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乐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唯一的解释就剩下了一个,齐延成并不在御书房。
甚至——
他并不在陈国皇宫。
马上要举行登基大典的人,这个时候神秘的躲藏起来,到底要干什么?
高长乐拧眉,思忖片刻之后便直接绕开了那些阻拦着的太监,气势强势的朝着御书房内冲了过去,只见书房之内,谢诀面目凝重的看着高长乐,“长公主,如此这般夜深叨扰,才应当算是长公主您的唐突吧。”
高长乐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御书房内,看着那一脸严肃的谢诀,顿时莞尔笑了笑,“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让谢大人您看笑话了。”
“只是——”
“没能亲自拜见贵国皇上,实属遗憾,看来,本宫只能在明日的登基大典上一见贵国皇上的庐山真面目了!”
高长乐倒是没有太多的废话。
齐延成不在,和谢诀这个老东西再纠缠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左不过高长乐想要确定的事情都已经确定好了。
“等着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本宫定然会好好的亲自面见贵国皇上,同他请罪。”
高长乐转身干脆利落。
黄石被惊讶到了,看着她的背影紧张的和谢诀商量,“谢大人,这位长公主竟然这么容易就走了,看来也并没有像外界传闻那般手段强势,城府深沉啊!”
还只是个小女孩罢了。
被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给吓唬的离开的人!
谢诀蹙着眉头摇摇头,“不。”
“你完全错了。”
“恰恰是因为她走的如此干脆利落,才更加不好对付。”
“知道自己的目的,做事不拖泥带水,做事大胆又谨慎,身份尊贵却懂低头,黄石……”谢诀声音不可轻闻的一叹,“这样的年轻人,未来可期啊——”
很多年轻人未必会身份贵重,很多身份贵重的人未必做事大胆,很多做事大胆的人未必谨慎,很多谨慎的人未必利落干脆,很多利落干脆的人未必会看开行事,圆滑变通。
“若她不是个女子,应当会成为中原霸主。”
谢诀缓步走入黑夜,声音也渐渐远去。
——
高长乐疾步而行。
珠翠心中担忧,还以为高长乐是因为被拒绝而心中难过伤心。
“殿下,殿下您还好吗?”
“不就是个陈国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咱们为了抓那个尹明哲,才不会过来!”珠翠看着高长乐脸上的表情,试探着的埋怨了几句齐延成,见高长乐神色无恙这才放心下来。
看来长公主没因为被拒绝的事情而伤心生气。
反倒是高长乐,从御书房回来的这一路上,脑海中会频频的闪现这三年时间她心里最不愿意触碰的记忆。
“珠翠,你觉没觉得,这座琼华宫有些奇怪。”
不,不是觉得,看着这座琼华宫里面的布置装饰,甚至是一些不经意的小细节之间,都是透漏着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奴婢——,奴婢愚钝,没察觉出来——”
即便没有察觉出来异常,但珠翠还是紧跟在高长乐的身后。
高长乐脚步匆匆的进入了内殿,看着内殿里面的摆设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琼华宫的装饰布置,和长乐殿的偏殿很像很像——”
还是公主的时候,高长乐住在正殿,李劭被她从合欢殿挪来自己的宫中当差之后便安置在了偏殿当中,得知李劭身死之后,高长乐曾经在偏殿内住了一小段时间,熟悉偏殿里面每一件李劭所喜好的物件,无论是质地还是方位,都了然于心。
渐渐走出悲痛之后,高长乐下意识的将所有和李劭有关的记忆埋藏在心里,不愿意轻易提起,更不愿意轻易回忆,她怕她会因为思念李劭而支撑不下去,所以第一时间被安置在琼华宫之后才会忘记为何会觉得宫内布置熟悉。
这分明就是翻了版的长乐殿偏殿!!
唯一的差别就是琼华宫里的布置要更为贵重,更……俗气一些……
珠翠听了高长乐的话之后,目光骇然,更是忍不住跟着浑身颤抖的激动,“殿下,您的意思是……”
意思是李督主没死?!?
“不确定,不确定他现在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总归是肯定和他有关系的。”
“一定有关系。”
“一定有关系。”
高长乐眼角微红,像是着了魔一般的呢喃,此时她内心的心情更是五味陈杂,说不清楚。
“肯定是有关系的,说不定督主的事情还有转机!”
时隔三年的时间,珠翠终于敢在高长乐的面前提起督主这两个字。
“想办法去陈国皇上的寝宫。”高长乐回过神儿来,十分笃定,“究竟有没有关系,去陈国皇上的寝宫看一眼就知道了。”
就连琼华宫这么个随随便便的招待客人的寝宫摆设布置都一如当年长乐殿偏殿那般,倘若——当真是高长乐心中怀疑的那样的话,那么,在陈国皇帝的寝宫,势必是会找到高长乐想要的答案的。
一定。
“奴婢这便去找裴侍卫。”
珠翠很是机灵。
高长乐站在原地,目光徘徊在寝殿房间之内,心里却是久久无法平静了。
——
谢诀匆匆离宫。
不想却是被家中早先等候的两道身影给惊讶到了。
“皇上……您……”
“怎么回来了?”
“您的身体还好吗?”
沂州毗邻姜国国土,寻找压制百花粉的药材和花粉也比较方便。
本来定好的是齐延成悄悄待在沂州三个月的时间,戒掉药瘾之后再回来,登基大典本就是用来引尹明哲入圈的一个假象,齐延成已经打理朝政一段时间,更是早就成为陈国百姓心中的皇上,大典不过是个过场罢了,可有可无。
但现在齐延成突然回来,谢诀总是怕耽误了齐延成戒药瘾的正事。
“无碍。”
齐延成本就低沉的声音分外沙哑,唇角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太医们继续留在沂州研制药粉,朕呆在那戒药都是一样的。”
“宫中的情况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那位长公主来势汹汹,基本上已经判断您不在宫中,并且目标很是明确的为了那姜国前皇帝尹明哲而来,怕是不好交代……”谢诀实话实说,没有任何隐瞒。
齐延成眉心紧拧,思忖片刻沉默道,“这段时间,让齐照代替朕在宫里,至于那尹明哲的情况,如实交代即可。”
“长公主若想要全城搜查大力配合。”
总是避而不见,高长乐迟早都会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倘若她铁了心的要追着不放,到时候会很是棘手和麻烦,与其让她心中怀疑,让齐照代替尹明哲出现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权衡之下,谢诀也迟疑的点了点头。
“只是皇上,我们务必要尽早将那位长公主送走了。”
齐延成这位陈国皇帝当的也并非那般看起来轻松简单,他的三皇叔和五皇叔虽然在争夺皇位的时候落败,可那渴求皇位和权利的心却从来都不曾打消过,依旧虎视眈眈。
但凡齐延成所犯的一丁点的小错,都有可能会被那些齐族皇室揪着不放,到时候,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陈国江山又将会陷入风雨飘摇当中,如何能复国?如何能一统天下?
有着高长乐在,齐延成难保不免会犯错。
这也正是为何当初谢诀宁愿铤而走险也想要齐延成忘掉高长乐的存在。
不爱,就没有弱点。
“朕知道。”
齐延成轻声呢喃,而后竟依靠在红漆雕花靠椅上渐渐的睡着了。
——
一夜无眠。
高长乐原本清澈的双眸泛起了红血丝,人也看着很是疲倦沧桑,就在裴乾治探听其他宫殿消息还未回来之时,吴西总管的身影要来的更快。
“奴才吴西,乃是皇上御前首领大太监,奉皇上的命令,特来恭迎长公主前去殿前相见。”
吴西笑盈盈的,脸上的表情找不到半点错处,让高长乐脸上的表情变化很是微妙。
有失落,有惊讶,更有那么瞬间的魂不守舍。
昨天还在躲避的陈国皇帝,竟然会主动邀请自己过去,难道是她的猜想出了错?
“请吧长公主。”吴西做出了手势。
高长乐一扫困倦,沉眸走了出去。
再度踏入御书房内,镂空雕花窗桕旁,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正负手而立,这一瞬间,高长乐的心好似悬在了嗓子眼中一般,她期待眼前所站着的那道身影是自己所期盼的人,又害怕眼前所站着的那道人影当真是自己所期盼的——
好像很多年了,她都从来没有过现在这一刻的纠结。
就在高长乐紧张期盼的眼神注视之下,负手而立的那道身影仿佛听见了来人的动静,缓缓的转过身,脸上挂着温润儒雅的笑容,“长公主前来,有失远迎,还请长公主恕罪。”
吧嗒——
仿佛是心里面绷紧的那根弦突然断了一般,高长乐杏眸目光震撼的看着眼前的温润男子。
不是他——
竟然,不是李劭。
齐照唇角噙着笑意,像是没注意到高长乐眼眸目光的变化一般,亲切和善的同高长乐表达歉意。
好一会儿,高长乐的脸色才堪堪的缓过来,“皇上……皇上的话客气了。”
“应当是长乐冒失,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才是。”
齐照手心直冒冷汗,面上却强装成镇定的模样,将齐延成事先交代好的言辞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朕听闻了姜国和大魏的纠葛,也知道长公主前来陈国的目的,但实不相瞒,原本朕也觉得尹明哲那人太过手段卑劣,不想同他合作,想要将其扣押,遣送会姜国,不想就在昨夜,因着疏忽被他擅自逃脱。”
“说来也是惭愧,人怕是无法交给长公主了,不过,若是长公主不怪罪的话,我陈国愿意倾尽所能的帮助长公主搜捕尹明哲,绝对不会有半句异议和怨言。”
高长乐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心思早在见到齐照的脸的那一瞬间被打乱了,在面对齐照如此诚恳的言语之下,也只是动作迟缓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皇上您的帮忙了。”
“长乐对于那尹明哲,势在必得。”
“自然。”
齐照笑得妥帖。
“那长乐便不多做打扰了。”
高长乐眸底一闪而过的失望,更是没有心思再同齐照浪费时间,本就是她心里面不该起了的奢望,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活着,还能好好的成为陈国的皇帝。
她可能是因为太过思念李劭而疯魔产生幻觉了。
她得,早点找到尹明哲,早点离开陈国这个是非之地。
高长乐失魂落魄的离开御书房,甚至连回琼华宫休息的时间都不愿耽搁,在得了齐照的首肯之后,当即由黄石带着禁卫军全城搜捕,而她则是重拾了心中的决心,去到了庆福宫。
看着高长乐那彻底远去的身影,齐照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么会儿的功夫只觉得背后冷汗迭起,连龙袍都湿了大半,“谢大人,这样,应该算是已经应付过去了吧?”
谢诀点了点头,“算是吧。”
人都会被自己的第一印象所禁锢住。
在高长乐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的时候,心里面总是会怀疑齐延成的身份,甚至会绞尽脑汁的想要去确定,同样的,在高长乐看见齐照假扮的齐延成的这张脸彻底的断了念想之后,即便之后可能还会存在一些漏洞和疏忽,也不用担心高长乐会心中起疑了。
——
庆福宫内。
孟红羽和墨白被牢牢看押,彻底和外界消失联络。
高长乐的身影伫立在庆福宫外,拧眉看着那幽闭的宫门,若有所思。
黄石试探着的询问,“长公主,您可是要去亲自审问那两个被看押的犯人?”
既然皇上都下令不管这位长公主要做什么都全力配合了,那么黄石自然是要以高长乐的意愿去行动的,只是——
“只是那两位犯人嘴很是牢固,女的皇上下令好生看管,那男的倒是被我们下了大狱,用了狠刑,可是却什么都没招,也算是条硬汉。”
黄石声音一顿,言语当中竟是有些期盼的。
“那女子的身份可曾探知?”高长乐对墨白如何没有半分兴趣,她所关心的,是那个横空冒出来,顶替了尹明哲待在庆福宫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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