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队列训练一直进行了四五天时间方才暂告一个段落。
以前从未接触过什么是起步走,跑步走,向左向右向后转的军卒们总算在军棍的威慑下排出了一点整齐的意味。
就连主营郑谷那里都颇感意外的弄不清楚林靖到底在搞什么玄虚。
按说林靖是在搞军阵操练吧,却又没见过哪个将领这样排兵布阵的,就连步军里的阵法操练都不会是细致到军卒的每一个小动作上去。
而且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任何阵法,这等从头至尾都是保持一个方形阵的操练方式不由让人嗤之以鼻——各大阵法诸多讲究,峰矢阵、鱼鳞阵、雁行阵、偃月阵、方圆阵,偏生就没见过这等毫不变通的死板方阵,有何用处可言?
王万钧几日里才得闲偷偷回了主营一趟,林靖也假作未见,知道他这是去跟郑谷做报告去了。
罗成功、李鳌等人则各有心思的看待此事,一个认为林靖不过是想弄些事情出来掩盖被人抢走战马军械却不敢有所动作的憋屈;一个则总觉得林靖此举不会是无得放矢,若不是碍于情面,险些生起派人每日盯着第三都动向的冲动。
毕竟林靖初一到来,主营这边三人便一起施了手段,再加之林靖背后始终有苏府台的影子,由不得李鳌不小心对待,注意起林靖的反应。
但事实上过了这么些日子第三都这边依然风平浪静的样子,又让李鳌觉得是否是自己想的太过,对方始终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哪里又能有什么报复的手段。
于是第三都的这些动向便一一落入郑谷等人眼中,却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疑惑。
晚间,林靖召集训练了一整天的第三都军卒全体在小校场集结,又将营地里所有的条凳等物找出来让大家坐下,实在没位置的就寻些石墩之类的物事当成了座椅。
在林靖身前摆放着一块剖面光滑的木板,板面上贴了一张白纸,旁边又放了毛笔墨研等物。
看着这些价值足有二三两银的文人笔墨,陶全安便有些肉痛,如今第三都所有的公饷已然告罄,从牛羊司费了些口舌才买回五六只羊羔,剩余的便被军使叫着买了这些纸张笔墨。
且照军使的意思,还有办个养鸡场的想法,说是又能吃到鸡肉又能养鸡下蛋,补充什么蛋白质,天知道那又是何等玩意……军使只是暂时苦于银钱短缺的关系未能立即实施而已,真心弄不明白,他为何会拼了命的提高大家伙的伙食水准,像这等标准,怕是遍观整个捧日军里也是最最上等的了。
见战兵辅兵已然全部坐好,连一些没什么事干的杂役民夫也在外围看起了热闹,林靖便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政治思想教育。
看着这几个大字,军卒们满头雾色自不用说,连林靖自己都想笑出声来。
自己这是有些恶搞了。
但权当是替自己找些乐趣罢。
文秘出身的人不搞点咬文嚼字的名堂,总觉得与那些个无所不能连枪炮都能制造出来的穿越者中显得太过无能了些。
要说特长,自己也就这么点属于自己的真本事了。
政治教育的核心理念,说白了,就是忽悠!
谁能将自己的思想忽悠到别人的心里,谁就是成功的做好了教育。
真正的政治,林靖屁都不懂,但跟第三都这群文盲做教育,也跟那些复杂深奥的政治沾不上边。
而且养成这等教育的习惯,既可以方便以后给军卒进行战术培育,又能进行各方面的总结,方便军卒间培育出深厚的信任感。
若林靖是这时代土生土长出来的合格武将,自然用不上这些,只需拿着军棍与刀剑敲打威慑即可,但他如今除了身材壮硕一些,半点武艺都不会,更说不上有武将的霸气,他从未与人近身厮杀过,连血都没见过,从根本上来说还不能算冷兵器时代中合格的将领。
“什么是军人?什么又是特种军人?训练了这么些天,有谁能回答出我的问题?”林靖大声问道。
众军卒互相观望,没人开口说话。
林靖环视一周,又道:“老规矩,谁要是答了上来,可以获得五军棍的豁免权,还有就是晚上伙食依然多加二两肉!而且是二两红烧肉!话可先说在前头,红烧肉这等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福享受的。”
提起红烧肉这等由军使亲自指导厨房伙夫捣腾出来的玩意,诸军卒中不少人立时在口中流了口水,有军卒立时站起身,抢口道:“报告。”
“讲!”
“军人,军人就是当兵的!特种军人就是当了好些年兵的老兵!”
林靖哭笑不得道:“这就是你的理解不成?虽说答得不太靠谱,但你是第一个敢开口答话的,便也就算你一份,晚上多加二两红烧肉!坐下吧!”
那军卒欣喜地坐回条凳上,引来周遭其他人的纷纷侧目,立时开口抢着回答起来。
“报告!”
“讲!”
“军人就是保家卫国、杀敌枭首的人!特种军人就是以一敌五的军人!”
“好,甲什的魏曲,说的有几分见地,一样的可以吃肉。”
“报告!”
“讲!”
“他魏曲没当兵前不过是打更的,***懂个求了,这厮纯粹是为了骗肉吃才编出来的屁话!”
林靖不由笑道:“即便是编,却也编出了几分道理,若是你也能编出来一句,我也准你多吃肉。”
先前说话的魏曲接口道:“军使你太抬举王二麻子了,我多少还是打更的,可他却是出了名的地痞瘪三,偏偏是个卵蛋货,戍役后上了陆扬战场险些没尿了裤子,丢死先人板板啰。”
王二麻子羞怒地骂起来:“你懂个求!老子上次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割到一颗辽狗的人头,就是你这货拖着老子往后撤,才没搞到来着!”
魏曲耻笑道:“的确是差点儿割到一颗人头,可那颗人头的主人却是个早已死硬的尸体……”
“你他娘的胡说!”王二麻子气呼呼地骂咧着。
“哈哈……”众军卒纷纷哄笑起来,林靖见状,示意王二麻子和魏曲都坐下,便开口道:“今日我并不打算跟大家伙强自灌输一些军人的理念,关于什么是军人,什么是特种军人,我希望大家能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得到体悟,届时再来告诉我答案。”
他顿了顿,见众人气氛热烈,便暂时打消了原本打算跟他们做一些思想教育的念头,反而说道:“既如此,今日我们便先且不谈教育,而让每个人都站出来做个自我介绍,也互相揭揭短儿,看看谁以前做过的糗事最多!”
“军使,谁揭发的越多,是不是就有红烧肉吃!?”
林靖笑道:“那是自然,但揭别人短之前需先做个自我介绍,说说你们来军队戍役的目的。”
“报告军使,俺是丙什刘什长手下的兵,俺叫牛三儿!出身冀州,曾经是个佃农出身,我要揭俺们丙什程二宝的短,这厮隔三差五便会偷偷跑去附近的村里偷看村妇洗澡,回来以后还常常吹嘘哪个婆娘的奶·子大,哪个婆娘屁股上长了一撮毛!别看他一脸憨像,那可都是装样出来的!”
“牛三儿!我呸你一脸!谁不知道你最喜欢赌钱时出千?每次都自个儿赢得盆满钵满,坑的却是大家伙!”
“军使,张铁柱以前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军使,吴昌鞍每日都会在背后说军使你的坏话!”
“军使……”
想是这几日枯燥的训练压抑了众军卒的心情,此刻气氛就越见活跃起来。
第三都在陆扬吃过大败仗,侥幸活下来的人哪个不是互相知根知底的,互相拱出对方也是友情使然,觉得颇为有趣,也都是看出林靖不会怪罪才会如此。
林靖这几日虽说用军棍政策鞭策众人,但在众人眼中他始终不过是个少年,虽然畏于军纪,但实际上并未十分惧怕林靖。
这点让林靖也有些束手无策,总不能时刻板着一张脸来装出威严。
而且第三都虽是溃兵的聚集地,但还是有一点好处,那便是自打林靖上任以来,并未遇到过内部有任何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对他展开军务起到了极大的便利。
想想也是,一个破败到几乎被人遗忘的地方,稍有心计的人都不会傻到留在这里,能剩下的几乎都是无根无底无甚背景的汉子,这样的人反而最利于林靖管理。
但看着林靖一副与众人同乐的模样,什长苏灿却没来由的深叹了口气。
面对这群为了吃肉都能争抢的你死我活般的溃兵,他觉得自己跟着林靖来了这里简直是倒了大霉。
看着这些场景,第三都哪里有半点前途可言啊……
若说第三都里对林靖的创建特种部队的设想最不肯相信的,并非是副军使陶全安又或是什长耿苞、刘青,反而是混迹在府城见过一些世面的苏灿,其中也属他的心思最为活络,毕竟出来当兵卖命的,除了混口饭吃,谁不想混个前途远大,偏偏他苏灿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等地步,当真是令他灰心丧气到了极点。
如今他的主子是林靖,主子手下这帮子痞兵这副德行,不就意味着主子几乎没有升官发财的希望,他这做跟班的又哪能有所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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