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面前的那堆篝火,爆裂着几丝火星,打破了司马错与白起二人之间的死寂。
此时篝火的光亮照在白起脸上,清楚可见后者满脸的惊诧。
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国尉,你方才说什么?”白起难以置信地问道。
只见司马错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老夫方才所言,难道白左更不曾听清么?也罢,既然如此,老夫姑且便再说一遍……既国内委任老夫作为主帅,老夫希望白左更倾力协助老夫……”
“够了!”
白起恼怒地打断了司马错的话,沉声说道:“难道国尉认为,这次的失利是白某造成的么?”
见白起有些过于激动,司马错压了压手示意白起莫要过于激动,旋即他正色说道:“老夫并没有这么说,也并非这样认为……正如老夫方才对那昭雎所言,今日的失利,只怪老夫短智少谋,是故才被那蒙仲偷袭得手。责任在老夫,与其他人无关……”
听了这话,白起面色稍霁。
他还以为司马错打算将今日失利的罪名推在他白起头上,这着实让他很是恼怒。
不过仔细想想,以司马错的为人,又岂会做出这种不耻之事呢?
只见司马错盯着白起看了半响,忽而惆怅地说道:“关于方城,关于那蒙仲,老夫得向白左更道一声歉意,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若老夫早知那蒙仲是这般狡猾棘手,今年四月初时,就不该阻止白左更……”
见司马错竟坦然地承认了错误,白起亦不禁有些意外,脸上重新露出几许笑容,颇有种扬眉吐气的痛快。
毕竟,眼前这个固执的老将终于向他屈服了。
抬手摸了摸下颌处的短须,白起轻笑着说道:“老将军能意识到这一点,白某亦深感高兴,不过老将军也请放心,此番虽被那蒙仲小胜一场,但我军仍有绝对的优势,至少在下仍有信心能够将其击败,只要老将军肯听取在下的建议……”
虽然他说得很委婉,但从他抬起右手向司马错摆出“索要”的动作,还是不难看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即他希望执掌主导权。
见此,司马错摇了摇头说道:“关于这件事,恕老夫办不到。”
“什么?”微微一愣,白起颇感不可思议地看向司马错,旋即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只见他双眉一皱,不悦地说道:“你在耍我么?”
“并非如此。”司马错摇了摇头,解释道:“今大王信任老夫,委任老夫为帅,老夫自忖要回报大王,岂可假借人手?……老夫知道白左更的本事,也认为白左更日后定会成为我大秦的顶梁之柱,但眼下……恕老夫直言,白左更还过于年轻,在有些为人处世上还略显毛躁,比如说四月初时,不顾国内的安排与老夫的命令,擅自对魏国的方城开战……白左更可知道,似这等背弃盟约的做法,会败坏我大秦的名誉?”
“嘁。”
白起撇撇嘴,对司马错的教训不以为然。
毕竟在他看来,盟约也好,名声也罢,都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东西,唯一值得信赖的便是武力,只要有强大的实力,他秦国何惧中原的流言?
他注重的,唯有利益!
还别说,他这想法与近几代秦国的君主倒也是不谋而合,比如秦惠王嬴驷,这就是一位注重国家利益胜过个人荣辱的君主,也正因为这一点,秦国这几十年在中原诸国的内战中,说得好听是左右逢源,说得难听就是墙头草,只要哪方能为他秦国带来利益,他秦国便支持哪方,且在此期间,秦国也做出了不少不顾面皮的事。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秦国派张仪许诺六百里商於之地,骗楚怀王与齐国决裂。
可能后人会觉得,这楚怀王怎么这么蠢,如此轻易就相信了秦国的谎言?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那就不难理解楚怀王为何轻信了秦国——即中原诸国皆注重承诺,以诚信建立邦交,不像秦国那么没脸没皮。
但不可否认,或许秦国这种没脸没皮的行为,亦帮助秦国在与中原诸国的角力中逐渐积累优势。
而坏处就是,秦人的信誉在中原变得很差,以至于如今秦国想要采取连横的战略,也逐渐少有国家会信任秦国。
而这在司马错看来,是非常不好的一件事。
与趋利的张仪不同,司马错依旧坚持“人无信不立”的传统思想,主张以诚信结交邦国,但奈何秦国受张仪的影响太大,像诚信这种美德,逐渐在秦国被抛弃,年轻一代的秦人,皆看重利益胜过信誉。
这在司马错看来,非常不好。
他也看过孟子的文章,得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个道理,并对此深以为然。
不可否认现如今的秦国确实很强大,可再强大,亦挡不住中原诸国合纵抵制秦国,而秦人失信,这就给了中原一个很好的、讨伐秦国的借口。
也亏得中原诸国现如今还未再次冒出像公孙衍、惠施那种坚持且有能力组织联合抗秦的人,否则,倘若中原诸国联合起来对抗他秦国,他秦国的处境就会很艰难。
然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将领却似乎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虽然明白却因为见秦国强盛而对此不以为然,这亦让司马错不敢放手将肩上的重担交给这个白起。
不错,秦国的未来,势必要交接给像白起这等杰出的后辈将军手中,但司马错认为暂时还不是时候。
他觉得白起仍过于毛躁是一个原因,不希望穰侯魏冉独揽大权,则是另外一个原因——与穰侯魏冉不同,深受秦惠王器重之恩的司马错,只效忠于秦国的当代君主,并不包括以宣太后、穰侯魏冉、泾阳君嬴芾、高陵君嬴悝,以及芈戎、向寿这股国内的太后外戚势力。
结合以上几个原因,司马错绝对不会将军中的大权交给白起,但眼下的问题就是,他麾下仅六万秦军,未见得能够稳胜方城,且方城令蒙仲的计谋亦让司马错意识到危险,因此他觉得,与其寄希望于他从内心觉得靠不住的楚国将领昭雎,还不如设法与白起达成默契,至少白起与他司马错一样都是秦将,相比较昭雎更加注重秦国的利益,哪怕彼此所处的国内势力阵营并不相同。
但要与白起达成默契,就意味着他也必须做出一些退让,一些能让白起满意的退让。
于是在沉思了片刻后,司马错正色对白起说道:“军中大权,恕老夫暂时不能教给白左更,不过,但凡是牵扯到方城、牵扯到那蒙仲的战事,老夫可以让白左更来制定策略……”
他知道,白起对魏国方城的蒙仲很在意。
果然,起初见司马错虽说承认了错误但却丝毫没有放权的意思,白起正准备起身离去,可听到司马错这话,他立刻就打消了去意,颇有些惊讶地看着司马错:“国尉的意思是说,日后与那蒙仲的战事,皆交由在下做主?”
“可以。”司马错点点头说道:“只要白左更能解释清楚其中的道理,老夫绝不干涉。但前提是,此番征讨魏韩两国的战事,白左更必须全心全力协助老夫。……似这样的约定,白左更可愿接受?”
“这个嘛……容在下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这句,白起便皱着眉头思忖起来。
平心而论,以白起的骄傲,他不容许出征时有人事事对他发号施令,哪怕这个人是他秦国的名将司马错,因此倘若换做别人,白起绝对不会接受司马错给出的条件,除非司马错肯给他军中的主导权,否则他虽说还不至于故意给司马错制造麻烦,但绝对不会鼎力相助。
但是,司马错却给了他一个很难回绝的条件,即但凡与那蒙仲的战事,皆由他白起来制定策略,这意味着,他白起尽管仍是秦军的副将,但在与方城、与蒙仲的交战中,他与那蒙仲几乎是平起平坐的,司马错再也不会成为他的妨碍。
接受?还是拒绝?
不得不说,纵使是白起,此刻亦陷入了犹豫。
他当然希望得到军中的大权,但似乎司马错给出的条件,亦不是不能让他接受……
与其跟司马错撕破脸皮,或者他应该接受前者给出的条件?
人老奸猾的司马错俨然是看出了白起的犹豫与迟疑,继续在旁诱导道:“倘若白左更仍执意强求大权,罔顾老夫的退让,那老夫为大局考虑,只能派人通知咸阳,恳请大王出面,将白左更调往他处,如此一来,白左更可就错失了与那蒙仲再次一较高下的机会;反之,倘若白左更愿意接受老夫的提议,那就是两全其美,我秦军内部能得以团结,而白左更,亦可再次与那蒙仲较量一番……老夫看得出来,白左更很欣赏那个蒙仲,却又不甘心曾在伊阙时被其击败,只要白左更肯接受老夫的提议,来日就能领着我十三万秦军主持进攻方城的事宜……老夫记得,前几日那蒙仲还写信讥讽过白左更,白左更难道就咽的下这口气么?”
“……”
白起转头看了一眼司马错。
他岂不知司马错说这番话是在刺激他,但他罕见地并无反感。
尤其是司马错提到蒙仲的那封信时,白起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不得不说,蒙仲当日派人给白起的那封信,虽说白起也明白是蒙仲为了离间他与司马错,但也重伤了白起的自尊心。
就像司马错所说的,眼下摆在白起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接受司马错的提议,以鼎力意配合前者讨伐魏韩两国作为代价,换取他以个人意志主张与那蒙仲作战的条件;要么就与司马错彻底撕破脸皮,被司马错在秦王面前告一状,最终被调离这片战场,灰溜溜地那蒙仲面前暂时消失。
「你当日曾言,待下次来时必破方城,指的便是这回么?」
忽然间,白起的耳旁仿佛又回响起蒙仲当日那封信中的羞辱与嘲讽。
他丝毫不惧与司马错撕破脸皮,但他必须对蒙仲的这个羞辱报以回应,岂能就这么调往他处,在那蒙仲面前灰溜溜地暂时消失?
“好!”
他猛地抬起头,目视着司马错沉声说道:“白某接受国尉的提议!”
司马错可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神地看着白起半响,旋即这才问道:“当真?白左更要知道,一旦你接受了此事,日后就不能再对老夫的命令阳奉阴违……老夫指的是并不牵扯到蒙仲的战事。”
“自然!”白起坚定地说道。
『这个白起……似乎对那蒙仲真的很在意啊……』
捋了捋胡须,司马错用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白起。
其实他可以理解白起,因为他跟白起是一类人,想当初他年轻的时候,他也不喜欢头顶上还有一个魏章对他发号施令。
他与白起的区别,仅仅在于当初司马错只能忍,而白起则因为背后有穰侯魏冉的支持,因此显得更为嚣张跋扈。
可为了一个蒙仲,这白起竟然还愿意暂时放下抢夺军中大权的意图,这让司马错着实有些吃惊。
同时也有些好奇于白起与那蒙仲之间的关系……
对于那蒙仲的了解,司马错此前只知道蒙仲曾在伊阙时击败过白起,或有人说,若不是当时魏军当中出了个蒙仲,白起说不定会取代他司马错在秦国的地位。
倘若此事属实,按理来说白起应该深恨那蒙仲,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可司马错瞅着眼下白起的态度,怎么看不像……
想到这里,司马错忍不住问道:“白左更,老夫随口一问,倘若此番能抓获那蒙仲,白左更会如何处置那蒙仲?”
“唔?”白起皱了皱眉头,不解问道:“国尉为何有此一问?”
“哈哈……”司马错干笑两声,捋着胡须说道:“老夫随便问问,白左更答不答都无妨。”
“……”
白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司马错。
他也觉得很奇怪,毕竟相同的问题,他的副将季泓也问过他,且季泓当时的表情也很古怪,就跟眼下的司马错一模一样。
考虑到与司马错暂时消除了矛盾,白起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次能抓到他,不过侥幸能抓到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他投降我大秦……那蒙仲是一个不弱于我的人才,倘若他肯投降我大秦,成为我的部将,我纵使面对中原诸国联军,亦无所畏惧。”
『怎么感觉这话听上去很是别扭呢?』
司马错愣神地看着白起半响,干笑问道:“……那若是他不肯降呢?”
“呵!”白起冷笑一声说道:“在下有的是手段!倘若那蒙仲不肯投降,我便把他的老师、家人都抓起来,我看他降是不降!”
『……』
司马错盯着白起看了半响,忽然问道:“何以当初白左更不用手段迫使犀武投降我大秦呢?”
“犀武?公孙喜?”白起愣了愣,旋即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那种名不副实的蠢材,我要他何用?……不值得我背负恶名耍弄手段!”
说罢,他转头对司马错说道:“国尉,你问我这些做什么?眼下可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吧?”
“对对对……”
司马错故作醒悟地连连点头,旋即笑着说道:“唔,就如老夫方才的承诺,此番针对方城的战事,便交由白左更,无论白左更制定怎样的决策,老夫绝不干涉,只要白左更知会老夫一声,老夫自然会配合……”
听到这话,白起对司马错亦再次心生了几许好感。
只见他想了想说道:“虽国尉麾下军队与楚军的辎重被方城的骑兵所毁,但我驻扎在宛城的麾下军队,尚有一批辎重与粮草,可以解燃眉之急,关键还是在于眼下迫近冬季,时间紧迫,若不能赶在这个月月底前攻陷方城,我秦军想要打下方城,胜算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布,铺开在左手的手心。
司马错凑近一瞧,这才发现那分明就是方城一带的地图,而且比他绘制的地图更为详细,就连叶邑、舞阳两邑的位置也标注在上面。
『你有地图你不早拿出来?非要老夫亲自探查方城一带,重新绘制一份当地地图?』
瞥了一眼白起,司马错虽心中稍有不悦,但看在他与白起已达成默契,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而此时,白起则对司马错说道:“这是四月前后,我派麾下士卒假冒楚人投奔方城,趁机打探方城一带的地形所绘的地图,据我打探所知,方城好比是韩国的新城,城内皆是魏军,鲜有邑民,当地的邑民,皆被蒙仲迁往了叶邑,叶邑吸纳了十几万楚民,却少有军队驻扎,我可以派人偷袭叶邑,骚扰其后方……”
“可是这里不是有魏军堵着么?”
司马错指了指地图上的阳关位置,即蒙仲麾下部将乐进把守的关隘。
“可以绕过去。”
说着,白起用右手在地图上一划,同时口中解释道:“这里是上蔡,上蔡往北即是郾城,而郾城往西即可抵达叶邑,两地之间皆是平地,并无险要可守……”
司马错闻言皱眉说道:“可眼下已经十月,若派军队从上蔡绕后偷袭叶邑,恐士卒抵达叶邑已经是十一月、十二月前后……”
“我可以派骑兵!”白起轻笑着说道:“国尉想必也知道,在下手中亦有一支骑兵,且人数是蒙仲的两倍,统率这支骑兵的将领胡郁乃是义渠出身,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干粮与冬衣,胡郁自会代我等骚扰方城的后方……”
“那蒙仲手下亦有骑兵,他会将骑兵调往叶邑的。”
“我知道。……我此举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调走蒙仲麾下的骑兵。可能国尉并不清楚,蒙仲麾下的骑兵,皆是经历过伊阙之战的老卒,从今晚这些骑兵偷袭咱们的主营就能看出,留这支骑兵在这边,这始终是一个威胁,不如趁机将其引开,如此一来,咱们这边就没有方城骑兵的阻碍了,蒙仲只能以步卒与我二十三万秦楚联军抗衡,这就又增添了几分胜算。”
“唔……”
“另外,在下决定分兵占据这两座山丘。”
白起指了指方城北侧的应山,以及包围舞阳邑的阴山,正色对司马错说道:“虽分兵乃兵家大忌,但凡事并无绝对,只要我军占领这两座山丘,摆出一副欲翻阅山岭偷袭叶邑、舞阳的架势,方城必然心慌……因此,他必然也会分兵把守这两座山丘,如此一来,其守卫方城的驻军就愈来愈少,介时我军只需一拨猛攻,或就能攻陷方城。”
“唔……”
司马错捋着胡须沉思着。
尽管白起说得很笼统,但司马错还是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计策。
唯一的破绽在于……
“倘若那蒙仲并不分兵,而是趁机聚集重兵再次偷袭我军主营呢?”司马错沉思问道。
没想到听了这话,白起却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说到半截,白起看了一眼面子有些挂不住的司马错,稍一思忖改口道:“国尉放心,倘若那蒙仲胆敢率军来袭,我会叫他有来无回!”
见白起似乎已有定策,司马错只能点了点头:“那就好。”
次日,蒙仲果然信守承诺,派人向方城城内的魏军发放了一些酒菜作为犒军。
虽然每一名魏卒能分到的酒菜并不多,菜只是多了几片肉,而酒最多只够每人分到一小碗,但即便如此,城内依旧充斥着小胜秦军的喜悦。
且这份喜悦,冲淡了那些刚刚投军没几个月的楚人魏卒对秦军的恐惧。
但在方城的高层,诸将领们依旧对这场仗报以深深的忧虑,比如蒙遂。
在蒙遂看来,虽然他们昨晚成功地烧掉了秦楚联军许多的粮草与辎重,但这次胜利并不能完全解除他方城所面临的危机,毕竟真正的关键,在于那二十几万秦楚联军。
当时蒙遂对蒙仲说道:“楚郢就在汉水以北,尽管我等侥幸烧掉了秦楚联军的辎重与粮草,但我想楚国仍能在短时间筹集到一批,且那时,司马错会更加谨慎,再不会给我等偷袭得手的机会……”
听闻此言,蒙仲安慰道:“无妨,至少咱们又拖延了一些时间。……你我都知道,论正面交锋,我方城无法对抗那二十几万秦楚联军,既然如此,咱们就针对他粮道……进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士卒走入屋内,手托一卷竹册说道:“城令,城丞,斗胆打搅您两位。方才有几名秦卒送来了一封书信,直言交给城令手中。”
蒙仲愣了愣,忍不住玩笑道:“不会是司马错写了一封来骂我吧?”
蒙遂闻言一乐,摇头说道:“我想不至于吧,他好歹也是秦国的名将……”
正说着,他忽然看到正在观阅书信的蒙仲面色一变,连忙问道:“怎么了?”
他快步走到蒙仲身边,伸头一看,却看到蒙仲手中的书信上,只写着几个字:昔日言出,今必践之!
“这……”蒙遂转头看向蒙仲:“白起?”
“唔。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似乎他与司马错达成了什么默契,总之……”
徐徐收起了书信,蒙仲面带几分忧愁长吐一口气。
“咱们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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