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间的嘲讽声当即戛然而止,紧接着爆发一阵大笑。
有人喊道:“好小子!拿个鬼脸牌子就敢冒充奉正司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着!”
陈鸣在另一头大喊:“大伙儿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个山野村夫!怎么可能是公门中人!”
简无明、施佑青都瞪大了眼望向陈九,这陈兄弟也太大胆了吧!竟然当场冒充公门!
但叶白却是眼中震撼莫名,他可是了解陈九的,不可能会在这当口闹幺蛾子。
更重要的是,他在红叶县可是清楚的,陈九哥儿,那可是有背景的人啊!
王管家站在王老身边,此时大声阴阴嘲讽:“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辈!便是冒充,也不查清了对首是谁再冒充?”
丑汉咬牙切齿讽刺:“管家真是高看他了!凭他的身份,又怎可能知道,站在自己对面的,恰恰正是奉正司的掌监呢!”
众人更是哄堂大笑。
然而笑着笑着,渐渐就笑不太出了。
声音渐渐低下,直到最后,只剩一个有点儿发傻的还瞧不出状况,笑了两声,下一刻也戛然而止。
院中一阵静默,只剩酒香、彩丝、灯笼光彩四散。
众人不敢笑了,只因他们看见狄贝林脸上毫无笑意。
非但毫无笑意,他的脸色还十分难堪。
事情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人群中的徐姓青年脸色一僵,两眼都瞪成圆珠子了,这小子怎么可能有鬼差的牌子!
他脑中一阵惊雷,该死,他把那件事情忘了!
奉正司掌监?
陈九心里乐了,没想到还有意外地助攻,这就是胡大哥说的,那个被徐玲玲当众打趴下的倒霉掌监啊!
陈九想起今早上找他的那个神秘人。
他出一万两,让他做徐玲玲身边的卧底,定时给他汇报情况。
陈九无意中瞥见那人黑袍子里头穿的是一件红黑相间的服饰,正是奉正司的。
所以他简单推理一下,猜测这人可能是徐玲玲在奉正司中的政治对手,最有可能的,自然是跟徐玲玲对头的掌监了。
为了一万两,跟顶头上司对立,陈九倒不是不敢,关键是这一万两是镜花水月,没有现钱啊!
这就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了。
于是他就假意答应,准备回去告诉徐玲玲,让她仔细查查,说不定还能扯出贪污案呢。
他两眼一望狄贝林:“不知大人可否认得这块牌子?”
狄贝林神色阴沉,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我便那当你认出来了!”陈九看着周围人,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不知,以我奉正司公门的身份,说出的话,到底TM的有没有道理!”
现在这一句TM的,却不再让众人感觉恶心了,反倒像是勾连起之前无数句让人头疼的怒骂,合做一击惊雷,劈在众人脑海里。
众人一时都痴愣了,不少人露出疑惑思索的表情,难道被陷害的,当真是施佑青不成?
王江龙眼神中饱含忌惮,低声叹息道:“厉害,厉害。”
王管家愣神了:“老爷……”
“这个小子手段高明,不是个常人。”
王管家不懂:“老爷,这如何说起?”
“此子一进院子,先声夺人,伤到两个书生,将众人视线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紧接以市井粗俗俚语辱骂,他也不说证据、辩驳,就是以各种难听话骂人,你没瞧见吗?他方才骂人的时候,大伙儿可都反感的紧!”
王管家还是不懂:“确实啊,那大伙儿反感他,他说的话怎么会有人信?”
“自然是因为此刻的反转!欲扬先抑,他在众人心目中留下粗俗的印象,连带让众人对他所说的也半点不信。
“却在此时亮出底牌,告诉众人,我是公门中人,奉正司的!你猜,大伙儿会怎么想?”
王管家脸色一急:“他们必会想,这小子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王江龙一叹:“你瞧,一个原本谁都不相信的事,经过他这么一闹,却有人去思考其真假了,这是何其厉害的人心诡术啊?
“而最关键的是,他已然掌握了话语权。倘若一开始,我们还能假借施佑青抄诗一事,赶走他们。
“但现在他大势已成,众人都为他所摄,你若再提此事,还能有众口铄金,齐声驱赶的场面吗?名不正言不顺罢了!”
王管家脸色一白:“此人竟有如此心智!”
王江龙看向陈九的目光充满了兴致:“你却真真是小看他了!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山野村中能培养出来的?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呢?”
王管家脸色一白,冷漠地瞪了陈鸣一眼,陈鸣只觉得冰寒刺骨,心若死灰一般。
完了!他的攀龙附凤计划,就此便要夭折了!
陈九心中松了口气,虽然计划冒险,但是总归是借着奉正司的招牌,将小叶酒庄从悬崖上救回来了。
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翩翩公子来,盯着陈九质问:“你既然是奉正司中人,为何见了狄掌监不拜!”
众人一看,出来说话的正是王传虎王公子!
他此刻心中充满了怒火,自了解了经过之后,他便知道,竟然是因为自己找这傻子看热闹,才闹出了这些事情!
这算什么?丢人丢到家了!
日后人人提起王传虎,怕都要提到,他错将奉正司公门当成了傻子!
简直是奇耻大辱了!
所以他一见场中冷场,当即站出来斥责。
另一头王江龙眼中微微闪过失望,自己这个儿子啊,真叫人失望。
狄贝林都不说话,难道还瞧不出,此子身份有异吗?
此时发话揭破,怕不止给了那小子一个台阶,更会惹得狄贝林恨意啊!
果真,狄贝林两眼圆睁,狠狠瞪了眼王公子。
陈九这么年轻,王公子觉得他不可能是什么大人物,自然不怕,但对上狄贝林的瞪眼,却着实心中一颤,脸色发白了。
陈九心想今天真是运道好,处处有人送枕头!
当即说道:“掌监大人,我自然是要拜见的。不过,我毕竟隶属于令监,要命令,也是从令监命令。掌监只有监督权,无发令权,我自问行端坐正,掌监自然可以随时监督我!”
陈九随口扯大旗,但是众人一听,一下就哗然开来了。
此人,竟然是奉正司新任令监的人!
便是王江龙,眼中也不由自主露出惊色,他可知道的比常人更清楚,那位新任的女令监,是什么身份!
而藏在人群后头的徐公子,早已经脸上阴沉如水,他知道自己性子急躁、不通人情,可这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不止要给徐玲玲笑死,怕还要一屁股麻烦事等着他去擦呢!
掌监的脸色更差了,再没有比这更没面子的了!
别人或许会畏惧他掌监的身份,但拿着那块牌子的,谁会给他面子?
他深深看一眼陈九,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这下众人一下就悄无声息,这小子什么身份,连掌监都给他逼走了!
王公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伸手从后头的人群中将徐公子拉了出来。
他倒是不敢威胁陈九了,只是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你是徐令监的下属,那你可认得这位公子?”
徐公子脸色更差了,他虽然表面上是个庶出纨绔子,但你王公子在这场面上随手把我拉出来,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当即一甩手,把王公子的手松开了。
只听王公子继续说:“这位公子,是徐令监同父异母的兄长!徐朗公子!”
陈九扫了一眼徐朗,随意点点头:“哦。那又如何?”
王公子脸色充血:“你,你既然是徐令监的下属,便应当拜会徐公子!听徐公子所令!”
陈九讽刺地望他一眼:“跟你有何干系?”
王公子脸色更是涨红,他拼命想证明,自己在陈九面前仍然是高他一等的,这般,别人才不会笑他不自量力,将陈九视为傻子!
然而,陈九视若无睹,这更让他感到一阵屈辱。
徐公子冷冷瞪了眼王公子,若不是人多眼杂,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他非得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他上下扫视了陈九一眼,忽然问道:“你说清风书院的人陷害你朋友,证据呢?身为奉正司中人,岂可只凭怀疑,就打伤无辜!”
陈九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在场没人问到这个点子上,因为他们压根儿不在乎真相,觉得权利即是真相。
但只有这个人问到了证据上。
好在陈九早有准备:“我自然是有证据的!我的证据,是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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