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的性子和李世民有些相似,在他们眼中朝臣原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好像李世民容得下王珪和魏征一样,李恪同样容得下长孙无忌和刘洎。
但在有些时候,李恪的眼中却又容不得沙子,那便是像蔺谟这种情况。
蔺谟是李世民的老臣,故而被李世民委以重任,用以镇守洛阳,但蔺谟却违背了自己本该有的立场,收受了李泰的厚礼,尤其是李泰赠他的美人。
美人与金银之类不同,金银珠宝是没有嘴巴的,但美人有,尤其是蔺谟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耳根子更软,只要这些美人多吹吹枕边风,蔺谟的立场会转变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所以就在李恪知道蔺谟收受李泰重礼之后,李恪便打定了注意,必要先见了蔺谟,若是蔺谟还能用便好,若是不能,便另寻法子罢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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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蔺谟拜见太子。”紫微城东宫偏殿,蔺谟一受令进宫,先对李恪拜道。
李恪听得蔺谟的话,只片刻,心里已经稍稍有些不悦了,蔺谟作为武将,在李恪面前自称老臣,实在是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了,甚至比起李靖都要过分上许多。
论功勋,李靖乃毫无疑问的大唐诸将之首,蔺谟只不过吃些老本;论名望李靖用兵海内第一,李世民尚且推崇,蔺谟不过寻常而已;论私交,李靖授李恪以兵法,是为李恪恩师,而蔺谟与李恪并不相熟。在李恪面前,李靖尚且自称一声末将,蔺谟又在卖的什么老
当然了,李恪心里虽然对蔺谟不满,但脸上还不会表露出来,李恪抬了抬手示意蔺谟起身,道“杨国公乃我大唐元勋,祖父和父皇的爱将,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而后李恪又对殿中伺候的侍女吩咐道“杨国公乃国之重臣,不可怠慢,快快赐座。”
蔺谟站在殿下 看着李恪的反应,不知李恪何意 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嘚瑟,蔺谟功勋不著 但资历却颇深 两朝元老,均得帝王信重,这可是他素日里最是骄傲的资本了。
“谢太子。”蔺谟也不推辞,道了声谢,便在一边落座了。
落座后 蔺谟对李恪问道“不知太子今日传老臣来此所谓何事”
李恪玩笑道“怎么难道本宫无事就不能找杨国公叙叙旧了吗”
蔺谟忙道“老臣不敢,太子但请吩咐就是。”
李恪道“杨国公是祖父和父皇倚重的老臣 本宫孩提时也曾听过杨国公之名 故而请杨国公来此有一事请教。”
“不知是何事太子但问便是。”蔺谟有些不解地问道。
蔺谟虽然自恃老臣 倚老卖老,但他对自己倒也不是全无认识的 为李恪佐政的有岑文本和杜如晦两位老臣 李恪有问怎么也不该问他才是。
李恪脸上仍旧带着笑意道“本宫听到消息,收御史台弹劾,有外镇要地的地方大员贪墨成性 收受下属贿赂 更有甚者竟以国中官职私相授受 实在可恶至极。本宫初掌国政,不知该当如何处置,杨国公是老臣了,想必熟稔国务,不知可有法子教我”
蔺谟听着李恪的话,脸色顿时唰地难看了下来,因为李恪说的这些事情他都干过,难不成李恪口中这个外镇要地的大员就是他吗
蔺谟的反应精彩地很,李恪看在眼中也觉得颇为可笑,蔺谟本非帅才,不过生逢其时,得遇其主,又听话,故而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面对李恪的问责,蔺谟不惊慌才是怪事。
蔺谟小心地问道“不知太子所说的这个地方大员所镇在何处”
李恪不假思索地回道“乃天下要地,就在河南左近。”
蔺谟听着李恪的话,越发肯定李恪说的人就是他了,洛阳乃东都,自然是要地,又居于河南,这个贪墨
墨之人可不就是他嘛。
“砰”
一声闷响,蔺谟猛然跪倒,伏身在地,神色惊慌地对李恪道“太子恕罪,太子明察,末将虽有私受部下财货之事,但绝无易以官职之说啊。”
李恪看着蔺谟的模样,脸上缓缓地露出了笑意,蔺谟是这等反应,而是没有死扛到底,至少说明蔺谟心里对他这个太子还是更多几分敬畏的,更没有跟随李泰一条路走到黑的准备。
李恪快速地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而面露讶色地对蔺谟问道“杨国公这是作甚袁湛贪墨,与杨国公何干”
李恪的话传入蔺谟的耳中,蔺谟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袁湛难不成李恪说的不是自己吗”蔺谟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蔺谟问道“太子说的是潼关守将袁湛”
袁湛乃潼关守将,而潼关毗邻河南,又是扼守长安的第一门户,确是举世无双的要地,也符合李恪说的话。
李恪双眼盯着伏在地上的蔺谟,好奇道“怎么本宫迁怒袁湛,杨国公慌乱什么,难不成杨国公也有此类的事情”
李恪虽然年轻,但无论是城府还是行事的手段都远胜常人,这是蔺谟一早都知道的,李恪虽然这么说,但他也不知道李恪这么说的意思,是真的误会了,还是在借机敲打他。
蔺谟思虑了片刻,回道“末将平日里在洛阳行事随意,不甚检点,恐怕也会有人在太子面前中伤末将,故而末将如此惊慌。”
李恪见状,弯腰扶起了蔺谟,亲自伸手为蔺谟掸去了衣襟上方才染上的尘埃,道“杨国公是朝中勋贵,家大业大的,难免府上有几个不识数的仆从,可能会仗着国公的威势行一些不法之事,国公只要仔细约束下属,把该退的退了,本宫不会认真,想必父皇也不会,是吧。”
听着李恪的话,蔺谟已经越发地确信李恪这么做是有意在敲打他了,李恪无意动他,故而才这么说。
李恪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面子也给足了他,若是蔺谟还不知所谓,恐怕李恪对他就不是这幅面孔了。
蔺谟忙应道“太子说的是,末将这就回府上下查察,必定依太子之言约束府中人,把该退的都给退了,该断的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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