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着小调回到砖楼,心情轻松释然,比尔开始理解为什么世界上存在难么多秩序破坏者。
「暴力是力量,也是美学,它们只为更强、更聪明、也更疯狂者买单。」
推开大门,踏入砖楼,木制地板年久失修,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房客见到比尔经过纷纷将房门关上,走廊里只有他自己,暂时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胖女人听到开门声,突然伸出脑袋,叫住比尔。
“比尔,刚刚有位先生找你,现在已经上楼了。”
“......哦。”
情绪瞬间中止,心跳声缓缓变大,踏上旋转楼梯。
「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找我,那女人同意把保险箱交出来了?」
「还是干坏事被发现了……」
「啊,在住满房客的地方下手,事情会超麻烦的。」
走廊安静狭长,灯光昏昏沉沉,喘息声不断放大,比尔呼出白气,平复心情,镇定得仿佛刚刚杀人者不是自己。
再次握紧手枪,手中提着皮包。
等上楼梯尽头,将窗户打开,如果看到很多警察,证明做坏事被人发现,他会转身跳窗离开,去过另一种人生。
“嘿,比尔,你终于回来了!”
“开窗户做什么,你觉得很热么?”
中年男人靠着房门,手里正拿着笔记本写东西,见到比尔后马上放下手中工作,热切地迎来。
“?”
比尔停在原地,他不认识这个男人,只是觉得眼熟。
「不是警察。」
「可能是威廉姆斯以前认识的人,不能确定。」
「也许能从他身上套话。」
与他保持距离,中年男人似乎也没有更加靠近的想法,看来他们关系不算亲密,只是熟人。
保持警惕,打开房门。
阁楼里煤油灯还亮着,风呼呼出过,带走温度,冷冷清清的房间内,一切都很冷淡冷漠。
男人走进房间,看到里面干净整洁,非常惊讶。
“比尔,我记得你从来都是不修边幅,原来你家里这么干净。”
“找我什么事。”
比尔没说多余的话,根据胖女人描述,威廉姆斯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礼貌待人,并且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比尔,你还是那么言简意赅,这点倒是没变。”
中年男人环视一圈,看到房间里椅子已经被比尔占据,床上还有一团被子,没有地方能坐,只好站在门口。
他对比尔的性格比较了解,没有在意自己受到这种待遇。
“话说……比尔,你最近手头是不是宽裕了?”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比尔心头一紧,又有些轻松。
「又是来讨债的。」
“啊,抱歉啊!”
“比尔,我去巴克莱信托银行,碰巧看到你,这才知道你回来了。”
“我知道50便士,根本不至于让我追到你家,只是我老婆天天念叨这事儿,你也知道女人嘛,总是喜欢斤斤计较,半枚便士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记忆画面一闪而过,比尔这才想起他曾与这个男人擦身而过,当时他背着木箱子,也穿着棕色风衣。
「威廉姆斯和这人什么关系?」
「不可能只是债务关系,这个男人大概是普通人,而且不想惹到威廉姆斯,他们怎么认识的?」
随手掏出50便士,放在桌子上。
他不想不小心碰到别人的皮肤,触碰活人比触碰尸体更加难以忍受。
“非常感谢。”
中年男人迅速抓起50便士揣进大衣兜,向比尔笑笑,他没有直接离开,好像还有其他事情要说,正合比尔心意。
“还有什么事。”
继续询问,他想知道威廉姆斯的交际圈都有哪些。
“那个......”
“或许是我多嘴了,你赚到钱就不再回报社上班,这我理解,可你不能一声不响地就这么离开吧?”
中年男人犹豫片刻,开始以大人姿态说教。
“不过怎么说,托马斯主编也一直关心着你,三年前他把你带来报社,你才过上安稳生活,你不能说走就走啊!”
“托马斯主编连三个月长假都放给你,现在你回来到布里特斯,难道不该亲口告诉他你回来了吗?”
中年男人有些许激动,这是在为他口中的托马斯主编感到不值,认为托马斯主编的关心都喂了狗。
“托马斯主编一直挂念着你,害怕你在外面遇到危险,才没有按时回来上班。”
他又补充一句,希望可以唤醒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这小子竟然还有正经工作,令人意外。」
「看来他在报社上班,是版面编辑还是记者?」
「……应该是记者,他在报纸上整理出很多明星和贵族的日程,用来跟踪。」
「他在工作上还很上心。」
「差点忘了,我可以查查威廉姆斯在报纸上的标注,看看有没有古德子爵的活动轨迹。」
比尔快速思索,同时张口回答。
“我暂时没有辞职打算。”
“明天我会去上班。”
中年男人听到回答有些惊讶,随即点点头。
“看来你有钱了也还记得托马斯主编,他的善心没有完全浪费。”
中年男人终于离开,比尔关上窗户,吹灭煤油灯,回到另一间房。
威廉姆斯的物品都在另外的房间,包括那些废旧报纸,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家报社上班,只能从报纸里寻找线索。
回到房间后,快速翻阅报纸。
这些写满花边新闻的报纸中,有一种报纸数量最多,而且单独放在一堆,摆得比较整齐。
这种报纸名为《每周新报》,从1731年1月到三个月前的报纸,每一期都有,出版社是新编社,看名字像正规报社。
“应该就是这家新编社,1731年1月是威廉姆斯参加工作的时间。”
“……”
“那位托马斯主编也许比较了解威廉姆斯,和他接触必须谨慎。”
有些紧张,来到这个世界后,比尔第一次听说还有人关心威廉姆斯,这种被人挂念的感觉很微妙。
因为那位主编并不是关心比尔,而是关心或许已经消失的威廉姆斯,他不喜欢被当成替代品。
可惜现在他只能装成另外的人。
躺回床上,重新翻看《每周新报》。
报纸上内容和其他报纸一样,观点非常激进,痛斥政府对技术严控,外交软弱,以及贵族官员私生活糜烂。
基本上所有非官方报纸都会用批判政府来博取民众眼球。
翻到花边新闻版面,上面涂涂抹抹,将明星和贵族间的关系都在一旁排列,看得出威廉姆斯非常用心。
「他一定负责八卦版面。」
都不用仔细翻看新闻,关于古德子爵的新闻到处都是。
部分关于古德子爵继承爵位,在外务部任职的消息,更多的却是他与各种女人之间不清不楚的报道。
不论女明星还是女支女,来者不拒。
“这种家伙也会被威胁吗?”
比尔皱紧眉头,这个社会对贵族男性的宽容程度比他想象中还高,即使古德子爵被各种负面消息缠身,他依旧在外务部混得风生水起。
因为他是贵族,而且男性、单身。
那么只有拿到古德子爵杀人放火,强女干幺力女,偷偷抛妻弃子,甚至卖国这种程度的劲爆消息,才足以威胁他吧?
那女人提出的条件,意外难搞。
“她应该买凶杀人,找杀手直接杀了古德子爵,完全断绝科龙把她嫁给古德子爵的可能性。”
“不过买凶杀死一名贵族需要的钱应该更多,威廉姆斯的命都值800金镑,一名子爵怎么也要上千金镑。”
“而且她应该是突然得知自己要嫁给古德子爵,对此完全没有准备,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呵……”
将报纸放回原位,比尔掰掰脖子,杀手解决后,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进入深夜,路上行人越来越少,灯光暗淡,昏黄路灯下,一辆警车正在马路飞驰,开进南侧贵族区。
沙威警长坐车里,司机将警车缓缓停在一栋豪华古朴的大别墅前,向沙威行礼,目送他下车。
“沙威警长,明早我再来接您!”
“……嗯。”
沙威警长走下警车,车门嘭地关上,望着眼前别墅,心情沉闷复杂。
“少爷,您回来了!”
大铁门被守卫打开,管家在门口等候,一排佣人跟在管家身后,同时向沙威警长鞠躬行礼。
眼皮不自觉跳动,他不喜欢这种东西,也不喜欢回家。
这座被高耸的铁栏杆四面围住,宏伟壮观的大宅,总能让他想起多年前,他还在军队担任长官的时光。
镇压殖民地起义军时,那些被抓起来的起义者也被关在铁栏杆围成的笼子里,最后一排排倒下。
从那以后,他就非常讨厌铁笼子。
几面铁栏杆就能将世界分成两个世界,可不论站在里面还是外面,他们眼中的风景都被栏杆挡住,没有不同。
所以他才不顾家人反对,拒绝了家族给他安排好的升官路线,离开军队去警察局任职,做些和专业相关的工作。
拖着沉重的双脚,沙威穿过花园,缓缓走进家门。
房门自动打开,站在楼梯上表情严肃,身穿古典礼服,拄着手杖,审视沙威的人,是他的父亲,斯塔福德侯爵。
“父亲,这么晚了,您在等我?”
沙威警长脱下外套递给佣人,女佣早在旁边等候。
平静地看向斯塔福德侯爵,他一直相信那个男人对自己非常失望,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三个姐姐四个妹妹,他一定会被剥夺爵位继承权。
毋庸置疑。
“你应该多在家陪陪你母亲,去和你母亲家族的表亲们增加往来,或者多参加宴会结识几个朋友,而不是把精力放在没有前途的警察局上。”
斯塔福德侯爵声音深沉,他已经超过六十岁了,说话时带有特殊的转音,这是传统贵族说话的语调,用来显示自己与身份低等人不同。
“父亲,我刚接手这边工作,还有些案子没有交接完毕,就像两个月前的凶杀案,我还要重新……”
“我可以让警察局长把你调到后勤,这样你就有时间回家。”
斯塔福德侯爵强硬打断沙威的话,沙威心中微颤,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抱歉,父亲,以后我会按时回家,请您放心。”
斯塔福德侯爵轻哼一声,转身登上用实木打造的旋转楼梯。
“明晚你和勃利钦家的小女儿见面,我已经安排下去,绝对不能迟到。”
“父亲,我也许……”
沙威欲言又止,想要拒绝,斯塔福德侯爵停下脚步,转头盯着沙威的脸。
“勃利钦家是几个世纪的传统贵族,从那个家族走出来的女人才配得上我们斯塔福德,而且现在外交部门权利巨大,你要好好表现,争取赢得她的芳心。”
斯塔福德侯爵说完这句,又径自离开,完全不顾沙威意愿。
沙威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息,今晚他又要彻夜难眠。
他不认识勃利钦家的小女儿,对那个女孩也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不喜欢被利用的婚姻和人生。
就像被关在铁笼,不管站在是里面还是外面,风景没有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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