单名一个‘昊’字,是何用意?”江昊抹干眼泪,道:“十年前,咱爹和外公是被坏人*死陈州太昊陵的,妈是叫昊儿不忘家门血耻。”
妇女点头道:“你要时刻牢记大仇人的名字,将来手刃他们,提着脑袋来见你爹和外公。”江昊道:“昊儿时时牢记着。”妇女心下欣慰,心念这孩儿虽为顽皮多劣,个性却和他爹相似,不失将门风范,便宽心不少。
妇女又望着两张灵位,道:“昊儿,给你爹和外公磕几个头。”江昊“恩”了声,“咚咚”磕了几个头。
妇女又道:“昊儿,妈知你学武心切,眼下却还不到时候。自古以来,文武须得双全。善武不文者,有勇无谋;能文不武者,有志无胆。二者俱不能成就大事。妈虽是一介女流,但忠孝两全、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还是懂得。咱家自有祖训,身为男儿就该投身沙场,行兵为武。妈不想让你成为一个只知江湖仇杀,不知心无天下,胸无大志之人。”
江昊道:“妈,昊儿懂得你的用苦良心。昊儿下午便去学堂,给夫子赔礼道歉,从此好生念:“你屡次顶撞夫子,夫子说把你管不下来,日后便在自家念吧!”江昊一听可以不去学堂,再不见夫子死面孔,心下欢喜得紧,当即乐意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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