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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森回到办公室,张大发刚从工地转回来,满面惆怅地望着他。
林木森很是坦然地一笑,说:“怎么回事?这可不象你张大发的性格!”
张大发心宽体胖,肚子里肠子都不打弯。可昨晚没睡好,他心里结了一个疙瘩。以张大发的逻辑,没有粮食换木料,地、县、社就不会重视“渔民新村”;领导不重视,就没有这拆除工程,也没有建工队,自己也就没有这吃香喝辣的舒适日子。可进了城,享乐了,忘掉了还关在牢狱的王建民。林木森、不,林主任真是个仁义人!有了好处,我们是眼睛往上,看到、想到的是领导。他的眼睛却是朝下寻,惦念着兄弟,关心社员。难怪叔叔敬重他,这样的人,服。见到林木森,张大发就想寻个机会交交心,他对林木森说:
“难得清闲,林主任,我请你去‘同春楼’吃粽子去。”
“好啊!”林木森眼前一亮,高兴地说,“大发哥,把蒋主任、肖书记也叫上。我正在想中午请他们上哪去吃饭;去‘同春楼’吃粽子;又简单,又亲热。大发哥,好主意!” ”“
“今天礼拜天,他们休息。”张大发感到突然,有些失意,疑惑地说:“不方便吧?”
林木森说:“就是休息才方便,让他们蒋主任、肖书记全家都来;一餐便饭,联络一下感情。”
张大发怀疑蒋主任、肖书记会谢辞;没料到两位夫人一听是“携家人一同赴宴”,感到“面子足”,答应得比丈夫还快。
去酒楼里请客面子足,还比在自己食堂烧方便,不需动脑筋;在自己食堂请客,厨房里的掌勺人是两个农家女人,家常便饭拿不出手,“花样菜肴”做不出来,去“酒楼”只要准备钱。
徐财旺打头,进“同春楼”门说要一个包间,“同春楼”柜台上一看他们黝黑肤色,没人吭声。
这些平日敢在饮食店吆五喝六的主,望着“同春楼”的招牌只剩下喘气的份了。林木森二话不说,领着上楼先进了一间包间。四个人刚入座,服务员随后进来,很是认真地问谁点菜?龙溪公社建工队四个领导,谁也点不好菜。
林木森吸取了“五福楼”的教训,拉开架式,问服务员:
“‘同春楼’是湖兴的百年招牌,就有些招牌菜吧?”
服务员是“同春楼”老职工,许久没有亮牌子了,口痒,正好拿四个乡下人练练。暗暗一笑,一声咳,拉开场次,在韵有板,一报了三五十个菜。
张大发他们听得都有些懵了。
林木森知道碰上真把势了,一笑,递上一支香烟,说:
“招牌就是招牌,名气就是名气!说实话,师傅,我们是冲着‘同春楼’粽子来的。”
服务员一看是“西湖”香烟,忙接过往耳朵上一夹,一笑。听林木森的外腔口音,非城非乡的作派,料定是“知青”,说:
“承蒙捧场!小哥,要多少?”
林木森淡淡一笑,说:“十五、六对。”
“同春楼”的粽子分咸甜两种,湖兴“吃客”(指讲究吃食的人。故,有俗话,饭店里的臭虫吃客)一般一次咸甜各买一只,称一对。
服务员一听象是老客,很客气地说:
“小哥,光吃粽子,你们不会上楼。还来点什么?”
林木森一笑,说:“粽子带回去吃。师傅,上馆子,不就想是尝个菜味。可听师傅刚才报菜名的功夫,没有十年拿不出手。师傅,你这三五十个菜一报,可成了花园里赏花,我都蒙了!”
服务员马上介绍说:“小哥,我看你们也不要挑不要选,就来份套餐,店里有搭配好的‘席面’。经济实惠,别看这四碟八碗二汤盆,综合了‘同春楼’的二十多只招牌菜”
林木森一问价,就二十八元点了一份“中上档”的“席面”。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钱就是钱,三个半乡下人,四五十块钱敢不皱眉头,再是名店立刻就敬奉你。服务员亮着嗓门一报菜,随后便有人送来茶水,招呼入桌。抽支烟,客人到了。说是“携全家”,肖书记、蒋主任谁也没带孩子;正好八个人。
林木森让徐财旺折开一条“西湖”烟,桌上每人一包,剩下二包“席”上抽。他先发了一圈烟,给四位客人一一斟上茶;端杯致意,说:
“肖书记、蒋主任,实在是对不起!一直想向两位领导学习,偏偏参加了‘工作组’,‘社教’没搞完,又去‘党校’学习;‘党校’学习又不能请假,只好麻烦两位领导牺牲休息时间了。说起来,休息时间应属于家人;还把你们拖出来,这就得请两位夫人及家人们原谅了!休息就以休闲为主,张队长说,请两位领导去‘同春楼’吃粽子。肖书记、蒋主任,我是外地人,听姨妈说,去‘同春楼’吃粽子,是湖兴城一句客气话;今天我就客气客气。‘同春楼’粽子好吃,我们一起尝两只;两位领导的孩子们都没来,张队长就给两位夫人各准备了十只,麻烦带回去。还有一句话,请两位夫人放心,今天休息,我们多喝茶,少喝酒;男人在外讲面子,端上酒杯就要争个高低。高高兴兴吃餐饭,回头让两位夫人受累,就要埋怨我不懂事了!”
大家一阵笑。林木森的话言简情深,肖书记、蒋主任听了很是舒服;两位夫人更是赞叹不已。很快,“席面”送上,林木森坚持只上一坛五年的“女儿红”。
“席面”是“酒楼招牌”;菜肴精美,花样丰富,份量也足。
张大发望着香唝唝的菜,忍不住,说:
“这坛酒不够我一个人喝;菜又好吃……”
林木森说:“菜好吃就多吃菜,酒喝多了,好吃的菜也吃不出味来。”
两位夫人立刻赞同。
“东方厂”的拆除工程交龙溪建工队的内幕,肖书记、蒋主任是心知肚明。单凭方书记从德兴点名调回陈英豪,他们便知林木森的背景宽,得知林木森又去“地委党校”读“青年党员干部培训班”,这将意味着什么,所以肖书记、蒋主任很愿意与林木森作朋友。
林木森遵守承诺,只是谈风景,扯闲话,仿佛就是周日休息,朋友之间联络感情聊聊天。
肖书记、蒋主任是“‘东方厂’工地”负责人,即使周日,扯谈起来也难免不说到工作。当他们谈到“工程进度缓慢时”,肖书记批评工人“等的时间比做的时间多,看的时间比等的时间多。”
蒋主任无奈地说:“做河边的工程就这样,渗水快,每天抽水误事。又是冬天,水不干不好作;要是夏天,打这种毛坯基有些水也能做。肖书记,要不再加些人,调四队进场?”
肖书记说:“哪边正打‘攻尖战’,蒋主任,我们工区三个工地,春节前总得收尾一个,不然怎么向公司交代?”
林木森见他们为难,于心大不忍了;说:“有技术就是架子大,肖书记、蒋主任,我不懂‘工程’,爱莫能助。这样,我组织一、二十人配合你们,社员田里水里干惯了,按蒋主任说的,就是有些水也先把毛坯基做了。”
肖书记、蒋主任一听,心存感谢;两位夫人更是认为林木森为人豪爽,是个好朋友,感谢他一片赤心。
夫人们一插嘴,男人自然得表态。
肖书记说:“蒋主任,这倒是个好办法!”
蒋主任有些为难,说:
“好是好,林主任,有二个问题。一是作工程有惯例,要做得做全部;打了毛坯基就得做立柱基础、打围基、做‘排水’一整套。二是‘零时用工’名额,工区的‘零时用工’超过十人就要报公司批准,公司又要开人事会;左讨论,右研究,就是方书记催着办,劳资、人事、安技、行政等等部门批下来,怕都过年了。”
林木森说:“肖书记、蒋主任,这些都好办。第一个问题,你们抽四、五个技术人员来把关,带着我们的人干;别说打基础,就是预制立柱、预制梁也没问题。第二个问题,做‘混凝土’就三个组,不超过二十人;我从建工队里调出十二、三人,也顶多再增加七、八人。”
蒋主任一听,马上同肖书记商量;两人很快达成一致,蒋主任说:
“林主任,就按你的办法,组织一支‘混凝土工程队’;定员十九人,另设一名队长,一名炊事员,不过,以我们的权限,只能给你增加七个名额。这样也不需报公司讨论;‘混凝土工程队’不设编,直属工区,免得一、五两个工程队眼红。这样有些突击任务我们也有人干。怎么样?”
“听两位领导的!”林木森转脸对张大发、徐财旺说,“你们俩也忙不赢,这事就让王大明干,你们看怎么样?”
徐财旺一听调开王大明,忙说:“行!我同意。”
张大发也跟着表示赞同。
林木森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得食猫儿强似虎,鱼为奔波始化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木森有了一支自己的队伍。男儿尚武,林木森父亲管人事,建新厂时兼任过工厂技工学校校长。父亲好书,职务之便在家建了个书橱。林木森也好书,学校停课时,他几乎全部时间全放在读书上。自学最大优点是自悟。
送走客人;回转的路上,林木森便安排王大明说:
“真是有福之人不用起早床,没想到这样顺利。大明,抓紧点;最迟在星期三去工区报到。从工地上抽的十二人,钱北抽兴荣、新华;余下十人每个大队都只抽一个,大丰抽徐武林。增加的七个名额,钱南二个名额,让薛志勇自己配个会木匠的下手。再从从浜里、北港抽上五个人,首先把阿秋抽上来;其他人员你自已定,这样你也有了‘队伍骨干’,应该没问题吧!大明,这回抽人甩开大队,浜里、北港有李忠良和你顶着,让他们直接和队里签合同!”
王大明说:“听你的。林主任,炊事员怎么办?”
林木森想了一下,说:“先不定人,我还想争取增加一个名额。‘混凝土工程队’直属工区;开始时加班工资会有影响,但以后的待遇会比‘建工队’强,两个队之间会有些矛盾,你不要顾及张大发他们怎样想。你先稳住人心,干起来再说。遇事多和王富贵商量,主动些,毕竟过去我们‘整’过他。”
王大明说:“好。阿福伯也说过,可富贵对我总是不理不睬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学刘备,三顾茅草屋去请诸葛亮。”
林木森一听,刘备还真是王大明这种得天独厚、万事不操心的人,不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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