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我欲扬明 > 第六十一章 虚惊一场

?    五城兵马司的衙门里,高拱怒不可遏地拍着条案:“糊涂你曹闻道要害我全军啊”

    国子监生员围攻内阁重臣府邸,是大明开国一百七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高拱也十分关切,抓着回来缴令的曹闻道打问详情曹闻道说起前面监生斥骂严嵩的情形之时眉飞色舞,等说到严世蕃回府之后便支支吾吾语焉不详,高拱顿时起了疑心,忙再三再四追问个究竟曹闻道不敢对监军大人隐瞒,只好一五一十地将监生打了严世蕃,又与严府恶奴生冲突之事禀报了高拱他一听曹闻道竟敢当面顶撞严世蕃,还明目张胆地放跑了那些闹事的监生,当即就气炸了

    “高大人,末将……”曹闻道不明白高拱所说的“害我全军”是什么意思,只得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分辩

    高拱怒道:“还不服么?你可知道,署理户部的左侍郎关鹏如今与严嵩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辱骂严嵩便是辱骂关鹏日后也无须严嵩对我营团军下手,只需关鹏在军需粮秣诸事之上稍稍作梗,便有我营团军数万将士的苦头吃”

    曹闻道说:“我营团军是朝廷的军队,皇上也最为看重,末将以为当不至如此……”

    “不至如此?”高拱冷笑着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曹闻道难道不知道,我营团军当日找内廷兵杖局要那批火器所费的那番周折”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来报:“高大人,镇抚司千户张明远求见”

    “张明远?”高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带了多少人?”

    “只有一个”

    高拱迟疑了一下,才说:“请他进来”然后,对曹闻道说:“我看你也干不好五城兵马司的差事,如今俞将军正在城外整编操练山东备倭军和河南卫所军,正缺人手,你即刻去他那里”

    “得令”这是曹闻道梦寐以求之事,他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高拱着急地叫住了他:“从后门走”

    曹闻道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高拱冷笑一声:“你该知道张明远是哪个衙门当差的你道他是为何来此?”

    曹闻道虽然脾气火暴,却也并非一介莽夫,立刻就明白了高拱的意思:“高大人之意,他是来抓我的?”

    高拱没好气地说:“总不成是来找你老曹聊天叙旧的”

    曹闻道梗着脖子说:“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走我若走了,高大人如何向镇抚司的人交代?”

    高拱恼怒地说:“谁让你回来不立时向我缴令,却要我再三再四问起你,你才向我说出实情?如今也只有先打走了你,我再与他一起去见皇上总不成你都进了诏狱,我再去求皇上将你赦免出狱”

    曹闻道向高拱抱拳施礼,说:“末将行事卤莽,给我营团军和高大人惹出祸事,该当承担罪责,不能连累了高大人”

    “大家袍泽一场,你说的是什么混话”

    “高大人不必再多说什么,营团军可以没有我曹闻道,却不能没有高大人末将跟着张明远走便是”

    曹闻道的话令高拱十分感动,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到门外响起锦衣卫三太保张明远的声音:“镇抚司千户张明远见过高大人”

    镇抚司的上差历来都是见官大三级,加之来人又是名满天下的锦衣卫十三太保中的老三,高拱也不敢怠慢,赶紧迎了出去,拱手道:“上差到此,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令他吃惊的是,张明远身后并没有跟着镇抚司的校尉,而是一个身穿儒生服饰的年轻人难道说,那帮闹事的监生已经落到了镇抚司的手中,这个年轻人是跟着张明远来指认曹闻道的吗?

    两人见礼之后,还不等高拱将张明远让到大堂就坐,曹闻道就窜了出来:“老张,你莫要说什么,我跟你走便是”

    前段时日,皇上行在就设在营团军的中军大营,镇抚司的几位太保爷奉命保护圣驾,与营团军诸位将军混得很熟因此,一见曹闻道出来,张明远就笑着说:“哦,老曹也在这里,那事情就好办了……”

    高拱心里又是一惊,严嵩这个狗贼果然下手狠毒,已经将曹闻道告到了御前,张明远果然是来拿他的他有心要救曹闻道,却又不敢违抗圣命,忙狠狠地瞪了曹闻道一眼,陪着笑脸对张明远说:“三爷,下官……”

    曹闻道说:“此事与高大人无关,我这就随你去镇抚司”

    张明远诧异地说:“高大人,曹将军,你们这是……”随即他大笑起来:“哦,莫不成你们是怪我杨大哥荣升副指挥使之后没有请你们喝酒,要去找他理论?杨大哥早有此意,只是怕高大人和各位将军没空赏脸,小弟这就代他向高大人和曹将军赔罪”

    曹闻道十分纳闷,高拱也是不明就里,便说:“杨太保爷的酒,我们自然是要去吃的只是不知三爷今日来此,可有何贵干?”

    张明远看看左右站的营团军亲兵,说:“高大人,可否进去再说”

    “失礼,失礼三爷请”高拱将张明远让进了大堂,那个年轻人也跟着张明远走了进来,在大堂中间站定了曹闻道看了看这个人,似乎也有些诧异,想要跟那个人说话,却碍于高拱和张明远在场,只飞快地冲那个人点了点头

    张明远冲高拱拱手,道:“高大人,卑职今日前来,是奉了吕公公之命,送一个人来向高大人自的”

    高拱一愣:尽管我如今兼了巡城御史,负有维持京城治安之责,但镇抚司本就是抓人的,从未听说过他们抓的人却要往其他衙门送;而且,既然人已经落到了镇抚司的手里,怎么又说是自?他不解地问道:“三爷此话是何意?”

    张明远指着站在大堂中的那名儒生说:“此人是国子监的一名生员,今日在严阁老府邸辱骂严阁老,又打了严大人吕公公遇见了他,便让卑职将他送到高大人这里来自”

    高拱心中大怒,原来是吕芳那个阉奴起了移祸之心,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我,当即冷冷地说:“三爷,镇抚司抓到的人,为何不送到诏狱,却要送到下官这里?”

    张明远为难地看看高拱,俯身过来,凑在高拱耳边悄悄地说:“卑职也不好瞒着高大人,卑职以为吕公公颇有周全此人之意但他的罪名可着实不小,吕公公也是左右为难高大人知道,我镇抚司诏狱素来由天子执掌,只要进去了,就不好再弄出来吕公公也不放心顺天府衙,不得已才让卑职送到高大人这里”

    高拱又是一愣,难道说此人与吕芳那个阉奴颇有渊源,他有心要周全此人?当即不动声色地问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儒生:“你是何人?”

    那个年轻儒生冲他拱手施礼:“学生姓海名瑞,是国子监生员”

    “海瑞?”高拱念叨了两遍他的名字,突然说道:“可是年初参与罢考的广东举子海瑞?”

    “正是学生”

    原来他便是皇上时常提起的那个海瑞难怪吕芳要这样维护他既然如此,曹闻道的罪责便轻多了;而且,拿住了此人,也可以给严嵩那个狗贼一个交代至于如此处置,想必吕芳会奏报皇上,无论结果如何,谅严嵩也不好就此向营团军难

    高拱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着海瑞摇头叹息道:“当街辱骂内阁辅臣,殴打朝廷命官,也只你海瑞有这个胆量”

    海瑞目光炯炯地看着高拱,说:“学生也知行事孟浪,不过心忧社稷,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这样的豪气与自己当年在翰林院之时是何其之象,令高拱也为之动容,但经过这么几年的磨砺,他已非当日吴下阿蒙,因此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说:“当此国事蜩螗之秋,臣民百姓都该戮力同心,共扶社稷,以图再造中兴你等士子既入国子监,就该检点言行,安心读储才,以备日后为朝廷所用,切不可率性妄为,干犯律法你可知道,我《大明律》载有明文,大不敬可是十大不赦之罪之一?

    方才吕芳这样说,因他是皇上家奴,刑余之人自然没有君子小人之分,海瑞似乎还勉强能听得进去;此刻高拱也这么说,就让万难接受了因为高拱不但是两榜进士、辅门生,而且学兼文武,在此次大战之中声名鹊起,已隐隐成为海瑞这样青年学子的榜样,他却没有想到高拱竟也持这样的论调一瞬间的那种心痛竟是那样的强烈,他一直挺立在大堂上的身子也不禁开始微微的摇晃了

    海瑞猛地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高拱忙摆摆手阻止了他:“不必再说什么了曹闻道”

    “末将在”

    “既然今日是你带队去往严府,此人就由你来看押”

    “是”曹闻道走到海瑞面前,竟先抱拳施了个礼:“海相公,请随末将走”

    张明远却仍不放心,悄悄地说:“高大人,卑职虽不知道这个海瑞与吕公公有何渊源,但吕公公分明有心搭救他,还请高大人多多关照”

    高拱笑道:“烦请三爷替下官回复吕公公,此事就包在下官身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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