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打带骂的,乌鱼先生总算是把李童儿送走了,望着蒋枭云带着李童儿离去的背影,脸上笑的越发开心了几分。
可不知怎的,笑着笑着,就哭了,柔和的暖阳下,眼角有点点光芒闪烁。
当初离开烂驮山时,乌鱼先生在山脚下扔了三个铜龟算了一卦,往东走了小二百里路后,捡到了顺着人流逃饥荒的李童儿。
见之心喜,收养至今,传授其一身所学。
用衣袖揉去眼角泪水,乌鱼先生摇了摇头,心间感叹,自己到底是一常人,而非非凡啊。
转而又摇头低语:“世人常言养个猫啊狗的时间一长,都生感情,更何论一人乎,既是人之常情岂不就是常人嘛。”
说罢乌鱼先生不再多想,摆了摆衣袖,倒也洒脱。
刚要转身离去,却见正前方的铁门又开了,李童儿一脸郑重的走了回来。
“你又回来作甚?”乌鱼先生怫然不悦道。
话语说完,李童儿像是没听见一般,并不作答,只是恭恭敬敬的双手在前朝乌鱼先生施了一礼后,双膝跪地,满脸郑重和严肃的磕了三个头。
礼毕再不多留,依旧是一言不发,转身离了此地,彻底离开了。
在短街巷子口上,蒋枭云安静等候,其本意是请师叔出山,没成想师叔不出山便罢了,还给他按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过,既然是师叔选的人,应该错不了吧,蒋枭云半信半疑的想着。抬头看看天,此刻已然是傍晚天色,天边一抹云霞美的夺目。
未及多想,蒋枭云便看见那李童儿已然从巷口走出。
“走,此刻不宜动身,先回我下榻的客栈住下,明儿再走不迟。”蒋枭云说着便头前走去。
“不知蒋大哥所住何处?”李童儿在身后问道。
“天下第一客栈。”说着,蒋枭云竟然还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起初他还觉得那客栈叫如此名字是哗众取宠,只为博人眼球,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想错了啊。
若不是时间匆忙,他当要试试那客栈的酒菜如何,竟能在郡城之中引起如此反响。
“啊,对了,不知童儿你多大年纪了?”蒋枭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十六有余。”李童儿不知其何意,随口说道。
“十六?”蒋枭云一脸惊讶,紧跟着便是长久的寂静,他能看出李童儿稚嫩,却没想到对方竟不过十六而已。
才十六啊,蒋枭云再想想他十六岁时,一时无言,转而疑虑也更深了些......
自那日吴松从仁河上离开之后,不过撂下一番狠话,一连三天都没有动静,也不知是跑到了哪儿去。
时至今儿晚夜,距离吴松所说,不过只有区区数个时辰了。
可明摆着的是,夏玲玲依旧没能找到那秘籍的下落,这三天以来,她没少忙活。
当日在仁河大船上拘押的那些铁山派弟子,挨个审问,却无半点消息,那样都没能查到丝毫的线索,看来那些人是当真不知了。
看来那一页秘籍,是与这趟镖分开了啊。
“三日以前,你与我说此事难办却不是不能办,咋样,现在三天时间眼看就要过了,审之你可找到了那秘籍?”
同样的屋子里,夏玲玲看着杨审之问道,神色莫名。
“秘籍吗,是没找到。”杨审之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足见其脸皮够厚,夏玲玲刚要发作,只听他又道:“小姐莫急,不是早就商议好了应对之策,又有什么好急的。”
应对之策,自然是提前就商议了,毕竟找到秘籍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这策也简单,大内总管吴松露面之时,便是夏与回峰长燕三方围攻之日。
以这三方之力,必能与其一战,甚至胜之,如今乱世之初,若能得这战胜大内第一高手吴松的名头,对大德郡有百利而无一害。
祸兮福之相依,大德郡此时遭此一难,实是祸福难料。
若是没有那应对之策,夏玲玲可能早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但想是这样想,夏玲玲面上还是冷哼一声又道:“当初的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想不到如审之你这般人,也有犯难的时候。”
其实杨审之当时提出的办法,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便是调查连日以来独自入城的外地人,已然颇见成效,相信要不了几日就能锁定目标,但坏就坏在这要不了几日上了,吴松只给了三日,来不及啊。
“小姐莫急,连日以来的坏消息听多了,审之有个好消息说与你听听。”杨审之笑笑转移话题。
“呵,好消息,能有什么好消息,你说,我听。”夏玲玲一点没将杨审之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她诸事烦忧,焦头烂额,想不到还有什么消息于她来说能是好的。
“小姐可知一人?”杨审之笑的神秘莫测。
“谁?”
“刘莽。”不待小姐回话,审之又道:”其人乃我回峰派弟子。”
“当真?”夏玲玲神情豁然一变,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
早出晚归,继续早出晚归,裴姑娘站在护栏边,拍着栏杆望着门外,咬了咬嘴唇暗道。
这早出晚归之人,说的自然就是那位背着包袱的古怪男子了,天天皆是如此,让裴姑娘没有找到丝毫下手的机会,她自然气恼。
如今又眼看着天色昏暗,那男子还不回来,正估摸着今儿又没机会了。
岂料,那人竟然回来了,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带着一个面庞稚嫩的少年郎。
“哟,稀罕呢,客官今儿归来可早。”徐明放下手中账本,早早的就迎了上去拱手道。
“哈哈,不仅如此,还多给您带回来一位客人。”蒋枭云拱手言道,指了指身旁跟着的李童儿。
“欢迎之至。”徐明脸上乐呵着。
跟着蒋枭云便背上包袱往楼上走去,站在楼梯上算带着又说道:“明儿就要离开了,在这里先行向掌柜的辞行。”
闻言徐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客栈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可不想见到客栈再出些什么意外,如今最大的变数要走了,他自然开心。
“哦,那客官一路好走。”
两人一番话别,安排李童儿在自己屋子隔壁住下。
竟然明儿就要走了?岂不今夜便是我最后的机会,一直在门后听着两人谈话的裴姑娘心里暗自想到。
眼珠转动,她知道自己得下手了。
待人上去之后,徐明收拾收拾也打算睡了,最近儿子虫虫经常做梦,他的早些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睡觉的姿势不对。
刚要离去,就见刘元打着哈欠从后院走了出来。
徐明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了刘元一番,最后看着刘元的眼珠道:“有喜事啊。”
虽然疲累不堪,但刘元反倒是有些兴奋的。
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被徐明一语道破,刘元歪了歪嘴角道:“还行还行,这不徐大掌柜的生意兴隆,我也高兴嘛。”
“少来,要高兴你早高兴了。”徐明一瞪眼又笑道:“怎么,是遇到别的什么好事了?”
“真是为客栈高兴。”刘元打着马虎眼。
“行,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了。”徐明摇了摇头睡觉去了。
其实不说他也知道,定然是刘元的武功又有了突破,毕竟当初顿悟的时候,他可就在身边。
出来吹了吹夜里的冷风,刘元感觉自己又清醒了不少,一杯水还没喝完就去了后院,打算趁着劲儿再练练他那刀法。
当然动静不敢闹大了,不过是比划比划。
连续几天的苦功,终于在今朝有了结果,虽然结果与预想的有些出入,老人变成了年轻人,但也算是有了收获,待从西南道回了甘济道之后,也能交差了。
心思已了,蒋枭云今夜睡得格外的香甜。
无独有偶,初出茅庐的李童儿心也是真的大。
很难想象他一个不胖的年轻人,今晚睡的之沉,竟然还打起了呼噜。
相反的是,裴姑娘在右边屋子里倒是坐立不安。
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出手,而是对方的来历和神秘,让她没了以往的把握。
虽说神偷门的本事独树一帜,一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又是门中的佼佼者,可对方若真是大有本事,她也保不齐会失手。
“罢了,本来也不打算真的偷来,只是看一看,就看一眼,肯定没问题。”
背着个包袱,整天在自己眼面前晃悠,裴姑娘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头好奇。
夜越深了几分,裴姑娘悄无声息的推开了窗户,看着天边月色,耳听得更夫打更的时间,双手上拉蒙上了黑面,一个闪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两间屋子是紧挨在一起的,窗户自然也挨的极近,可就在其堪堪跨出窗门,就要动手的那一刻,一声呼喊传进了耳朵里。
“裴妖女,你要做什么?你疯了!”
一连三声,声音还那般耳熟,裴姑娘发誓自己这一辈子不可能听错。
当即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刘元正站在后院仰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户边的她。
一个翻身,双脚点地落在了院中,裴姑娘气鼓鼓的刷的拉下了黑面巾:“姓刘的!你又坏我好事。”
之所以是又,自然是上次城隍庙的账还记着呢。
跟着又疑惑问道:“我这样你都能认得出来?”
“废话,你打扮成这样搁你自己屋窗户边,我哪能不知道是你。”刘元没好气的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又说道:“再说了,我可不是坏你好事,我这是救你一命呢。”
“乖乖,先前我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大呢,当真是不要命了。”刘元压低了声音感叹道。
好悬,就差那么一点,若是再晚上一步叫她,她可能就竖着进去,横着才能出来了,刘元心里暗自为其擦了把冷汗。
听刘元这样说,裴姑娘知道其不是故意开个玩笑,神色也难得的严肃起来问道:“怎么说?”
夜渐渐变得深沉,刘元招了招手,两人往角落处走去,然后才细细将自己的猜想说与了裴姑娘知道。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裴姑娘双眼亮的犹如星星,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有几分兴奋。
“你是说,他那包袱里装的,是从皇宫里流出来的宝贝?”
“只是有可能。”刘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更以为对方包袱里装着的是秘籍。
毕竟有任务的提示在先,再加上人气值的愿意,他明白自己只要开客栈就保不齐会吸引来一些牛鬼蛇神。
刘元也知道皇宫里珍藏着当初缴获的一些孤本,况且对方还如此郑重,由不得刘元不多联想一些。
“可明儿他就这样走了?”裴姑娘又说道。
“走吧,早点走早好。”刘元无所谓的说道。
像这样的人,自然希望其离的远远的,但只有刘元自己知道,若对方真的与吊坠所说的任务有关,明儿恐怕就走不掉了。
“不然呢,你还想做些什么?”
“好吧。”裴姑娘最终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放弃了。毕竟好奇心再重,也犯不着将命给搭上。
虽然从表面上,她的确看不出那男人有何独特,这也是她打算下手的原因之一。
现在看来,正是因为如此寻常,才更显得危险。
经这一打岔,两人都没了睡意,索性二人坐在后院马厩前闲聊起来,身后还站着刘窜风。
这一聊,就聊到了天光放亮。
同样的夜晚,不止刘元与裴姑娘没睡,夏玲玲等人也没睡。
等到天亮之后,城主府内的众人齐齐睁开双眼,相互看看后,一个闪身消失不见,去各自该待的地方待好。
今儿是杀人的日子,吴大总管来城主府讨要秘籍不成,自然就要践诺。
他们正好来个请君入瓮,打对方一个十面埋伏!
同样是天一亮的时间,周家小少爷从他养闲人的别院里,打着哈欠走出屋门。
冷面师父说了,黎明练武是最好,有紫气东来之势,虽然周少爷从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也按照师父的吩咐在做。
刚摆开架势,周少爷突然似有所觉的转过头去,惊骇的看见冷面师父背着他那巨大的木匣,从小院深处一步步走出。
如此多天以来,周少爷头一回看见冷面师父走出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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