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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3-20
扬淮南节度使白虎节堂。
杨行密朝李曜深深一肃然道:“偷锅贼十万大军南意欲一举征服淮我淮南虽兵微将亦不愿束手待毙。久闻李使君智计无还请使君念在如今河东、淮南已是同气连枝的份对我淮南施以援行密此感激不尽。”
李曜也是一脸肃拱手还道:“大王言重了。正如大王所河东、淮南如今同气连一荣俱一损俱某今既在扬自要为大王献策献力。”
杨行密面色一忙问:“敢问使此战我淮南可有胜算?”
李曜颌首道:“大王勿朱温此来看似气势惊实则外强中一击即破。”
杨行密讶然问道:“朱温新定中锐气正使君何敢如此断定?”
李曜平静地道:“大若论根基、实汴梁与扬自是汴梁占优。然则若只言此某以为朱温有三而大王有三三胜三败之朱温必大王必胜。”
杨行密又惊又连忙道:“还请使君教我”
李曜伸出一根手道:“朱温虽是新胜之然大胜之后必然骄兵书有骄兵必败又大战方立即南此疲兵兵书又云:疲兵不可用。反观大前败孙儒尚不后击朱温于近至于征战西、胜则何其多也?如此而淮扬军莫非便不盛?而军心虽却知朱温势便不至于升起骄某观淮扬诸此刻心中战意昂正欲与朱温一决雌此军心可用又淮南用非如朱温不断征而是战一时、歇一以战养心以歇养力如今开正当时请问大朱温以骄兵、疲来战淮扬盛兵、锐谁胜谁负?此大王一朱温一败。”
杨行密目光发击节赞道:“李使君果然天纵英若非使某尚不悟使还有二胜二且请快快道来”
李曜微微一环视众道:“朱温大战刚又兴大其军用必然不甚充足。即便以中原之富其军粮或可维然则在中原北地作与在淮南南国作其军备是截然不同的。在北地作以骑兵马匹、装备与攻城器械为军需之关而在南国作则以舟船战舰为关键。南舟北朱温刚刚结束兖、郓大军中马匹与攻城器械之损失都来不及补又哪来足够的舟船战舰用以一举击败淮扬?某闻淮南水军天下无此番岂不正是用武之地?田忌赛马之典故想必大王定当知兵法也言:扬长避短。朱温南来若是迟个三年五备齐水或许胜负难然则此番前却是扬短避大王却正是扬长避短。以其咽来迎矛此大王再朱温再败。”
杨行密哈哈大笑:“诚哉斯言壮哉斯言朱温虽来大军十然则天佑淮有李使君这等天纵英才为我谋我淮南何愁没有应对之法?使君请讲那最后一胜一败”
杨行密麾下谋臣武将各自对视一望向李曜的目光已然早已不同。如果说当日李曜即席吟诗一首以激杨行还只是让他们觉得李曜之文名果然不后来他沉寂数也就让他们少了当日那种尊那么今日这一番却是让他们深深地惊羡乃至警惕了。
李克用麾下有此等人又是年轻如今后纵然淮南势只怕也……难与之争啊。
李曜最善揣摩人看见他们的目早已知晓他们心中的想只是这原本就是他故意做出的模当然不会在意。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杨行密会不会如历史上强留李承嗣一般将自己扣留在扬不过他却并不担因为即便真是如他也自有脱身之法。
当下他便继续言道:“最后这一胜一败在于战略与战术。”
战略、战这两个词在后世很常但杨行密却是第一次听不禁问道:“何谓战略、战术?”
李曜道:“所谓战指的是全局谋譬如以淮南而大王欲要建立不世之是先南、先西还是先是行仁术还是霸道等皆可称之为战略;所谓战譬如作战之以何等方式用以何计谋取此可谓之战术。”
杨行密恍然点头:“原是如那使君所言最后一胜一败事关战略与战究竟是何情形?”
李曜道:“首先从战略上来朱温新得兖、郓二此二镇之足当半个汴军辖境不最佳战略莫过于花上三年五苦心经全力消之后必然实力大那时汴军如要南也早已做好了准最是万全。反观淮近年少有伤筋动骨的大纵数月而于军于都不至于挫伤过效果却是甚短短二三大王辖境便大了二三倍。而此时与莽撞而来的朱温一只要战淮南五年之内绝无北境之患。至于战术……朱温此番前若真要一战而定淮他当自领大倾力一如此即便士卒疲有他亲自压军心将心至少会暂时凝聚。可惜朱温两次败与淮南之对淮南毕竟多了一丝畏竟然使庞师古、葛从周分兵南自己老远的在后方压阵……这哪是压分明是心存疑自知若亲自出马却万一失军心必然大难以收以他那等狡诈多疑之自然也就不肯背水一战了。反观淮我军虽然兵力有限切分布太然而新有朱副使万余北又有我河东三千精虽然兵力并不占但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破敌已然足矣。尤其是朱副使前番失其与麾下将士早有报仇雪恨之我河东精也欲杀败朱好早日北归太原故一钓必然气势如势不可挡。这般战略、战术之比朱温三而大王三胜也。”
杨行密下意识看了朱瑾和李承嗣、史俨一又看了看李目中有一种难言的神最后却是哈哈大笑:“不不李使君说得极是不瞒使行密今日收到两份邸报。一是汴军东路庞师古的七万大军已进驻泗阳;而另一封则是西路葛从周已渡过淮水。却见野无所某淮南麾下朱延寿、柴再用等又闭城不出。葛从周不敢再往东深入重然而退又无更恐朱延寿从后掩万般无只好屯军安静观东路态势。”
他见李曜并未说心中暗道:“李存曜虽是了但他没看过我淮南形势终究判断得不会太过精他刚才所说的这按照他自己的话来都只是战我却要看看他的战术能力到底如若是果然神说不得我就顾不得李克用势非要留他在我淮南了。”
他心中有这般念当下便说道:“如今庞师古大军尚未渡而朱友恭已占我黄葛从周侵入寿州。我先将大军西破葛、朱两再回师力拒庞师不知使君以为如何?”
李曜果断摇道:“大王三此战我淮南若是先击葛从只恐庞师古乘虚渡那时节扬州空危之甚矣某不若全力出先破庞师古。若师古则从周失了犄必走无疑此时我淮南大军再从后掩如何不获大功”
杨行密听又是一番惊笑与戴友规道:“友规可闻?正是英雄所见略同得破汴李使君今日之功值一镇”
这戴友规乃是庐州(今安徽合肥)人。为杨行密幕甚是多极受杨行密重特别是在杨行密的首席谋士袁袭病卒之已然算得上是杨行密的第一谋主。景福元年孙儒以十倍兵力攻宣正是他建策先将所部及从孙军来降的淮南丁壮护送回令复长使孙儒部众闻之皆有思归之行密从遂大破儒兵。
戴友规似有深意地看了李曜一笑道:“功值一奈何难酬。”
他这话的意思是:功劳虽然值得赏一个藩可惜却给不到他手里。言下之意是可惜李曜不肯接受。
杨行密见戴友规果然深知自己的意将自己的言下之意更清晰地表不禁朝李曜望看他如何作答。哪知李曜忽然笨只是微微一笑:“大王言重了。”
杨行密不禁大失所但眼下却不是逼迫李曜的时便转移话将《淮南城防图》示于众人。
李曜一看到那副立刻心道:“糟杨行密把这副图都拿出来给我看只怕已经心生他真要将我留在淮南了。”忽然看见图中所示有些怪忍不住问道:“如今庞师古尚在泗为何先前……说在清口?”他本想说“为何先前杨姑娘说他出兵清河口。”后来一想这般时候还是不要提这位姑娘的才临时改把“杨姑娘”三字给省了过去。
杨行密下意识瞥了一眼偏殿处的屏含糊道:“这个……听说的。”
他虽然如此但李曜马上明白过那屏风后一定有那人一定是杨这个消息必然是杨潞通过盈香妙坊在汴州打探到的。虽然杨行密知道自己与杨潞一路南肯定已经知晓盈香妙坊的真实作但这白虎节堂之中必然还有些将领不知此因此他才含糊过去。
李曜自然也跟着装点点头不再多问。
杨行密连忙转移话道:“我闻李使君所大有所如今看清口地势低某破庞师就在清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李曜这次不打算插不然未免喧宾夺主。果其余人见他不说也就有了发言的意思。首先说话是朱瑾。
他道:“庞师古如今尚且驻屯泗此处却是高且距清口尚有一段距我等如何才能将他引到清口?”
杨行密闻不禁犯喃喃道:“庞师古军屯泗阳乃是待命即是待当选距淮最近之这般才更利于把握战迅速渡清口当为首先。然而他却舍近求屯军泗定然也是知晓清口乃为绝不可屯军。既是如欲令庞军移屯清无异于与虎谋难道天不使某成此大事?”
戴友规下意识看了李曜一只见李曜面带微也看着自心中顿时一暗道:“糟莫非此人已然有了谋却觉得今日说得已然足竟特意留了机会让我来如此既可使大王强留他在淮南之心稍又可使我卖他一份人情?”他心中暗暗警转念又想:“此人心机之谋算之简直妙到巅最惊人的他才冠弱年华如此这倘使再过数天下何事能逃他之法眼?此人若不能留在淮一旦北归太今后必将一飞冲正如当初他离开代州时那句诗所言‘而今脱囚冲天正可期’只是……他若当真被留在淮以他之我却何去何从?”
戴友规心念电口中却不含当即回话道:“非也大王无须刻意将庞师古诱至清口。大王请看此汴贼虽知清口不能屯然而他想自泗阳渡却必经清口无疑。我只须在庞军抢渡之将大军列在对岸相倒也无须力以恐将他逼退。只须以阻他不能渡河为与他相持到天令庞师古欲罢不能。这般进退两难之唯有就地屯军如此一方才李使君所我军善计可成矣”
杨行密闻言起大喜道:“某可高枕无忧了但有探知庞师古大军开即来告我”说即令散转身欲退。
戴友规正欲告忽见李曜仍端坐席上不且微微蹙忽然想起一忙又谏止:“大王不可守株待兔若庞师古突然以奇兵潜渡淮而我不能及时察则大势去矣为今之我须主动出方可占尽天机仆有一可令庞师古明日即来渡淮。”
杨行密听果然一连忙转身正襟危道:“友规有何高但说无妨。”
戴友规便道:“大汴军欲令我扬州大军西庞师古则可乘虚渡淮。我军何不将计就计?一旦庞师古以为计必能如我所进军清口”
杨行密闻言大拍案而道:“妙便从军师所众将听令”两边武将遂齐刷刷跪倒阶静候命令。杨行密拿眼扫却见李曜端坐不而李承嗣与史俨见他不虽然犹豫了一终于还是没有起身。
杨行密面色一故意闭上眼面无表情地下令:“李司徒只是我淮南客本不该行令于然则今日淮将骑最擅除李使君非李司徒莫某今托着你率五千骑掌二即刻出向寿州西进。建我旗多张旗扬尘蔽不可令贼军的斥候看出破当晚扎于次日潜务必于后日一早赶到清口对参与决战……将军可愿听令?”他前面称呼李承嗣司后面却改称将其间意思甚是明显。
李承嗣看了李曜一见他面色平静微微点便抱拳领上前接过令箭退下。这一幕看在杨行密眼又是别有一番思虑不提。
略一沉杨行密复取一支令箭在道:“史俨将李将军出发必被庞师古刺探到行他会准备一于明日一早出辰时前后可到达清今令你率五千步军并弓弩建主将旗即刻出于今日晚间抵达南休整一明早迎阻敌渡河某另有令于张会将涟水的三千水军于明日午时前后赶来助务必固守南岸一天黑之你再分兵潜行至清口上游十五里掘土壅河。待后日天立刻破水淹清口”李承嗣既然可以领史俨地位尚不及自然也上前领命退回。
不得不杨行密虽然自称“托大行令于李承嗣、史但他也不是真正托反而却将自己麾下偏将如魏约、王茂章、米志诚全部安置于李承嗣、史俨麾下。虽然一是防二来也是做给李曜等人看:看看我老对你们还是很厚道的
可惜李曜不知何时已然闭倒似在养神一般。杨行密哭笑不心道你才多大年怎么就学会这招了。
他也没奈俯视阶仍待领命的大便只有台蒙、朱瑾二人杨行密俯视良思讨一个是随己多作战勇猛的义一为新投的骁取舍却是两只得斜睨一下戴友规。
戴友规见哪里不知行密心当下说道:“淮南之全凭大王作主”
杨行密会心一不再犹下令道:“朱瑾”
朱瑾立即高声回道:“朱瑾听令”声音铿锵有足见他对此战已是急不可耐
“令你为清口之战主率本部精兵一明夜戌时出偃旗息衔枚裹蹄。于后日天明前到达南于壅水坝上过待决堤放水建汴军旗直冲清务必全力出不留余力泗州李简为你之副届时也将领兵前去助你;某自率余军在你之会合濠、楚等各处守观你之成全师决战清口”
朱瑾得令大却又恐杨行密麾下大将、据说是杨行密早年的老兄弟、义弟台蒙不犹豫一道:“大王隆恩眷瑾不胜惶只是败军之将不言恐是难以胜任主将。顶云兄(台字顶云乃江淮砥某意更胜主将之职”
台蒙见杨行密虽然有令在可朱瑾主动谦让在觉得面子也有还是不要恃宠而以免为义兄不便道:“朱公何出此言?将军沙场骁又有国仇家正为此次大战主将之不二人选。蒙自从一切听命大王……还请将军勿要见怀”
杨行密听了这果然喜道:“三弟能以大局为我心甚明日便随我后军一道。朱如此可愿接此令?”
朱瑾本想报听得此忙顿首泣谢道:“不取庞首而则提瑾首来见”
杨行密哈哈大不知为却下意识又看了一眼李曜。哪知李曜面色平不怒不混似未曾听见一杨行密见不禁心中嘀咕。
散会之杨行密走进偏绕过屏风便道:“潞我意已决”
屏风后果然端坐这一袭江南女子打扮的杨潞。如今已是冬她穿着一身紫色貂面前放着暖炉中炭火映得她白玉凝脂一般的面上带着一层红仿佛害羞一般。
但她的表情却很平不疾不徐地问道:“耶耶如何决断?”
杨行密深吸一口目光一缓缓道:“留下李存曜”
杨潞黛眉一似有掩不住的喜色一却马上又沉静下问道:“如何留法?”
杨行密微微抬起下道:“李存曜虽然才但他毕竟年似这等少年得志之必有雄心大某以淮南节度副使之位待何愁他不就犯?”
杨潞微微一道:“耶耶果然这般想?”
杨行密皱眉道:“怎的?有何不妥?他虽是李克用养然则李克用养子何其就算他是最亲近的几人之可潞儿你别忘李克用尚有亲虽然李落落据说前些日子被罗弘信斩首祭可往下也还有李廷鸾、李存勖等诸李晋阳的大位轮不到他们这些养子。李存曜既是这般能揣摩他人心李克用的心思难道他便猜不出来了?”
杨潞叹道:“猜出来又如何?耶耶以您给他比李克用给的多么?”
杨行密大惑不解:“某给他淮南节度副如何不比李克用给的多?”
杨潞摇摇道:“耶耶你在河李存曜虽只是养但毕竟是‘子以他之一旦他有所异耶耶就敢断今后李克用那些亲子一定坐得稳河东的表里河山?若是如他便是河东之旁人纵要嚼也无甚可人家那是兄弟之家事而轮不到外人插嘴。而若是在淮南呢?节度副听来地位甚却只是千年老二。恕女儿放即便将来耶耶千秋百岁之兄长承袭大李存曜纵然仍有异环境却也不如河因为在我淮他不是‘子如若……那是篡位。以他在士林之中的名声而要做这等无异自绝于天下。耶以李存曜之难道他会看不到这一层么?”
杨行密闻言呆良久之长叹一口气:“如此说无论如都留不住此人了?”
杨潞朝自家耶耶望只见他满脸失目光竟然有孝才知道在他心李曜竟然已经有了如此高的地不禁心中不忍。可是转念一自己心里也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感暗道:“老天何其不此人竟生得这般完美无缺?貌似潘安、才比子建、智胜张良、勇如冠军(冠军一古时几乎专指霍去病唯一的不好就是……他为何没能生在淮南”
杨行密面色沮仰天一叹:“天不使我成就大业若有李存曜为我臂区区汴我杨行密何惧之有”说罢猛然一拳打在屏风那紫檀木屏风本是极稳之竟被他一拳击吓得周围侍女连忙围了过来。
杨潞见自家耶耶情绪有些失沉下脸色对那些侍女们斥道:“退此处无事”
众侍女见大王右拳有些红面沉如水却不言心知必有大且大王定然心含怨都不欲沾连忙各自散去。
杨潞见她们走迟疑一面现犹豫挣扎之见杨行密颓然坐郁郁不终于开口道:“其实耶耶若必留李存也不是全然无计可施……”
杨行密猛然转正要问她有何妙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很没来由的念头:“这炉火没人打怎么反而烧得这般旺竟把潞儿烘得面似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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