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看,端是眼界大开。只见四个披黑绸戴斗笠的人骑着白马在大街上奔弛不停。
古时州县修街道,修得并无多大宽阔,加之做买卖、挑活办事的就两边一站,更显狭小。那四匹白马仿若深海游龙,天宫神兽,只是撒蹄抬足,忽顿忽跃,轻描淡写地穿跃过商铺、行人。并无打翻一家摊子,撞倒一个行人。
街上众人无不拍手称绝,四个披黑绸的人却是轻微一笑。
江昊张立许强三童也是从未见过这等奇事,只觉四个披黑绸的人身手不凡,说不定就是自己要寻的师父。想到此处,三童连忙一路小跑跟上前去。
四个披黑绸的人促马奔至西湖边的一家酒楼前,勒缰停下。江昊三童赶近,见那酒楼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顶端全为琉璃瓦盖制,气派之极。正门有一诺大金扁,上书:醉香楼。左右分题上下联。上联曰:酒气冲天飞鸟闻香变凤;下联曰:金樽落水游鱼得味成龙。其门庭若市,生意兴盛。
四个披黑绸的人翻身下马,揭掉头上斗笠,竟是两男两女,都约二十好几的年轻男女。男的潇洒俊朗,女得漂亮醉人。
四人身上各带了样物事,仔细瞧来,原来是四大乐器:一笛一箫,一筝一琴。四人将马匹交与醉香楼酒保,酒保连忙将其一一拴在马桩上。两个男子率先进去,而后是背筝的女人进去。留下最后执箫的女人,在门前踟躇片刻,遥见西湖之畔的一株大柳树下,一个年轻的书生,正自张罗自己的字摊。女人嫣然一笑,走上前去。
书生亦是二十好几,生得俊俏,见执箫的女人走来,笑闻道:“夫人,可是写联子?”女人道:“正是。”书生继问:“夫人要写何联?”女人道:“公子随便赠一联就是。”
书生闻言,研墨提笔,“刷刷刷”便挥下一联。乃是一联:云霞白昼孤鹤,风雨深山卧龙。字字龙飞凤舞,矫健潇洒,犹若神笔所映。书生将联子递给女人瞧,女人接得过来,并不多看,卷了起来。冲书生一笑,返身进了酒楼。
江昊张立许强三童瞧得有趣,猫身跟着往酒楼钻。酒保眼睛甚尖,瞧得清楚,将三童一一抓住,扔到大街上,口中呵斥:“三个小鬼,甭瞎钻,小心老子拨了你们的皮!”江昊三童大气,齐声骂酒保道:“你爷爷的,老子们不稀罕!”酒保大怒,迈步上前抓来,三童滑溜之极,泥鳅般躲开。
酒保追及不上,只得骂道:“小鬼,别让老子看见你!”三童道:“你爷爷的,也别让老子们碰见,否则挖掉你的招子!”酒保叫骂不过,只得转身进了酒楼,忙活去了。江昊三童虽是嘴上说不稀罕,但心中却是奇痒难平。
待酒保进楼,三童飞快奔至右侧一扇大窗处,趴在上面往内瞧。古时酒楼门窗做得宽大,置地奇矮,故三童趴在上面,丝毫不觉累。
酒楼内座无虚席,三珍海味,摆积如山,富家爷们觥筹交错,欢声不息。三童瞧那席上佳肴,平生都未见过,更甭提说是吃了,加之此时近正午,三童腹中情不自禁大叫空城计。
整座酒楼共分两层,下是底楼,上是阁楼。江昊举目一瞧,欢然大喜,敢情四名披黑绸的人,就坐自己头顶的阁楼上方。四人说话言语,俱能听得清晰。
只闻背筝那女人“咯咯”笑道:“师姐又不是懂书画字帖的人,今儿去讨人家一幅联子,想必又是看上人家了?”执箫那女人冷冷一笑,道:“要师妹多管闲事。”背筝那女人道:“师妹瞧师姐活得潇洒快活,羡慕得很!”
执箫那女人道:“师妹更为年轻漂亮,竟是羡慕,像师姐多学点便是。”背筝那女人道:“羡慕归羡慕,师妹有了峰哥一人,已是满足了。”说着双目含情,望向为背琴的男子。背琴男子微微一笑,道:“筝妹太过垂情了!”执箫那女人闻言,喝下大杯烈酒。烈酒下肚,顿生奇效,将面容醉得红晕娇丽,显得更为妩媚。
坐在末端执笛的男子面容泛白,生得极为清秀,道:“师父老人家曾训,师兄妹须得像一家人,同舟共济,才能完成大事,两位师妹整日贫嘴吊舌,大伤和气。”其音如青丝,宛转动听。
江昊三童听着,倒不觉是男子言语,彷如女儿音色,不由得偷偷乐笑。背筝那女人闻言,嗔道:“二师哥说话太不中听,我和师姐感情甚好,才不像你所说。”执箫那女人亦道:“正是。”
三童正听得有趣,突闻风声大作,只见酒楼门口人影倏晃,一人跨步抢进,直把酒保带仰翻在地上。楼里众人纷纷瞧去,见是个八尺男子,遢胡满面,身穿褛衣,腰间挎一个诺大酒葫芦。
此人虽是污垢满面,但仍能瞧出,不过二十七八。酒保双手按住屁股,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挥拳直打男子面门。男子恍若未见,待其袭来,微侧身子,一手扣住酒保手腕,一手搭至酒保肩上,轻轻一拉,就将其拉了几个跟头。
酒保身不由己,最后一个跟头一嘴啃在地上,顿时啃掉两颗门牙,爬起身来,已是满嘴血淋淋的。楼里众人无不捧腹大笑。那男子不以为然,径朝阁楼上登。这时,酒楼里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酒楼老板是个四十岁的老娘子,见状大惊,吆喝道:“哎哟哟,上去不得,上去不得!”阁楼上宾客皆是有权有势之人,纷纷探出脑袋,嘲笑那男子。
男子就似没听见一般,沿梯而上。阁楼上背筝的女人“咯咯”笑道:“师姐,人家对你痴情得很,从金峦山跟至汴京,从汴京跟至涿郡,再从涿郡跟至此处。若是师妹我,瞧着这份执情,择其算了……”还未言完,执箫那女人瞠目道:“多嘴!”
男子步伐沉稳,大约登了十来步,忽闻一丝萧瑟之音陡起。众人正觉讶异,那音陡然收止,只见一道白光飞划空。继而闻得“蓬”声大作,男子足下梯板忽的破裂。
男子一足踏空,身体倾斜,眼看便要跌下楼去。楼里众人大声惊呼,却见男子凭空一个倒翻,身如轻燕,点足飘到阁楼之上。楼里众人瞧这身手,骇然失色,不敢再作嘲笑。
执箫那女人见一音不成,面含怒色,手中玉箫就下一挽,身前酒桌载着碟碗杯筷,一并向男子砸去。
老板娘见状,惊呼出声,慌忙捂上双眼。四周陡地变得悄无声响,老板娘心中疑惑,战战兢兢撤开手来,立马惊得合不拢嘴。
不知那男子用了什么手法,将一桌酒菜稳稳接住,只手托离头顶。桌上碟碗杯筷就像固脚在上一样,丝毫不倾斜移位,就连四只斟满酒水的杯子,亦不洒出半点酒珠来。
众人不禁拍手叫绝。只见那男子向前踏得一步,右掌用力,只是稍稍一送,那酒桌快似风行,“笃”地一声,落到四人足前,桌上杯筷纹丝不动。
执箫女人羞怒交迸,纤手在桌上一按,酒桌“哄”然倒地,解体垮去。这一下,桌上物事皆摔得稀烂。老板娘刚自庆幸,见状,心疼地直抹眼泪。
女人手中青光蓦闪,玉箫再度上手,使得一招“挥箫断情”,急指那男子,男子“咦”了一声,只手上前,将玉箫抓了个正着。正欲要夺,女人猝劲力,玉箫滑动如鳅,倏地滑出,继而快点向男子手腕处的“曲池”穴。
男子不料对方手法如此之快,情急之中,手腕急缩,身体下倾,施得一招“鱼游浅池”。身如游鱼,自女人身侧潜游至后,反手施一招“鹰飞碧空”,攻女人背上“大椎穴”。
女人心念电转,念此一招,衣如蝶舞,翻飞而起,左手舞动,纤长十指立马化作上百指,抑且苍白尖长,如森森白骨,看得众人心底怵。百指如“蝴蝶戏花”笼罩男子头颈后部“廉泉穴”。
男子甚是滑溜,身施“锦鳞嬉戏”躲将过去。百指人未拿住,收势不及,袭在阁楼木板上,木板顿地开裂,裂缝渐粗,木条齐齐蹦起,“蓬”地一声,一个大窟窿赫然炸出。
楼上楼下的人见阁楼炸裂,骇然大叫,你推我嚷,顷刻之间,全涌出酒楼。少女将玉箫就地地一伫,翻身而起,百指挥动,取向男子面门。男子躬身而过,手指急送,点向少女胸部“乳中穴”,少女慌忙使箫将其隔开,退后一步站定。
只闻背筝那女人笑道:“师姐,死鬼甚恶,招式上也少不得占你半分便宜。”执箫那女人怒道:“与你何干?”背筝那女人杏目一瞪,气得说不出话来。执箫那女人眼望褛衣男子,牙关蓦咬,施箫继上。
男子却一摆手道:“慢着。箫烨,我不想与你争斗。”箫烨怒道:“你便立刻从姑奶奶眼前消失!”男子道:“那怎行?我千里迢迢追上你,岂能就此……”“离去”二字还未道出,风声大起,箫烨玉箫打来,继而百指舞近,喝道:“吃姑***幻魔指!”百指尖利无比,无坚不摧,凌空抓出,迸丝丝寒气。
男子心中大凛,提足跃起,身施“长河鹭窜”,如雀窜九霄,栖身在酒楼顶端大梁上。箫烨一声冷“哼”,落足在阁楼栏杆上,将玉箫就嘴边一放,吹出萧瑟之音来。这音于萧瑟之中,夹带丝丝悠扬,悠扬之中,夹带丝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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