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恢复平淡,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原本热闹而充满激情的中央街道上,赞美革命的人全部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那样。
打工者依旧在打工,穷人依旧是穷人,小职员们匆匆赶去公司上班,家庭妇女穿着宽松粗布长裤在小巷子里讨价还价,只是再没出现工人游行示威。
温度适宜的日子,新编社员工在汉森责编组织带队下,共同前往托马斯主编家中探望。
托马斯主编住在中央街区紧挨金融街的高档公寓,比尔记得这里房价高得离谱,通常只有小有名气的明星才会住在这里,为了融入上流社会。
不过也有部分将工作看得比享受生活更重要的人对中央街区公寓情有独钟,托马斯主编明显属于后者。
同等价钱下,他完全可以在郊区买个超大别墅,甚至是一片农场,享受舒适生活,可他为了减少浪费在路上的时间,还是买下这种房子。
作为激进的地下党派创始人之一,也许正是因为他放弃了生活,放弃了爱情,甚至放弃了健康,才能换来革命胜利!
像托马斯主编这样的革命者有很多,他们甘愿奉献,可现在这种胜利,似乎不是他所期待的模样。
终于来到高档公寓,报社员工依次走入楼道,楼道里阴涔涔的,灰纹大理石地面没有灰尘,每天都有人打扫。
只是经过一扇扇紧闭的金属色房门时,连比尔都感觉这栋楼里温度很低,好像这里还未从寒冷四月走出。
他们登上二楼,汉森责编敲响房门。
砰砰砰!
砰砰砰!
“托马斯主编,在家吗,报社里的小朋友们来看你了!”
房门很快打开,不过露头者是位白衣美女护士,暗金色长发盘在护士帽下,身材高挑丰满,警惕地看着门外众人。
“你们托马斯.鲁德森先生的朋友?”
“嗯......对,没错,我们都是他的同事,或者说我们是他的手下也行。”
汉森责编明显一愣,完全没想到有美女出现在托马斯主编家中,连报社员工们都看向八卦传播者,这种场面和他之前说的深情形象完全不符。
八卦传播者挠挠头,眼神瞥向后方。
“温蒂,让他们进来吧,托马斯说这些人都是新编社的朋友,不用提防他们!”
陌生声音从内屋传出,还伴随着熟悉剧烈的咳嗽,美女护士敞开大门放人,面容冷漠,还有些不耐烦。
汉森尴尬地招呼报社员工们走入公寓。
比尔走在队伍最后,缓缓踏入公寓,眼神向后瞟着监视者,温蒂似乎多看了比尔两眼,这才把门关上。
托马斯主编家里装修和这栋公寓楼风格出奇一致。
这是一栋约九十平米的跃层公寓,内部几乎没有装饰摆设,客厅里摆着最普通的沙发和老旧茶几,墙壁是白灰涂料。
主卧只有一张铁艺单人床,厨房和盥洗室看上去很新,而且空空荡荡。
东西最多的房间是书房,不过家具也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两排书架,木地板上和角落里堆满各种颜色信件和剪裁的报纸,桌上沾着黑色油墨,还有老旧茶色煤气台灯。
看到托马斯主编住所,比尔只能想起一个地方,布里特斯警局的审讯室,它们非常难得地散发着相同味道。
这种味道形容起来,就像金属般冷淡腥锈。
而这间公寓中唯一一件和工作无关的物品,是办公桌上的木质相框,里面有张被水晕湿的黑白照片。
比尔猜测照片里面容模糊不清的女人,应该就是托马斯主编曾经深爱的女人,即便二十年过去了,照片都已腐朽,他还是不舍的把丢掉照片。
那个他深爱的女人,或许连托马斯都忘记她的模样,只是记得那种深爱过的感觉。
可他依旧执着地爱着,也可能万分后悔过吧......
缓缓来到托马斯身边,他正在输液。
和那晚挡在比尔身前向记者们鞠躬的模样完全不同,托马斯主编变得十分瘦小,此刻正靠着铁艺床头,小心翼翼地与员工依次拥抱,表达最真挚谢意。
“亲爱的孩子们,谢谢你们来看我,谢谢。”
“我身体很好,没有得什么重病,也许下周就能回报社工作,你们不用担心。”
“非常感谢你的礼物,真是让你们破费了......”
美女护士温蒂面无表情地给他背后塞上羽毛垫子,同时提醒众多探病者注意探望时间,病人需要休息。
而房间内除了比尔认识的人和护士,还有一位医生。
这名医生眼眶凹陷,穿着白色褂子,整个人精瘦干练,银色短发用发胶干净利落地向后梳着,脸上带着淡淡笑容,腰板笔直地坐在托马斯主编东侧。
只是托马斯歪着头,根本不看医生。
不知是不是错觉,比尔感觉这位医生从他走进房间后,目光总是扫过来,还报以微笑。
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因此不予理睬。
“比尔,我的好孩子,你也来了!”
“嗯,我来了。”
托马斯见到比尔后音量明显升高,甚至捂住胸腔,激动地咳嗽起来,温蒂连忙帮他顺气,同时狠狠瞪向全体探望者。
比尔感到局促,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个男人,他能感觉到托马斯真心爱着威廉姆斯,就像自己的儿子。
“我很高兴你能过来,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抱歉,托马斯主编,现在才来看您。”
“不不不,千万不要向我道歉,我的可怜孩子,该说对不起的人一直都是我,都怪我......”
“好了好了,我可爱的朋友们!”
“既然我们已经看过托马斯,礼物和心意也都送到,就别在这儿打扰病人休息,耽误这么久该回去干活了!”
汉森突然拍拍手打断托马斯的话,张开双臂将所有人带离房间,大大咧咧显得毫不在乎,眼底却隐隐透出一丝担心。
“哦对了,比尔,你就......”
“你就在这儿多陪托马斯一会儿吧,反正你已经辞职了,不会耽误工作,我们就先走一步。”
就这样留下莫名其妙的话后,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汉森责编已经带人已经离开。
吊瓶液面已经到底,医生踢醒温蒂给托马斯主编拔吊针头,同时把听诊器和血液样品放回医药箱,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看到托马斯,犹豫片刻,还是缓缓张口。
“托马斯,别再操心了,这对你的身体不利,而且你所期望的世界已经到来,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莫斯利,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们你背叛了伟大的革命,背叛了死去的同志,更背叛了我们最纯洁的友谊!”
“我已经找到其他医生,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滚!!”
托马斯突然激动,比尔还是首次见到他大吼大叫,完全不顾形象。
“……托马斯,这个世界根本不在我们掌握,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别白费力气了。”
铁门再次打开关闭,莫斯利医生摇头带着温蒂离开,只留下这样一句更莫名其妙的话。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托马斯主编和比尔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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