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韩门言语,袁绍前来拜见的时候,天子已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轻叩着案牍,思索了片刻,点点头,让袁绍进来。
袁绍走进厚德殿的时候,已是看不到平日里那种谈笑风生的模样,脸色惨白,双眼无神,进了厚德殿,便对着天子大拜,声音都有些颤抖,天子没有在意这些,招了招手,让袁绍坐了下来,坐在自己的面前,袁绍坐了下来,他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说起来,他已经有些后悔如此着急的走进厚德殿。
卢植的那一番话,让他鼓起仅剩的勇气,走进了厚德殿,可是当自己真正坐在天子面前,准备讲述自己罪过的时候,勇气似乎有些不够用了,先前在脑海里构思好的说辞,辩解,如此都不知被遗忘到了哪里,袁绍心里不大肯定,自己这算不算是来求死,天子的脾气向来就是易怒暴躁。
他并不知道,若是自己认罪,是否立刻就去跟淳于嘉作伴,去见阿父,二郎。
袁绍低着头,脸色微微张红,天子什么都未曾言语,只是眯着双眼,打量着他,这让袁绍更是难受,他心里已是明白,二郎所说的那份名单,在他逝世之后,肯定是落在了天子的手里,天子已经掌握了朝中大部分人的罪证,只要天子愿意,他甚至都能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庙堂。
今日,天子就是将名单其中之一借给了刘备,既是保住刘备,也是向群臣透露一番,让群臣乖乖听话。
既然天子都已经知晓了,自己却还能进厚德殿,这是天子不想过于追究?那自己到底要不要说?陛下是在等着我自己来坦白??袁绍脑海里,无数想法掠过,最后,他还是长叹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天子,已经有了决定,他站起身,对着天子大拜,说道:“臣有罪,还望陛下恕罪!!”
听到他如此言语,天子并没有惊讶,很是平静的说道:“你放心,朕不会怪罪你知情不报之罪,毕竟,是你的家弟,你碍于情面,没有揭露,也是正常...”
“嗯?”袁绍有些呆愣,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天子,一脸的茫然,天子在说什么??知情不报??家弟??这是在说二郎???袁绍还没有搞明白呢,天子继续开口说道:“华校尉从张松府里得一书信,其中有详细的官吏名单,本初,可要看看?”
还没有等袁绍回过神来,天子就将书信递给了他,袁绍伸出颤抖着的手,接过了书信,这么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在最上头,写的却是二郎袁术的名字,袁绍茫然的看着这个名字,他认得这个字迹,他知道这是谁所写的,看到袁绍整个人都一动不动,处于呆滞中,天子盯着他,认真的说道:“朕准备,将袁术从忠烈堂里搬出来....”
那一瞬间,袁绍脑海里一片空白,袁家总是需要人来活着,清白的活着,带领整个家族,二郎死了,承受所有的污名,自己却是清白的活着,继续担任三公,继续带领三公...可是...振兴家族,引领家族,这是袁绍自幼被灌输的信念,为了这个信念,他能将自己困在荒山野岭,自愿为非己出的父母守孝数年。
他能一生都做的士人楷模,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符合士子们一切的道德准则。
“不...陛下,不是他...是我做的,我为了政绩,为了虚名,包庇张松,让他增收税赋...我还受了他的贿赂,二郎只是代臣受过,他无罪,他一生都做的比我高尚,他不该成为罪人...我才是那个罪人...”袁绍拿着书信,颤抖着说道,强忍着让泪水不掉落下来,他抬起头,直视天子,将进贤冠解了下来,放在身边,认真的说道:“请陛下严惩。”
“朕以你为司空,托付要事,抱以厚望,却不想,你竟是这般报答....”天子冷笑着。
袁绍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既然你也认罪了,朕就罚你一年的俸禄。”
嗯???
袁绍诧异的看着天子,这惩罚,并不重,尤其是对袁绍而言,他家有的是粮食。
“好了,把进贤冠戴上...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虽为左传言语,却也是有些道理的....你是国中重臣,司空这个位置,你也担任了如此多年,无论是外征贵霜,还是国内诸事,都少不了你的功劳...今日你能向朕坦白,朕非常的开心,这说明,你也没有把朕当作是昏庸之主,能够说出实言....”
“若你有心改过,便勿要再犯这样的事,为国事,为王事...朕还是信得过你袁本初的...”天子缓缓说着。
袁绍连忙起身,朝着天子大拜,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了,起来罢,你来带领袁家,那就好好想着家国,想着百姓,勿要跟荆州那些奸贼一般,若是袁家也如此,朕可不会再饶恕了...”天子又警告了一番,袁绍连忙说道:“臣这就下令,分出耕地与民,袁家绝不会做出不轨之事来,若是不然,请斩我首!!”
“哈哈哈!”天子大笑,将他扶起来,言语之中,再也没有怪罪。
袁绍离开了皇宫,却多了些不同的风采,刚刚回到了司空府,坐在书房里,大手一挥,顿时撤掉了司空属十几位官吏,又写出了一群人的名单,这些都是通过考核的优秀人才,他准备向天子举荐这些人,而这些人的相同之处,则是他们都是寒门出身,至于先前废掉的那些,不是袁姓,荀姓,就是杨,陈。
做完了这些,不知为何,袁绍只觉得神清气爽,仰头大笑。
而在太尉府里,孙坚却还在忙碌着,说起来,这还是他初次独自施行一项政令,也不是施行,而是详细制定,具体施行是要交给尚书台的,说起来尚书台也是悲惨,天子刚打算在商贸事完成之后就裁减革新尚书台,却又遇到了兵学之事,尚书台的事情只能再往后缓一缓了。
孙坚找来太尉府的几个能人,其中有两位,还是给与了他不少的帮助,一人乃是陈宫,也是太尉属官里地位最高的,另一位唤作杜微,双耳有疾,可是才能不小,有这两人相助,孙坚也是清闲了一些,过了七八日,陈宫就按着孙坚的意见,弄出了一份详细的策略,包含关于兵学的种种。
孙坚很是满意,夸赞了两人之后,就让官吏将文书递送到尚书台。
官吏将文书送到尚书台的时候,太子刘獒也在尚书台里,在上次前来拜访尚书台之后,他心里就对尚书台看重了几分,时不时便前来此处,偶尔也帮着荀彧来处理文书,官吏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许他也没有认出面前的究竟是谁,将太尉的文书交予荀彧之后,他便离开了。
荀彧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商贸点还在修建,这又要修建兵学,人手又要不够用了...郭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过了文书,稍微的看了片刻,点点头,说道:“这策略还算不错,还有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太尉府里的官吏们,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他毫无顾忌的说着,又拿起笔,就准备修改。
荀彧吓坏了,清了清嗓子,厉声说道:“奉孝,这太尉之令,岂能随意修改...”
郭嘉却不理会,直接动笔,说道:“吾等不一直都是如此麽?莫非在太子面前,文若也想要装出一副大贤的模样?不要废话,来,看看这个,还要在雒阳北城修建,制定这策的人是不是得了脑疾??北城都挤成那样了,这兵学不需要马场麽?不需要操练场所麽?整日只谈兵法??不骑射,不行军??”
“还是改在城外罢,这样,这些学子们也就能有了可以操练的场所,何况,他们需要大量的兵械,存在城内,也是不好....”
荀彧有些尴尬的看着刘獒,讪讪一笑,刘獒却是吃惊的问道:“荀公,这你们平日里都是随意的修改策令麽???”,荀彧咳了咳,说道:“自然不是,不过,诏令是在尚书台内完成的,诏令又是以天子名义颁布的,故而诏令与这大概策略有些出入,也是正常的...”
刘獒茫然的点点头,说道:“知晓了...”
当刘獒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正坐在案牍前,兴致勃勃的改正太尉的政令,刘獒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重新认识了尚书台,不过,他也意识到,尚书台不得不革新了,先不说尚书令的职务是否过于劳累,就是这职权,也该收一收,不然这职权也太大了,堂堂太尉的策令,说改就改,太尉都如此,那司徒司空又如何???
刘獒对此感到很是不满。
当史涣与韩浩进尚书台,准备提醒太子殿下,该回东宫的时候,却看到太子正与郭嘉,荀彧挤在一起,兴致勃勃的修改着什么,两人站在门口,待了许久,太子都没有发现他们,韩浩无奈的开口道:“殿下!该回去了!”
刘獒这才抬起头来,这忙碌之中,时间竟过得如此迅速。
“再等片刻,我这就要弄完了....”
韩浩与史涣又等候了许久,刘獒这才走了出来,与两人告别,返回东宫,刚刚回到了东宫,他就让韩浩帮着他通知东宫诸官,前来商谈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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