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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森原以为“大三元”象他来过的两次一样,安静舒适;今天店里却闹哄哄地,许多人穿进穿出。
林木森想换个地方,说:“今天怎么回事?红英,我们吃粽子去。”
朱丽雯说:“好。红英,我们去‘同春楼’,好好宰木森一刀!”
几个人正要移步,被“大三元”的主任拦住了。
主任说:“哎呀!真是你……林木森,林主任 ”“ 。一直望你来,怎么到了门口都不进来!”
林木森说:“对不起!您是……对了,您是‘大三元’的主任。”
主任说:“我是谁无所谓,林主任是‘大三元’的贵客!请,快请!”
林木森说:“等等。主任,你这样我可更不敢进门了。您还是把话说明了好。”
主任说:“林主任真是个爽快人!林主任哪天在‘大三元’挥毫作画,一对兔子惟妙惟肖,所有人都是惊叹不已。实言相告,店里有几幅字画……很惭愧,保管不善,破损了。希望林主任百忙之中,能帮忙修补一下。”
林木森说:“主任,谢谢你的抬举;这种事我必须先看过,能够为之方可为之。你看,今天我来了几个好友,不太方便。再说店里今天好热闹……”
主任说:“只要林主任答应,时间上就以你方便时安排。其实也是些花鸟虫鱼,与你那幅《月》的意境差不多。今天……林主任,是城里的菜贩们和‘知青’之间为了‘地盘’来‘吃讲茶’。说是昨晚还在城南打了架,抓了几个‘知青’;这事说起来,‘知青’的菜是又好又便宜,可他们毕竟没有‘正规手续’,自然有些吃亏。你不用管,带朋友上楼上的雅座去。今天这餐店里请!”
林木森不由一惊,心想,不会是肖俊文他们吧?要找个借口离开“大三元”才好。
金德江他们见“大三元”的主任如此敬重林木森,佩服得不得了;还是“大三元”请客,今天可赶上了。
朱丽雯心里却生了个“结”,《月》是她的,是林木森留给她唯一的礼物;一对洁白玉兔,相依相怜,一只仰首凝思,一只依偎眷恋;配上寒月残蕉,衬出月光似水逝,寒霜秋思寂。至今,当她展开画面,呤到画上题诗“他鄉有明月,千里照相思”时,仍然泪似乱珠,泣不成声。现在他竟然大庭广众挥毫作画,送于他人。心中的宝贝原来只是件“作品”而已。朱丽雯伤感了,海枯石烂的“爱情誓言”仅仅只是一句话,一句被**冲昏头脑时的敷衍话。
朱丽雯恨不能转身离开,几个人惊呼着围上来,他们谁也走不了。
果然是肖俊文他们。
陈革明和汤琼回到城里,原想外出避避风,发现公社雷声大、雨点小,没几日也没再有人与他们联系。蹩了一肚子怨屈又无处声诉,干脆跟肖俊文在城里“贩菜”。
此时,“再教育工作”没人当作革命工作,“知青工作”成了“下乡办”。凡中学毕业生,学校把名单交“知青办”,只要不属“留城”对象,“知青办”没有二话,一页通知到街道办,街道办送张“红纸”到你家。“红纸”上有“最高指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光荣告知,你弓批准“上山下乡”,几月几日到某某公社报到。让你自己迁户口,华山自古一条路。逾期不办,户口注销。离开城里也不象送“新兵入伍”那样敲锣打鼓欢送,有的街道办连“欢送会”也不开。“知青”下去,公社“欢迎会”也不开,通知大队领人,大队搖来一条船,过来把“安置费”一结,计划物质一领,连人带物载了回去,将人往生产队一送。生产队一肚子牢骚,找家住房宽敞的人家,租间房,把领来的计划物质,竹榻用条凳一架,锅、桶、盆、缸往厨房一撂,齐活。余下是房东的事,生产队贴上三五天的工分给房东,让她带上两三天。再剩下就是“知青”自己和阿爸、姆妈的事了。贫下中农不作“老师”了,“知青”也不作学生了。有门路的走后门回城,家庭有钱的借故赖城,胆子大的干脆自力更生,自创门路在城里闯荡。
陈革明他的三个人“贩菜”,结识了湖滨公社的几个“知青”,他们敬重当年的“陈司令”,决定合伙干;商议一番,成立了“四季青蔬菜供应合作社”,并一致推举陈革明为社长。
陈革明虽不精通商道,利用遍及湖兴城区附近各村队的“湖兴知青”,采用了“以面铺点”采购方式,直按从当地农民手上“进货”,还专门找些小批量的。
这里有个“诀窍”,社员的自留地往往会留出一部分,种些平常家里的吃菜,种时怕不够,往往会多种一些,自家吃菜,一是不用化肥,菜味好,二是勤照料,菜相好。菜长大了往往就吃不完,为了三五十斤菜上趟城化不来,平时大多送了人,有人上门收,估摸着给两个钱就挺高兴了。
“四季青”的进货便宜,菜好吃还好看;在销售上,陈革明又采用了“以点铺面”营销方式,利用肖俊文阿爸的关系,给单位食堂的采购员送些小意思,请吃早点,代买农产品,一个一个地打开单位食堂。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地上攘攘,皆为利往。
市场打开了,利润丰厚。“四季青蔬菜供应合作社”人强马壮,开始盯上小菜摊。
在国营菜场“雄霸天下”时代,象鲁胖子他们已是苟延残喘,在夹缝里讨生活;被“四季青”这么一挤兑,眼睛红了。菜贩们把平日之间的不愉快暂搁一边,一致对付“四季青”。不知是谁出了个招,菜贩们寻了个碴,寻着“四季青”的人打了一架;“知青”最热衷捍卫“组织”,个个争先恐后,结果被“城市民兵”逮个正着,一审,还牵涉了个“地下组织”来。陈革明立刻“拘留审查”,菜贩们准备“乘胜追击”,肖俊文几个人商量一番,决定保留住“革命的火种”,托人讲和。于是双方同意在“大三元”吃“讲茶”。
吃“讲茶”是旧时解决村坊、行业争执的一种“江湖手段”。旧时拜师从业,师脉相传,手工业者的行会观念十分强烈,不可跨行跨业。同供鲁班祖师爷的木匠,大家都认为是“兄弟”,但如建房大木工不许做箍木(作木桶、木盆等),做家具的短木工不能做农具。其他行业也类似,敲锣卖糖,各干一行。若有违反行规的,自己内部解决不了,就到社会上去评说。
有理无理,出在众人嘴里;吃“讲茶”大都到茶馆,村坊、行业的纠纷,总希望心平气和地了结,出场的人都是村坊、行业的人,出入茶馆自在。族有族规,乡有乡俗,家有家法,“讲茶”往往代表了村坊、行业间的土章、土法、土规、土俗的设立。过去,吃“讲茶”有主持公道人,这些一般都是地方上有名望的人,地方上有些威望,敢秉公办事,说话算数的长者。
现在,这些人不会公开出面。双方欲辩是非的人事先大多经人说和,能坐在一张桌上喝茶,只是双方当面锣、对面鼓,话讲清,理挑明,立下一些今后规矩,茶钱自然由犯规和理亏一方付给。
“木森,太好了!”肖俊文真是喜出望外,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上不了场面。我正愁怎样去谈,有了你;什么事都好办了。帮帮忙,代表我们去!木森,你可是‘龙溪知青’的小老大!”
林木森进退两难,说:“怎么弄得场面这么大?找个安静的地方,双方各让一步就行了。对方是谁为首?”
肖俊文说:“地方是他们定的。没办法,破财消灾!只要革明没事就行……”
徐武没听完肖俊文他们速述,把胸脯一拍,说:
“现在‘知青’越来越‘掉价’。向**保证!要我在,‘城市民兵’决不会抓革明!俊文,你们不知道去找我哥哥?你又不是不认识……”
肖俊文苦笑笑,说:“徐武,抓革明的就是你哥哥。徐武,‘文革’初期,革明的‘井冈山’兵团和你哥他们‘六号门’就是死对头;‘六号门’还和‘红联指’把革明他们围在‘肉联厂食品仓库’里五天。好在‘红联指’网开一面,可你哥他们还是穷追不舍,还是‘军管会’调来陆主任他们‘铁血军造反兵团’,三枪威震‘六号门’,打掉了‘六号门’的威风。但愿你哥哥不记仇就好!”
徐武很感意外,说:“这、这是两码事。向**保证!俊文,我哥哥现在和木森一起,在‘党校’学习。我相信,我哥决不会假公济私,为这事泄私愤,图报复!”
林木森想想陈革明的遭遇,心想,既然肖俊文已认输求和,只是嘴巴甜些多赔些不是而已,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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