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象下其中的利害关系和王兇得知情况后爆发的怒火,王管家的后背就被冷汗给浸湿了,早听说过新上任推官大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可这是关系盘根错节的宁安府啊,上任第一天就如此强势,借题发挥指责上司,是一般人做得出的事?
要是王兇当真过来赔罪的话,那就代表陆逸压过王兇一头,稳住了位置。
李学善有些错愕,他就不怕得罪王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陆逸扇了王管家一巴掌,是为他挽回了颜面,虽然其中或许有把他彻底推到王兇对立面的意思,但李学善心里还是非常感激。
陆逸觉得李学善太温和了,堂堂一名协助知府守牧一方的五品大员,居然让一个管家骑在脖子上拉屎,若是今日让王管家把人给带走,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如自挂东南枝算了。
一名小吏朝明惠楼内大吼了一声。“府衙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在明惠楼吃饭的食客大多算是宁安府有身份有钱的人,虽然想看热闹,但李学善毕竟是遥不可及的高官,哪敢还继续看下去,纷纷结账走人。不过,这些人并未走远,反倒是引起了路上行人的注意。
“你可知道王府在哪?”陆逸把这个小吏叫过来问道。
“王府当然知道!”小吏连忙点头。
陆逸冷哼道。“你去把王兇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怎么教导下人的!”
小吏望了下李学善,见其微微点头,顿时神情一震道。“是,大人!”说完,便急匆匆的出了明惠楼。
见陆逸打发了一个人去通知王兇,王管家一颗心跌落到了谷底,一脸死灰的站在一旁,迎接着暴风雨的来临。
城内的河流如往常一般哗哗的流动,落在李学善的眼里,却有种水流湍急的错觉,谁也不会服气谁,看陆逸现在的架势,是有些不罢休的意思了,王兇是猛虎,而陆逸是初生牛犊,不惹下一场麻烦来才怪。李学善心里有些发怵,难道真要与王兇对立起来?
“大人,这……”
与李学善走的近的官吏都望着李学善,眼底的意思是提醒李学善制止这个不知深浅的推官大人。
李学善对这些暗示熟视无睹,大拇指来回拨拉着,去年发生的事情让他在府衙里的地位急剧下滑,很是被动,若是再等罪王兇,被参上一本,同知位置可能就堪忧了。不过陆逸毫不畏惧的样子,让他有了一些信心,索性顺着现在的形势,静观其变。
王兇是坐着轿子过来的,轿子落在明惠楼门口,他不慌不忙的撩开红绸帘子走了出来。远远的朝李学善和陆逸拱了下手,他面相富态,长的方头大耳,下巴和脸上都是乱七八糟的茬须,他提起袍子的下摆跨过门槛,朝坐在里面的李学善拱手道。“李大人、陆大人,这么晚了,两位大人把王某叫来,所为何事?”
王兇已经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却故作不知。昨日下午,陆逸与柳崇武联手让王坤吃瘪的事情他也知道,正是因为此事,王兇对陆逸产生了很强的警惕之心。今天早上,连去府衙应付一下都懒得去,听说李学善在宴请陆逸,还叫了几个妓女,正好王管家早就下了定金,他便让王管家带着娄老鸨亲自前来要人,准备给陆逸与李学善一个难堪,没想到反被陆逸抓到了痛脚,反击一戈。
有李学善在,陆逸官职最低,便不先答话,他望了一眼这个未曾露面的王兇,就刚才做样子拱了一下手,现在看都不看,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心道这不是个蠢货,便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李学善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也就起了个小小的冲突!”他没说是因为抢几个妓女发生的争执,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我也听说了!”王兇笑了,轻轻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李学善如此温和的态度是意料之中的,他了解李学善,不会刚刚渡过难关就惹事。
正当陆逸皱眉之时,李学善又开口了。“本来是小事一件,调解调解就行了,可你这个管家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我就想问问王大人,这种跋扈的人,你怎敢用?”抓住机会,李学善当然要恶心王兇一下。
“老爷,小人冤枉啊!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谁家的小孩’,绝无亵渎圣上的意思啊!”王管家牙齿颤抖,一脸讨好的望着王兇。
王兇神色渐冷。“李大人言重了,我这个下人也只是言语轻慢了陆大人,何来亵渎圣上之实?不过这厮冲撞陆大人,也是该死,这是王某管教无方,望陆大人宽恕则个,该怎样处罚,王某绝对没有一句怨言!”
李学善等人心中都出了一口恶气,让王兇口头上认错,着实是一件很解气的事情
陆逸冷笑,心道你当然没怨言,要处罚的又不是你。“不知者无罪,既然是误会一场,那还处罚什么?只是你这管家太不晓事,无视李大人的颜面。”
“混账东西,还不给陆大人道歉!”王兇骂道。
王管家连忙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陆大人,小的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人……”
李学善听到王管家和王兇都只提陆逸的名字,直接把他给忽略了,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陆逸脑子里骂了一句,真是个老狐狸,还想离间我和李学善的关系,便冷笑道。“王大人今日整日都未曾露面,若是有事,那就不耽误王大人了,这几个庸脂俗粉,下官是不喜欢的,王大人要人,我代李大人卖你个人情,让大人带走便是!”
王兇皮笑肉不笑道。“行,陆大人是文雅人,王某粗俗,来来来,我先敬你三杯酒,算为陆大人接风洗尘了!”说罢,店小二察言观色的提起酒壶,给王兇倒上了三杯。
“小二哥眼神不济,小杯子都是女人用的,我王兇哪能用这个喝酒,换大碗来!”王兇骂道。
店小二战战兢兢,转身擦了把冷汗,抱着一坛上好的汾酒换了三个大碗重新倒满。
“陆大人,王某恭贺你新官上任,日后一同治理宁安,为百姓造福!”王兇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火辣辣的烈酒刚到喉管,另一碗又接着灌下,一连三大碗下去,脸不红气不喘。
又亲自倒了三碗,朝陆逸鼓了鼓眼。“陆大人,来来来,你也来喝三碗,之前的误会烟消云散!”
在场的人谁都不瞎,都看出来王兇要给陆逸一个教训,王兇是壮年,早练出了酒量,但陆逸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哪里喝的了三碗烈酒?
酒一喝,就代表误会过去,不喝,则是示弱的表现,就是不想让解除误会消散,日后在宁安府的为官肯定会各种小鞋,总之不会好过,陆逸大步走了过去,苦笑道。“王大人是海量,下官可不敢比!”
陆逸刚才为李学善出头,李学善当然不能让王兇教训陆逸,连忙道。“陆大人刚才和李某已经饮了很多酒了!”
“你们才喝几口酒,不痛快!是爷们,当然得喝烈酒,用大碗!”王兇大咧咧的摇了摇头,拉着陆逸坐下,端起一大碗酒举到陆逸眼前。“客随主便,到了宁安府,你就得听我王兇的,怎么能不喝,嘿嘿嘿……喝……”
王兇把陆逸说成是外来客,直接宣示宁安府是他的地盘,陆逸当然听明白了,只是呵呵笑了笑,手没有去端酒碗的意思,王兇的手也就拿着碗一直停留在半空,里面的酒没有一丝颤动,陆逸是喝还是不喝?是能屈能伸还是宁折不屈?
两个人这样僵持着,整个楼里都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王兇手中的酒碗,气氛十分紧张。
“怎么,陆大人真不给王某的面子!”王兇声音平静道。
陆逸突然伸出了手,接过酒碗,咕隆咕隆的灌了下去,喝完又端起了一碗,和王兇的动作是如出一辙。
“陆逸,不可!”徐闻达惊呼道,差点要上去夺碗了,刚才就喝了不少,又没吃东西垫肚子,肯定很伤肠胃。
陆逸没有理会他,一连将三碗酒装下了肚,不过,脸也马上变得通红,众人尽皆大惊,这一碗至少一斤多,没看出来,推官大人文文弱弱,竟然也能一口气喝三斤烈酒。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陆逸屈服与王兇之时,他却突然笑了,“王大人当真是看的起我,又如此豪爽,我心中仰慕的紧,酒逢知己千杯少,区区三碗哪能代表此刻的心情,小二,再提两大坛子过来,我要和王大人饮个痛快,哈哈哈……”
在陆逸锐利的眼神注视下,王兇的脸一下子变的苍白,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陆逸疯了,三碗烈酒一口气都不喘,比自己还利索,果然是初生牛犊,但陆逸还提议要一次性干一坛,他也想豪气的说一句:“陆大人爽快,拿酒来!”可这句话就像鱼骨一样卡在了咽喉处,始终吐不出来,只能生生咽下,自己都四十多岁了,身子骨不如往日,哪有身体本钱和这疯子去拼这口气,扶着身旁的桌子,迟迟不敢接话,岁月不饶人啊,他开始后悔自己要逞能灌酒了,也是没想到陆逸是个不要命的主,拼不起啊。
小二听见陆逸说话,差点腿一软,看了下王兇脸色,没有敢去提两坛酒过来的胆量。
“陆大人真是年轻有为,王某今日还有要事,喝酒的话,改日,改日……”王兇面带歉意,拱手道。
陆逸笑道。“年轻有为算不上,王大人,下官曾听过一句话,就是不解其中意思——自古后浪推前浪,前浪终死沙滩上,今日总算明悟了一些!”
王兇身形一顿,拳头骤然紧握,走到王管家面前,突然怒意横生,扬手就是啪的一巴掌,唾沫四溅的怒斥道。“不开眼的东西!”
在宁安府小部分官吏的注视下,王兇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竟是一点颜面也不要。第一次的交锋,以王兇损了颜面结束,一经传出,府衙中人无不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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