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自己一番苦功,终见起色,林靖心中大为松了口气。
他这番连连羞辱第三都军卒的举动,完全是行险一着,若非他先前观察出第三都里总算还有十来人还保留了一丝血性,否则他也不会这般行事,一个不好,将对他未来展开军务造成极大的阻碍。
但他却认为,世上绝没有人会有初来乍到便能将整都人马都彻底折服的本事,要真的有,那也只能出现在书中,且对这群处于军队最底层的军卒来说,什么虚假笼络,打一鞭子给个糖枣的手段,在这里也绝不适用,要知道这些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也更不会是傻子,不会分辨不出好坏。
因此,他如今首先要做的,并不是如何让所有人都敬服自己,且他也没这种本事;而是要想办法让他们早已藏在心底的怒气怨气散发出来,同时也能回归一丝血性!
虽说这丝血性等他们冷静下来之后铁定会消失于无形,这些人依然会变成一窝软蛋,但能埋下一颗火种,却也是极好的。
想及此处,林靖不由正色道:“今日我来了第三都,自然不会再允许有这等丢人现货的事情发生,但你们有没有资格跟着我干,还是得要另说。”
他扫视场中一周,凛然道:“今日凡是提前跟我求得休息之人,即刻起,战兵全部降为辅兵,原本就是辅兵的,全部降为杂役!一则体力不继,二则偷奸耍滑,这等人是没资格领着战兵的饷,干得全是连辅兵都不如的事儿!但日后若是表现尚佳,又可重新升为辅兵、战兵!
其余人等,由陶副使立即重新编制为三个战兵什,耿苞、刘青、苏灿分为什长,其余人组建成一个辅兵什,由陶副使暂领。
另外,除了这五名敢于保护自己战马的战兵之外,其余所有人等,尽皆受领二十军棍!
所有人今日都给我听清楚了!我第三都从今日起——再也容不下酒囊饭袋般没骨气的窝囊废!”
林靖连珠箭般下达一连串指令,令所有人震惊至极,耿苞刘青等人更是眼中精芒电闪,充满了对林靖这番话的不肯置信。
那先前十余个提早休息之人更是惊呆莫名,这才知晓了军使大人的最终目的,竟是要去芜存菁!更有人完全弄不懂,第三都明明已经只有四五十人了,军使为何还有胆量继续精简?
但多数人已经失悔不迭,险些就捶胸顿足起来。
先不说战兵之饷高于辅兵好大一截,杂役更是没有固定饷银,完全只是在军中打杂,充作民夫,再说明明身为主力骑军,却沦为辅兵杂役,脸上的颜面该置于何地?
且主力军中可不比普通军队,辅兵杂役的活计要繁重的多,若在战时或参与巡防时,更是要把人累个够呛。
尤其是杂役,原本都是陆扬一役被朝廷兵部从民间强行征发来的民夫,并非是军营内的常备编制,甚至连军籍都不会有,但今年宋军又是遭遇一场大败,朝廷兵部几月以来都是一片混乱,哪还来得及管理这些杂役民夫。
许多禁军军队里都有这种情况发现,所有杂役被人暂时搁置在了军中,根本没有得到可以返回家园的允许,因此大多数人只能在军营里混着日子。
原本就身为杂役的人,此时自然无甚所谓,但那些从辅兵被降为杂役的,可就脱离了军籍,成了民夫,岂不更加悲剧。
但此刻却没人敢质疑新任军使到底有没有权限去除军卒军籍,都在考虑如何表现才能得到军使的满意……
林靖见众人一阵吃惊,却还未能反应得过来的样子,立时猛地大吼一声道:“所有人,限一炷香之内,穿好军服,拿好兵器,重新到空地上集结,领受军罚!待军罚完毕,再行开饭!谁他娘的要是迟上片刻,今日就别想吃晚上这顿了!”
见军使忍不住都爆出了粗口,所有军卒顿时一惊,慌忙四散奔向各自营房而去。
林靖又再看了一眼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陶全安,道:“陶副使,原本你身为主官,未能阻止第二都抢夺我都人马之事,该受领双倍军罚,但且念你尚有半分同袍相顾之心,这顿军棍便暂且帮你记下,过一会儿,由你监管各什受领军罚,本军使……他娘的要去吃饭了。”
陶全安脸上青红一阵,不知作何是想,却忍不住望着林靖的背影,小声自言自语地嘟哝道:“我就说这军使爷不是什么实诚货,第二都明明说是借取,到了他的口中,就立时成了抢夺了……只不过,这位爷是果真如此性情,还是刻意装假出来?若只是他一时为了耍威风才这般倒腾,又连郑营主都给得罪了,以后这第三都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啊。”
他深深叹息了一声,却又无可奈何地朝着营房四周高声呼喊了起来:“都他娘的拿出吃他娘奶的劲啊!他娘的用作军罚的军棍不够,就他娘的扯下骑枪上的蜡白杆子当他娘的军棍使……”
夜色已深。
第三都军营内,惨嚎声响彻至深夜。
军营外,数月以来破天荒的出现了两队巡夜的军卒,一队站哨,一队巡察。
新军使上任第一日,第三都内人人的心态都已变化不少。
并不是说这些都是对林靖有利的心理变化,而是人人都不敢再去触了新军使的霉头。
某间营房内,十数军卒各有睡姿,如同死猪,但仍旧有人在角落处的两张板床上窃窃私语。
“这新军使……我信不过。”刘青俯身躺在床头,将后臀露在外面,以免触动了被军棍打出的伤处。
在他身旁,耿苞却半坐在床,后背抵在墙上,许久才皱起眉头,低声道:“这新军使年纪虽幼,但似乎有心重振第三都的模样,况且无论对他信与不信,服与不服,都不是你我能挑选的,你瞎操心个什么?。”
刘青担忧道:“近来边关战事频频,巡防的危险早已增多数倍,否则张营主又怎会险些丧命?且捧日军都还不敢将此事上报,张营主即便失了命,也是白搭……怕就怕将来第三都恢复些元气,重新被指派巡防军务,一个不慎,咱们会被这毛头小子害死的。”
耿苞叹息道:“以后的事,以后再提,如今第三都战马军械全无,他想要搞起来,还必须得过了罗成功那一关,罗成功与郑谷李鳌之流都是打一个鼻孔出气,他想要回那些东西,就已经是痴人说梦哩。”
刘青翻了一个白眼,道:“算了,管得了那多,将来要是这小子是个坑人东西,你我招子放亮点,遇事撤得快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在陆扬不就是这样活回来的?”
耿苞点点头,望着漆黑一片的营房,闭上眼道:“睡吧,明日估摸着又有好一番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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