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登基后的第一次正式大朝会,以不欢而散告终。
君臣之间谁也不肯妥协,直至天色彻底上了黑影,一整日滴水未进的君臣双方,最终没有分出个胜负,正德宣布此事改日再议,随后怒气冲冲地退朝回宫。
“嘭!”
寝宫之中,正德一连摔了七八个茶杯,但似乎依然不解气,神色间的怒气迟迟没有彻底消除。
刘瑾、谷大用等心腹太监,在一旁看的瑟瑟发抖,他们自小便跟在正德身边,这位小皇帝虽然脾气倔,性格也跳脱,但一般很少真的动怒,像今日这般怒气冲天的情况,也是第一次见到。
“朕是天子,是大明的皇帝,朕要任命个锦衣卫亲军的指挥使,竟然还需要征求满朝文官的同意才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眼见小皇帝的怒气迟迟不消,刘瑾作为司礼监总管,觉得有责任替皇帝分忧,当下小心翼翼的上前安抚道:“陛下,那林诺毕竟是读书人,心里肯定是站在文官一边的,您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人,非要跟百官对峙呢,找个武人担任指挥使,一切问题不就戛然而止了?”
“哦?刘大伴真这么觉得?”正德脸上的怒气突然一滞,转头看向刘瑾。
“奴婢确实是这么想的!”刘瑾此刻有些摸不透正德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道。
“嘭!”
朱厚照一脚踹出,刘瑾的身子直接在半空中飞出了四五米远。
这些年正德虽然练武的时间不多,但每日都会按照林师的方法修炼一两个时辰,如今他的实力虽然比之江湖人士还差了不少,但一般的精锐士兵,也不是正德对手。
正德一脚含怒而出,其中所蕴含的力量绝对不弱,被一脚正中胸膛,刘瑾整个人嘴角边甚至隐隐有血迹渗出。
“滚过来,跪下!”正德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刘瑾心里惶恐,不知道究竟哪里又惹到了这个小祖宗,但却丝毫不敢迟疑,真的直接在地上滚了过去,随后跪在了正德的身前。
正德再次一脚踢出,这一次直接踢在了刘瑾的脑袋上,直接将他踹的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刘瑾,这话朕只说一次,你,还有你们,都给朕听清楚了!”
正德指了指刘瑾,又指了指谷大用等贴身太监,声音冰冷而又严肃,“在朕看来,林师的才能,不在如今几位阁老之下,但林师为了替朕保驾护航,自愿答应父皇进入锦衣卫,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委屈!”
“父皇已经让他受了委屈,朕不能再让他寒了心!”
“日后谁若是再敢在朕面前编排林师的坏话,小心你们的脑袋!”
谁对自己真好,谁是虚情假意,年轻的正德心中自有自己的判断。
在他看来,林师有入阁之才,但却愿意屈居于锦衣卫中,不就是为了想要保他朱厚照皇位稳固吗?若非如此,一个一甲进士,谁愿受此屈辱?
林师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自己若是因为百官的压力而对林师的任命做出更改,那岂不是意味着,日后也可以迫于压力,而做出对林师不利的事情?
这是朱厚照不愿意看到的!
他虽然性格跳脱,喜欢玩闹,但也极为重感情,对于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他不想做出哪怕一点令对方心寒之事!
“奴婢错了,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刘瑾不顾头脑还有些眩晕,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到朱厚照重罚,这使得他心中一边惶恐不安,一边又对那平常很少见面的林诺,心中升起了怨愤之情。
刘瑾这个人,是个极为真实的人,确切的说,是个真的不能再真的真小人。
自从当上了司礼监总管之后,在自己手下人面前,他从来不掩饰对权力的渴望,对财富的追求。
对于得罪自己的人,他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以德报怨,一般有仇,他都是当场就报了,不将对方整的死去活来,根本不会罢休。
而如今,他一边在正德面前老实的像条狗一般磕头,一边已经开始在心里算计着,该如何收拾那个跟自己争宠的林指挥使了!
......
这边,正德在刘瑾等人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另一边,锦衣卫总部衙门中,一身大红袍服的内阁首辅李东阳,快步走了进来。
他此次是一个人过来,没有其他人陪同,但即使如此,这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衙门,对方也是丝毫没有畏惧之意,不顾门口侍卫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锦衣卫力士们知道自家指挥使大人是文官出身,因此面对当朝首辅,他们不敢强行阻拦,只得跟在李东阳身后,护送着他进入了正厅中。
“林诺,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林诺正端坐在桌子前处理锦衣卫各部门的政务,当他抬起头时,正好看到了那面显心疼之色的李东阳。
“好孩子,这些日子,先帝驾崩,新帝登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我们也没来得及顾上你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林诺,是李东阳二儿子任考官时推荐的举人,而且林诺殿试时,也是李东阳负责监考,二人之间的关系算起来,可以说是极为亲密了。
李东阳,早已将林诺当做了晚辈看待,如今看着自己极为看重的晚辈受到了如此屈辱,他心里比之任何人都要难受。
“首辅大人说的哪里话,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林诺起身连忙行礼,对于李东阳的来意,他心里是清楚的很。
“行了,在我这里就别故作坚强了,你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一些,肯定是先帝用了一些手段来让你屈服,让你从一甲探花,成了这劳什子的锦衣卫指挥使!”
“你放心,老夫就是拼了这首辅的位置不要,也要将你救出这火坑中!”
李东阳如今年岁已经不小了,头发胡须都已经发白,但即使如此,在说到此事时,依然是一副要抗争到底的姿态,不将林诺救出,誓不罢休!
看到这里,林诺心里一暖,感觉这老头,颇为有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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