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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良择走进起居室的时候,略显薄醺之态,但步履还算稳健。
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何依坐在沙发里专注地看着手机。听到推门声,她抬起头,放下手机,道;“回来了。”
她起身去给易良择沏大麦茶,端给他喝了两口,问道:“首长们都歇下了吗?”
“嗯,”易良择呷了两口大麦茶,放下杯的同时就势将何依搂进了怀里。“没睡?”
“在等你。”何依淡淡地笑着,温情缠绵的话说出来竟然不含丝毫油腻之气,自然清淡如同泡开的茉莉花。
“噢,”易良择眯起眸子,嘴角勾起邪肆,窜动的喉节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想法。铁臂搂得更紧了些。“想我了!”
何依及时伸出手掌,用掌心堵住了他吻下来的唇。“等等,有件事情跟你说。”
“又说什么!”易良择显然兴趣不大,他搂着她纤腰的铁臂非但没有松开,更勒得紧了几分,几乎令她透不过气来,想将她嵌进他的身体里面。“不太要紧的话到明天再说!我想睡觉!”
他将她拦腰抱起,向浴室里走去。
何依不由想起了疯狂的昨夜,她连怎么睡着的都忘了。孩子们也睡在起居室里,虽说并不在一个卧室,但动静太大总不好。
“不行啊!”何依急了,她实在拿他没辙。明明计划好一切了,但这个家伙偏偏不按牌理出牌。“我真得有要紧事跟你说。”
“不听!”易良择居然任性起来。“宝宝和婉婉都睡下了,你在我的怀里,其他什么天大的事情我都不管!”
何依瞠目,怔神的功夫就被他抱进了浴室。
因为急切,脱衣服的动作有些粗暴,这让何依想起了六年前的游轮之夜,他对她粗暴的占有……“不!”她剧烈挣扎起来,怎么都不肯顺从。“易良择,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也许是女子的挣扎太过激烈,这让被欲火烧昏了头脑的易良择慢慢清醒过来。他将她抵在皮质的壁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却没有再做进一步的行动。
何依擂鼓般的心跳慢慢平息下来,她轻声地说:“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易良择挪开了健硕的身体,但仍用铁臂圈住她。那双幽深的眸子燃烧着狂狷的炽热火焰,几乎要将她吞噬掉。“不要害怕,只需记得我昨夜对你的温柔,不要想以前的事情!”
昨夜他对她温柔吗?何依泪眼汪汪。“我……我真得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讲……现在没有心情!”
她撑到这么晚没睡一直等着他,不是等他跟她做这件事情的,而是……另有更重要的事情好不好啊!
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绯红的娇俏脸颊,他睨着她的目光温柔而危险:“又是楚天翼?”
楚天翼三个字说出来竟然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何依怔了怔,赶紧摇头。
不是就好!易良择整个人松懈下来,却仍然将她抵在墙壁上。这浴室的墙壁是用皮革包起来的,很适合做某种事情。昨晚他在浴缸里跟她做得天昏地暗,今晚很想试试将她抵在墙上是什么感觉。
何依很尴尬。她明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好不好,而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脑子里只装着些什么东西。咽了口唾液,她小声地说:“今晚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明晚……再……再……”
两个孩子都已经五岁了,而她竟然还羞于跟他表述亲热之事。也不能怪她,两人从昨夜才刚开始实质性的洞房花烛夜啊!
女子的一再重申终于让他重视起来,他总算问了一句:“什么事?”
何依顿时泪目,他终于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听进别的话了。“你简单地冲洗一下,回卧室,我给你看样东西!”
*
回到卧室后,何依为了待会儿易良择出来不诱惑他发情耽误正事。她特意打开了卧室里所有的大灯,并且穿戴整齐,甚至连高跟鞋都换上了。
刚准备妥当,易良择就擦着头发走进来。
他腰间系了条浴巾,赤着精壮结实的胸膛,迈步间,长腿尽显健美的紧致线条。
何依看怔了,第一次发现男人的身体竟然如此具有美感,充满了力与美的性感
“你老公帅吧!”易良择痞痞地坏笑着,丢掉擦头发的毛巾,作势要解开腰间的浴巾:“想不想看?”
“呃!”何依真被他打败了,略有些尴尬地别过脸,佯咳一声:“你想不想看……我让你看的东西!”
易良择似乎这才记起回到卧室是另有事情要做的,他走过来,坐下的时候顺便将何依也抱到怀里。
何依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不过,经他这么一闹腾,下午两个人因为楚天翼而闹的小矛盾也烟消云散。
两个人以最亲昵的姿态拥抱在一起,唇齿相依,呼吸相闻,像一对交颈亲昵的天鹅。
“让我看什么?”易良择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目光灼热,笑容邪肆。
何依伸出一只手臂,摸起旁边的手机,点出一段视频打开,然后送到了男子充满了欲望的眼睛前面。
易良择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然后就瞠大眼眸,怔怔地看着,再后来他直接夺过手机,凝起了眉头。
手机里播放着一段视频,镜头清晰,虽然卧室里仅开着一盏起夜床,仍然能够看清床上躺着熟睡的女子是郁淑君。
郁淑君合衣躺着,没有卸妆,突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好像梦魇了一般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她扭头看了一眼室内,好像被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盏香炉吓得不轻,甚至发出了尖厉的惊叫声。
仙鹤造型的铜铸香炉青烟袅袅,古色古香的韵味,却让郁淑君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她死死地盯着那香炉片刻就发狂般地扑过去,双手抱起那只香炉,冷不防被烫到,撒手不迭。
香炉跌落,里面的燃着的香灰溅到了地毯上,火星引燃了地毯。她发疯般地踩着拍着,好不容易弄灭了火星,顾不得脏顾不得烫,再次将香炉抱起来塞进了垃圾筒里,用垃圾袋打包,拎着急匆匆地走向门口。显然,她准备将香炉扔出去。
还不等她走到门口,房门却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步履轻飘飘的女孩子。
易良择看到那女孩的模样时,握着手机的大手不由一抖。
何依淡淡地觑着他,认真观察他脸上的神情,贝齿不由微微咬住菱唇。
易良择显然很吃惊,因为进门的那个女孩子赫然是青杏!
青杏报散着头发,脸色灰败,嘴角好像中毒般乌青色,眼角还挂着血泪,看起来就像一个女鬼。
实际上,她就是个女鬼——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
“啊!啊!啊!啊……”郁淑君冷不防撞见青杏,她的惊悚可想而知。手里拎着的垃圾袋掉落在地毯上,她双手抱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青杏进门的时候就不着痕迹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因为夜宴所有房间隔音都做得极好,所以哪怕里面动静再大,外面也全然听不见。
郁淑君踉跄后退,吓得几乎跌倒在地。她惊骇的圆睁着双眼,嘴里语无伦次:“你……你……不要过来……不要……”
“郁姐,你这是准备去扔掉香炉吗?”青杏立在门口,幽幽地觑着郁淑君。“不能扔,这是我拿回来的呀!”
“不……不要拿回来……”郁淑君快要被吓疯了,她喊道:“不要拿回来!拿走!快拿去!”
“我要让易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死的!”青杏一声接一声地问着。
易良择的眉头蹙得更紧,眸子紧眯,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不是青杏!
青杏已经死了,人死不可能复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杏,明显是有人在乔装的。室内仅亮着一盏起夜灯,光线昏暗,一时间看不那么清楚。再加上当事人心怀鬼胎,没被当场吓死已算是心理素质过硬了。
“快走开啊!”郁淑君退到墙根处,靠着墙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死鬼,不要缠着我!”
“是你谋害了我!”青杏冷幽幽地诉说着自己的冤屈:“是你害死了我再伪装成我自杀的样子,午夜梦回,我来找你算帐了!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易良择俊美的五官如笼冰霜,他咬牙的时候,何依清楚地看到腮帮上的肌肉微微一颤。显然,此时的他惊怒交迸。
“那日香炉里面燃的是可以催情的迷香,你让我色诱易少,挑起他跟何依的矛盾,然后再谋杀了我伪装成醉茶而死的假象,让他们俩以为我是被他们给活活逼死的!”青杏忿然地斥责:“你用我的性命在他们俩之间埋下一把双刃剑,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你把我变成一根刺插在他们夫妻之间,让他们两颗心之间永远都有隔阂!事后你销赃匿迹,丢掉了香炉抹掉了视频,以为死无对证……”
“你是谁!”原本一直抱头发抖的郁淑君突然抬起头来,她惊惧的美眸满是诧异的震惊,然后慢慢变成了愤怒。“你不是青杏!你是谁跑来装神弄鬼!”
随着一声喝问,郁淑君突然暴起,猛扑向门口的青杏。
易良择黑眸一闪,他看到郁淑君指间的寒芒,那是一枚指间刃,锋利无比,可以轻易将人开膛破肚。
青杏显然没料到郁淑君反应如此之快,识破身份之后立下杀手。但她竟然毫不畏惧,面对郁淑君挥来的玉拳并没有躲闪,而是飞起长腿踢过去。
郁淑君只好收回拳头,闪过青杏的这一踢,随后再次扑过去。两女很快就缠斗到了一起。
何依只知道郁淑君非同一般的女人,从没想到她的拳脚功夫竟然如此厉害,显然是练过的高手。难怪她可以站在易良择的身边十年之久,果然不是只花瓶。
易良择很快就辨出了青杏的真实身份:“这是季雪杉吧!”
何依点头:“你只凭着她的拳脚功夫就认出了她,果然好眼力!”
这句夸奖的话并未让易良择展颜,相反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果搁在往常,只要何依夸他,他都会臭屁拽拽,现在却明显拽不起来了。何依不由佯咳了一声,原谅她的不厚道,此时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郁淑君显然没有易良择那么冷静,根本判断不出来对方的身份。“你不是青杏,我知道你不是!”
她只知道对方是有人乔装青杏来吓唬她,但一时间还真猜不到是谁。这身手绝对是正规地方出来的,非军即警……
“我是青杏!”女子阴森森地笑着,露出一口糯米细牙。“我来找你索命的!你想扔掉香炉么,我偏要拿它交给易少……”
郁淑君被这句话提醒了,她终于搞清了眼前女子的身份:“你是……何依身边的那个女保镖!”
“哈,”女子虚踢一脚逼开了郁淑君,终于成功将香炉抢到手。“不用管我是谁,我要把它交给易少,让他知道这东西是被你藏起来的!”
“贱人,我杀了你!”郁淑君目露狠色,她转身奔向大床,伸手去摸枕下的手枪。
易良择知道她平时有随身带枪的习惯,但今晚参加晚宴,身穿礼服的她不能带枪(易良择不会允许她带枪靠近那些首长),所以她的枪就放在枕头下面。
刚刚惊醒之时,由于看到香炉被吓得不轻,惊惶间根本就忘了拿枪自保。此时明白过来是有人乔装青杏的模样故意吓唬她,她这才记起拿枪想毙掉来者。
可惜,季雪杉并不是吃素的,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待在原地等着她拿枪崩她。
等到郁淑君从枕下抽出枪转过身,季雪杉已经打开房门并且将那只香炉猛砸了过来。
“还你香炉!”香炉直砸过来,郁淑君本能开枪射击香炉。
季雪杉趁着机会“砰”关闭房门,逃走了。
室内一片死寂。郁淑君看着砸在脚边的香炉,手里兀自握着枪,怔怔地发呆。
这时,祁林闻声赶过来了。
“你怎么了!”祁林大惊失色,忙扑过来扶住她,轻轻摇晃她的身体。
许久,郁淑君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言不发地推开了祁林,然后满室内找着什么。终于,她看到了位于床头旁边的摄像头,这位置刚好将室内所有角落都尽收眼底。
手枪缓缓举起,对谁了摄像头。
何依和易良择看到了郁淑君的枪口瞄准了他们,然后扣下了扳机。
“砰”一声响,镜头一片黑暗。
易良择手指收紧,手机在他的铁指下咯咯作响。
“松开!”何依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一把,警告道:“有火冲着她去发,别弄坏了我的手机!”
易良择松开了她的手机,她就拿过去擦了擦,小心地收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易良择开口时,嗓音已经有些嘶哑。
“就在你进卧室的时候。”何依神色淡淡的,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我看了差不多一半吧,你闯进来闹个不停,就只好放起来了。后面的部分我也是和你一起刚看完的,估计雪杉已经回来了吧!”
果然,易良择的色心被磨得一干二净,也没什么兴致了。他随手拿起衣服套上,冷冷地道;“让她到外面等着我!”
*
来到易良择起居室的不止季雪杉,郁淑君也到了。
她显然有些狼狈,发髻凌乱,精致的妆容也有些晕染了,礼服皱巴巴的,赤着脚,神色惊惶,看起来比青杏更像女鬼。
青杏不是青杏,但仍然保持着青杏的妆容。所以当易良择和何依见到她的时候,都忍不住同时心头一颤。
客厅的灯具全部打开,亮如白昼,足以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人或者鬼。
显然室内没有鬼,因为所有人都有影子的。传说,鬼魂没有影子。
郁淑君怒不可遏,指着青杏对易良择控诉:“这个贱人装神弄鬼吓唬我!”
易良择抿紧薄唇,没有言语,只是淡淡地睨着她。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郁淑君有些忐忑,不由退后两步。“难道……难道是你让她去吓唬我的!”
何依走到青杏的身边,尽管知道她是季雪杉假扮的,可心里还是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她努力克服心中的魔障,坦然坐在她的旁边,觑着那张美丽却灰败的脸,满意地轻轻颔首。
sue的化妆术果然一流。都说高超的化妆术堪比整容,今天亲眼得见,果然毫不夸张。
季雪杉拍拍自己的脸,说:“像不像啊?”
像不像看郁淑君刚见到她的时的反应就知道了,应该是极像的。
事出突然,何依的安排极匆忙。从找到一只一模一样的香炉,让sue和助手带进了季雪杉的起居室,再让sue给季雪杉化成青杏的妆容,何依甚至都没时间亲自检查季雪彬的妆容合格不合格,因为她还要陪着易良择去参加晚宴。
“很像!”何依微微抿唇。
易良择已经站起身,郁淑君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她省起了什么,看起来极忿然的样子。
“我被人算计了!”郁淑君看着易良择,情绪有些激动。“可我没想到算计我的人竟然是你的女人!”
易良择向郁淑君投去极淡的一眼,道:“那香炉怎么回事?”
“我……”郁淑君一滞,一时间竟然无法辩驳。
她相信,整个过程的视频,易良择已经看过了。她被那只香炉吓得够呛,尤其是急于销赃灭迹的行为任谁看了若说那只香炉没有问题,绝对不会相信。
这时,祁林走进来,在门口处探头探脑。
“祁林,你进来!”易良择喝了一声。
祁林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来,一张黑脸看起来极为窘迫。
“你说,怎么回事!”易良择的怒气总算找到了渲泄口,疾言厉色。
祁林额角冷汗直冒,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不能说的!”郁淑君急了,不由也吼祁林:“看你的熊样,还让易少误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祁林一个黑塔般的男人,此时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也不清楚……呃!”
话还没说完,他就挨了易良择一记窝心脚。
高大健硕的身躯横飞出去,直撞上墙壁,胸口血气翻涌,差点儿没呕出来。他捂着胸口,背贴着墙壁慢慢地蹲下去。
“你要不讲清楚,我现在就弄死你!”易良择拔出了手枪,咬着钢牙:“我崩了你,你委屈不委屈!”
“不委屈!”祁林不敢争辩,只道:“祁林的这条贱命是少爷给的,什么时候拿回去都不委屈!”
易良择将子弹推上膛,怒声道;“在死之前把话讲清楚,你他妈的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好事!”
祁林说着不委屈,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委屈之极。“我什么都没做啊!天地良心,我要做什么对不住少爷的事情,让我天诛地灭!”
“你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做什么!怎么哪里都有你!”易良择不便对着郁淑君发泄的火气都冲祁林来了。“半夜三更的,你跑到郁姐的房里做什么!”
“我……”祁林黑脸胀紫(黑红色看起来像紫色),呐呐地道:“我……一直……一直喜欢她!”
鼓起勇气说出这话,倒是松了口气,但他却不敢看向郁淑君。
郁淑君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恢复了平时优雅笃定的模样,对易良择道:“这件事情与祁林无关。他……就是平时喜欢在我跟前转来转去而已,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易良择却没有看她,冷冷地道:“我最不喜欢被人蒙骗,更不喜欢身边的人对我耍心计用手段!郁姐,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点什么!”
“那香炉是我给青杏的!”郁淑君咬了咬牙,只能如实交待。“当时她找到我,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也没考虑得太多,就觉得她想尽力留在你身边而已。我告诉她你比较喜欢性格清冷的女子就像何依。不会轻易附就也不会轻易被你折服,很能引起你的征服欲!”
这话一出口,何依的心就一跳。征服欲?难道易良择对她只是征服欲作祟?疑心刚起,她就不禁一个机灵,暗自心惊。郁淑君好手段,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成功挑起了她对易良择的疑心。
又是离间计!何依不敢大意,全神戒备。决意郁淑君无论说什么,她都不能轻信。
易良择也不由蹙眉,想反驳什么,嘴唇翕动几下,到底还是没说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没想到青杏这丫头竟然就上心了!她让我帮她买一只上等的铜铸香炉,说是要焚香给你助茶兴!我没多想,就给她弄来了一只,谁能想到她竟然在香炉里下了催情香……那天的事情之后,她很惊惶,还几次问我你会不会生她的气!我根本没料到她竟然用香炉做那种龌龊的事情,此时再解释更是越描越黑,更何况你跟何依的婚期将至,我也不想让这件事情成为你们俩之间的嫌隙,就压下此事,偷偷将香炉给扔了,还警告青杏不许再有妄念!”
何依不由咬唇,她发现郁淑君的叙述丝丝相扣,竟然没露任何的破绽。一个卑贱的茶女妄想引起主人的注意,向主人身边最信任的郁淑君讨教,那些拙劣的手段难登大雅之堂,郁淑君训斥了她,因为并没酿成实质的错误,就作主将香炉扔掉,此事掩过不提。
且不说后面如何圆说,至少这一段合情合理,完全说得过去。
“我就问青杏到底怎么死的!”易良择盯着郁淑君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视频里的郁淑君乍见到青杏时的惊惧分明就是做过亏心事的,若说青杏之死跟她毫无关系,他肯定不相信。
“那件事情之后,你就不再让青杏伺候,她吓坏了,一次次地找我帮她想办法。我觉得那只香炉是我帮她找来的,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说到这里,郁淑君低下头,愧疚地道:“她说如果你因此厌弃了她,她就不活了!我怕她做出傻事,就劝她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说……找何依求情。你宠爱何依,只要何依能帮她说句好话,说不定你就肯留下她了!”
何依的脸色慢慢地阴沉下去,她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郁淑君可以凭着那张舌绽莲花的嘴巴颠倒黑白,扭转乾坤!如此缜密的心思,如此伶俐的口齿,还有镇定的心态,实在非同常人。
“青杏也是病急乱投医,她就照我说的真找何依去了!”郁淑君懊悔又自责:“后面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你跟何依大闹一场,还打了青杏!她彻底绝望了,竟把所有怨气发泄到我的身上,说都是我害得她!是我帮她找来的香炉,是我乱给她出馊主意,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易良择终于转过目光,不再看郁淑君。此时,他心情同样不平静,只是压抑着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我以为她闹腾一段时间也就罢了,根本没想到……”郁淑君已是满脸泪痕。“青杏死的时候我很难过也很自责,总觉得是我害死了她!做过的事情无法挽回,再多的悔恨也无济于事。她就那么死了……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易良择继续沉默,垂下头。
若说青杏的死郁淑君有责任,那么他又何尝没有责任。根本就是他直接逼死了青杏。
“我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但你跟何依马上就要结婚了啊!提这些事情岂非是平白添晦气!我就想,反正人已经死了,就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吧!我扔掉了香炉,抹掉了那天的视频,就当这件事情从没发生过!”郁淑君已是满脸泪痕,哽咽道;“但我心里一直存有愧疚,午夜梦回无数次面对青杏那幽怨的眼睛,我就心堵到发慌。这些天,我一直在挣扎徘徊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才能减轻我心里的负担!可是……你跟何依新婚蜜月,我说这些不晦气么!”
易良择握起拳头,抵住自己的额头。他阖起眸子,喉节窜动着,看得出来他内心的情绪起伏不啻于此时的郁淑君。
“我就这样天天在对青杏之死的愧疚里煎熬着,夜不成寐,碾转梦魇……”郁淑君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今晚真得把我给吓坏了……我睡到半夜突然看到那只扔掉的香炉又回来了,就想着赶紧再把它丢掉!然后青杏又进来了……你知道么,如果不是我心理素质过硬,如果不是从前经历的磨难够多,我可能会当场疯掉的!”
最后一句话,那是对何依赤果果的指控和抱怨。
就因为何依安排了季雪杉扮成青杏吓唬郁淑君,这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郁淑君捂着脸哭着,慢慢地瘫坐在地上,仍然哭着。哭声包含着压抑的委屈。
易良择没有回头,但终于开口了:“这件事情我们都有过错!何依可能能误解了你……你不要怪她,毕竟这件事情你的确有参与过!”
何依猛得一颤,她误解了郁淑君吗?
此时,她真得有些拿捏不定了。因为郁淑君的话合情合理,完全禁得住推敲。其实,随着青杏的死去,所有真实细节都随之埋葬入土不复存在。她也是凭着本能的直觉怀疑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层层剥茧之后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香炉的确是催情的物件,所以才有易良择的情不自禁;那只香炉的确是郁淑君找给青杏的,所以才有事后的销赃匿迹;青杏之死的确跟郁淑君有关系,所以她才会抹去视频!
但并不是她原本想的那个样子,并非郁淑君有意谋划这一切,也不是郁淑君为了在何依和易良择之间插下一根毒刺而故意害死青杏。
郁淑君固然对青杏之死有着极深的愧疚,但她不是凶手!
青杏之死,三个人都有责任。无法说清谁的责任更大一些。
“我觉得,”何依终于开口了,“不止香炉有问题,恐怕当时那茶水也有问题吧!”
郁淑君慢慢抬起满是泪痕的眼,轻轻地摇头:“我不知道!青杏有没有在茶水里面加料不会告诉我!对于如何调弄茶水,她怎么可能请教我!”
青杏是茶女,对于茶性的掌握炉火纯青,这方面她当然不会请教郁淑君。
事到如今,再说下去似乎也只有更加尴尬和难堪。于是,三个人都沉默起来。
易良择讪然地道:“行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再翻出来也没什么意思!何依的做法虽然有些欠妥,但她出发点是好意,怕青杏死得冤枉。郁姐,你不必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我没事。”郁淑君平静下来之后,充分发挥她大度的优点,委婉地道:“更何况这件事情我的确有参与进来的,而且一直对青杏心怀愧疚。今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我的心魔也就解除了,以后终于可以安枕无忧了。我不会怪何依,还会感激她。如果不是她,我以后还会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一直无法安宁。”
说罢,郁淑君对何依和易良择躬了躬身,真诚地道:“由于我的一时糊涂给你们夫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同时也作茧自缚深受困扰,对此我深表歉意!”
何依咬了咬唇,没说话。
“错不是你一个人的,别内疚了!”易良择的心里歉意更重,悔意更深。“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吩咐人把茶室拆了,装修做别的用途。夜宴不再用任何茶女,全部遣走!”
“嗯,好的!”郁淑君点了点头,临行前,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何依一眼。
何依始终没有表示什么,也没有什么安慰的话。
易良择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揽住何依的纤腰,对郁淑君说:“都把这件事情忘掉吧,以后不必再提了!”
他揽着何依说的话,就等于他和何依两人的意思了。
郁淑君再次点点头,也无法再继续待下去,就转过身离开了。
祁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易良择,道:“少爷也早点休息吧!”
易良择看了他一眼,歉疚地道:“刚才误伤你了!”
“没事,”祁林立刻就咧开了嘴巴,“我皮糙肉厚的,挨一拳两脚算什么。只要没什么事情就好!”
说着,祁林就高高兴兴的离开。
何依清眸一闪,她看得出来,对于青杏之事,祁林多少也知情的。所以,郁淑君出事,祁林立刻紧张的赶过来;事情解决之后,他就大大地松了口气,甚至称得上高高兴兴。
祁林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他的表现才更真实吧!
何依心里的疑点始终没有完全消除,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可是,一切都那么自然流畅,饶是她再如何挑剔,竟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季雪杉准备离开之时,易良择叫住了她。
打量了一会儿,易良择问道:“sue给你化的妆?”
“是的。”季雪杉答道。
“她知道不知道青杏是个死人?”易良择漫不经心地问道。
季雪杉一怔,不敢立刻回答,只看向何依。
何依叹口气,她知道瞒不住的。易良择太精明了,明明看穿了,还故意有此一问。这说明,他对她也不是完全信任的。看得出来,对于她试探郁淑君,他是有些愠意的。
郁淑君是他的人,而且还是深得他信任和器重的人。她擅自动手将郁淑君吓了个半死,大半夜闹得鸡飞狗跳,好好的春宵也泡汤了,易良择对她的不满已经渐渐压不住。
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多少有些找事的意思。
幸亏季雪杉没有妄答,而是等着何依回答。
何依满意地对季雪杉投去一瞥,这才淡淡地道:“我拿了青杏的照片让sue照着化妆,但要化得如同鬼魂。sue不是个多话的人,她只照着我的吩咐做事,并没有多问。”
易良择眯眸,似笑非笑:“那只香炉应该也是sue偷偷拿进郁淑君卧室里的吧!”
“是。”何依有点儿尴尬,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她感觉,易良择在审问自己。显然,她动了郁淑君,似乎动了他的底线。以前,无论什么事情,他没有这样针锋相对不依不饶的。“摄像头也是让她帮忙安装的。”
否则,她怎么可能有能耐潜进郁淑君的起居室呢。
“不止sue,还有她的两个助手!”易良择慢慢地说着,赞道:“看不出来,这三个女人不但会化妆,还有做特工的潜质!我要不要给她们加点儿薪水!”
季雪杉掌心已经有了冷汗,她觉得易良择同样恼怒她。只是碍着何依的面子,没有点她的名字而已。
何依同样脸颊热辣辣的,偏偏发作不得。“她们都是听我的吩咐做事,你生气发火冲我来,不关她们的事情!”
“我没生气。”易良择说完转过身,向着卧室走去。“你可能有事情还要跟你的保镖交待,等交待完了回房,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易良择就推门走进了卧室。
外面只剩下何依和季雪杉。
“易少好像生气了。”季雪杉小声地道。
“嗯,”何依抬高下巴,似乎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没事,你回去吧!不过路上要小心些,祁林似乎很护着郁淑君!”
“我要不要留在这里,”季雪杉有些担心,“虽说你跟易少在一起,不过……万一……”
“跟他在一起没人敢动我的!你回去吧!”何依小声地嘱咐道;“佳梦太懒散了,又被方宇那个花花公子迷住,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可能不务正业。卓厂长又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厂子里的事情就靠你帮我盯着了!”
“好,我一定会加倍小心的!”季雪杉看了眼卧室的房门,那房门虚掩着。凭着她从警的经验,感觉得到里面的人此时应该贴着门板偷听。不由轻笑一声,也就不担心何依的处境了。“厂里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好好跟易少度蜜月吧!新婚愉快,蜜里调油!”
何依瞠目,这丫头……明明遍地狼藉的局面,她还有心情说这些淡话。
等到季雪杉离开,她这才转过身。看着那扇虚掩的卧室房门,她有些发怵,但只能硬着头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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