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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六日,“湖兴地区青年党员干部培训班”在“**湖兴地区委员会青山党校”开课。./
二天来,林木森就遇上一连串的“想不到”。
昨天下午,林木森送大牛、沈梅英到沈荣根家;沈荣根见到《舐》、《嬉》;画面虽然有些动画痕迹,仍不失新颖别致。“文革”经过“斗、批、改”,开展“繁荣无产阶级文化市场”;这类“中性”作品完全可以通过“政审”,入选“外贸”,沈荣根心中很是高兴。沈荣根见林木森给了沈梅英一套后手中还有一套绣样,只是笑笑;他感到了压力。
贪多嚼不烂。沈荣根在商界滚打几十年,可谓闯荡江湖如踏庭坪。打猎人往往被鹰啄眼。沈荣根的眼光准,好绣样从眼前一晃就会被擒住。偏偏近日佳品不断,绣坊里还是这么几双手,几幅作品都因滞后而损失,他心痛。特别是人心不古,绣娘持艺要加薪;林木森因隙直接与老吴挂钩;连兄弟宝根也贩卖绣样……可他也清楚林木森己今非昔比,能同时拿到绣样,林木森算是给足面子了。为表谢意,沈荣根硬把林木森拖去“城东饭店”;可心底芥蒂已存,话不投机,好在他儿子和大牛在座,一番小酌,客套寒暄,早早散席。临出门,沈荣根不由分说,在信封里装上三十元钱,塞进林木森的口袋。
看看时间还早,林木森便去东街找老吴。实在是巧,在巷口,正遇见老吴拎着包要出门;老吴展开绣样,喜不自胜,对林木森深深一揖,说:
“木森兄弟真是济困仁士,我正愁没有‘新货’去苏州;这二幅虽是‘小品’,不失新颖别致。太好了!回来一定请你上‘同春楼’。”
他二话不说,掏出钱包;林木森忙拦住,说:“穷家富路,回来再说。”
老吴知道林木森是遵出门规矩“路不散财”;更是敬重,再三谢过而别。
林木森满心欢喜,慢慢转到“东方厂”。己过晚饭时辰,建工队食堂里仍很热闹;蔡阿毛、张大发等人正陪“省五建二工区”的肖书记、蒋主任还有陈英豪在喝酒。一问,原来二工区委派陈英豪担任龙溪建工队的“甲方施工员”,大家正为他接风。林木森为表哥被重用而高兴,一个新计划又在他头脑中萌发。
酒酣耳热之际,林木森的到来,酒桌更添**。
“天下没有这样的巧事!”张大发大声说,“林主任,本应请你到场,又怕你有事。快坐!”
徐财旺说:“各位领导,在林主任、陈施工员的领导指挥下,我们‘建工队’的工作一定会干得更出色!”
陈英豪听了却不高兴了,通红的脸一板正经,说:
“不对!我是‘甲方施工员’,我不管是林主任还是林木森;我只认肖书记、蒋主任,只认‘东方厂’的工程质量!”
林木森心中不悦,表哥也同“五福面馆”的售票员一样,有种城里人的优越感。见张大发满脸愠色,忙爽朗一笑,拦在他前面说:
“对,对,陈施工员说得对!公是公,私是私;工程是‘百年大计,质量第一。’肖书记、蒋主任,感谢你们的支持;大家满上一杯酒,敬肖书记、蒋主任,还有陈施工员。”
蒋主任很是谦和,说:“林主任,没有你的支持,我们施工进度就大受影响;就凭这点,我和肖书记也得敬你一杯。”
林木森对蒋主任的态度很感谢,忙起身接受,随即又答谢回敬。一来二去,喝了**杯。你来我往,吃到七点多钟;两位“工区领导”站都站不稳了,蔡阿毛忙让人扶他们回去。张大发让送去的人带上两条五斤以上的青鱼和两条“西湖”烟。再看陈英豪已瘫坐椅子上,酣醉如泥。想想姨妈也无力照料,林木森便让人去报个“平安”信:
“千万不要说是喝多了!就说我们要讨论施工方案,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你把鱼带上。陈施工员今晚不回去了:让姨妈放心!”徐财旺把条五斤以上的青鱼交给送信人,对林木森说,“林主任,让表哥到我房里去睡,我照顾他。”
外人离开,自己人又为林木森参加“党校”学习庆贺了一番。
徐财旺惦着屋里的陈英豪,敬了林木森一杯酒,留下一条“西湖”烟,先告退。张大发好酒贪杯,为林木森而高兴,醉了;大声叫喊:
“龙溪有林主任,我张大发谁也不怕!***赵洪权!等着,老子会跟你算帐……老子日你娘子!总有一天……老子跟你算帐……”
王大明见林木森拧紧眉头,忙扶他走了;说:
“林主任,晚上你睡我房里;我和张队长挤挤。”
蔡阿毛让食堂的人收“摊”,说:
“把烟拿上,到我屋去;知道你会来,买招待烟时张大发多买了一条。烟拿上,木森,上‘党校’是件喜事,要和‘同学’搞好关系。”
拆旧屋的好处是有屋住;队领导住在原来的管带官邸,一人一间。部队走时,留下许多旧家具,用些拆下木料修修钉钉,便有了些简易的床、桌、凳。
“金凤来过了,眼睛哭得象核桃。田云娇陪她来的,云娇让我劝劝你。”蔡阿毛说,他摇手不接林木森递上的香烟,说,“最近喉咙一直不舒服,没抽烟了。事情我听富贵他们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林木森说:“冷一段时间再说,反正要去学习。蔡支书,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加上大队照顾的一千五百分,可以说,从六九年到今天,我几乎没歇过工。舅舅家如果没有我的工分,能过得这样舒坦吗?他总认为我应该给他钱花,他不想想,我一个月工资三十六元钱,大队买工分交二十元,伙食费九元,还留七块钱,不是我父母寄钱来,抽烟都不够。蔡支书,我不说你不会相信,这些年,我没用过队里一分钱,所有日常费用都是自己买……不说这些。王阿土的事,我是无能为力,舅舅竟大包大揽、招来几十个人,逼着我和大队对着干;还说我是‘吃他的饭,不管就滚!’不要说是颜面丢尽;要是养就他这种作法,今后会惹来不少事的!”
蔡阿毛说:“是呀!李阿三是种典型的‘小农思想’,仰仗势力;一旦认为自己的人有了权势,总想出头揽事,好让别人看得起他……木森,家里情况我真不知道,要不就不涨工分款了。也好,冷段时间也好。”
林木森说:“蔡支书,工地上怎样?他们没有搞什么名堂吧?”
“还好。现在做事全凭关系,‘后门’比前门宽!”蔡阿毛有些激动,干咳了一阵,说,“有件事你得注意;王富贵最近老围着炮营的弹药库转,昨天还领着陆阿福来看,就是钱北的‘阴阳先生’。不知有什么名堂?”
林木森突然想起,上个星期四,王富贵来良种场找过他;大丰、渔业大队转个圈,他正好去公社开会,错过了。林木森意外的是王富贵竟然请来了陆阿福,此番举动肯定发现了什么?
“对了,我好象没见到富贵他们。”林木森有点急,他问:“富贵他们不在城里过夜吗?”
“大发让他送金凤回钱北了;明天上午才会来。”
林木森说:“你嗓子都沙哑了;蔡支书,喝口水。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蔡阿毛说:“有一阵了。钱北卫生所说扁桃体发炎,应该没多大问题。”
在工地宿舍对付了一晚;林木森一早就到姨妈家取行李。没想到,王琳坐在桌前吃早点;见到林木森,她一笑,说:
“姨妈,怎么样?”
沈少宝说:“王姑娘昨晚来找你,坐了一阵。后来有人捎话说你和英豪要讨论施工方案,王姑娘就说你们晚上不会回。今天王姑娘一早就买了早点来,说你肯定回来吃早点。果然全被她说中了!木森,英豪呢?”
林木森说:“表哥要上班,早点在工地食堂吃。”
林木森原打算取了行李在途中买早点的。没想到王琳拿来了蒸饺、肉松糕和鲜牛奶。鲜牛奶可是奢侈品,要有配给指标。湖兴城里许多婴儿没有母乳吃都买不到,靠麦乳精补充营救,乡里则以米糊为主。望着莹白牛奶,林木森想起沈梅英的乳汁来,再想到钱北的烦恼,心一走神,没有味口了。
“怎么啦?不喜欢喝,多加点糖。”王琳说,“我姆妈平日不喜欢喝牛奶,总攒着等我回城喝。昨天我和送奶工打了招呼,今早送来了一斤半。木森,看什么,喝呀!”
王琳很是体贴地替林木森牛奶加些糖,用勺搅匀,林木森有种温馨感。
林木森敏感王琳待他态度有种变化,大小姐变的很温柔、很有一种娇媚的女人味。在良种场,当林木森在发言,或写材料时,王琳有时会走神,癡癡的望着他发呆。当林木森发现时,王琳会赶紧低下头,呈现一副不知所措的娇媚憨样。林木森因而心燥意乱,联想到勾魂的梦,他会神不守舍,甚至有时会走神失态。想想也有趣,王莲花始终认为“龙溪配得上我木森兄弟的只有王琳一个。”若根据当前权威论断,“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王莲花的预言是否会变现实?林木森总是一番心慌后,想起沈双林的哪句话,“从井里跳出来,原来天不是井口哪点大。”但由于碍于身份,林木森一直不敢表露出来。
“姆妈说,这两幅兔子构思巧妙,从兔子神态憨厚,使人产生联想,可为精品。”王琳话中饱含敬佩,更在一种爱慕。她把自己杯中牛奶倒入林木森的杯中,说,“我姐昨晚看到后,也说好,要马上拿走,让厂里开始制机绣模。你看着我什么?我又没有传染病!快喝。姆妈说,你的工作压力大,关照我要关心你的身体!快把牛奶喝掉!”
林木森心里腾起一股热流,抬头想说句客气设,王琳轻瞥眼中不经意显露出一种娇羞。他立刻被少女娇嗔媚态击溃,赶紧低下头,将牛奶一口喝下。
吃了现成早点,提了行李去推车;没想到王琳的自行车也停在一边,书包架上还捆着行李。
王琳说:“走呀!我也去‘地委党校’报到。”
原来,为了增强“党的纲领”教育,按地委安排,各县对“火线入党”的党员进行为期三周的“轮训”。湖兴县的“党员轮训”也安排在“地委党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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