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人静,时间估计已至凌晨,李亚东是因为刚回家,有些兴奋得睡不着,而旁边的某位大胖子,则是因为获知了天大“隐秘”,思绪万千,完全不能自已。
乡村里的月光似乎总比城市里明亮一些,透过玻璃窗撒落在房间中,亦能有一些照明度,俩人大眼瞪小眼。
“小东。”
“嗯?”
“你说……我……能不能……”
“墨迹个蛋蛋,有屁就快放!”
挨了一句骂,张春喜瞬间就开窍了——不管旁边这家伙怎么变,他就算变成地球总统,那也是跟自己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
如此一想着,便嘿嘿笑道:“你说我以后跟你混怎么样?”
“哦?”李亚东楞了一下,问,“烤鸭的生意不做了?”
“做,家里人做就行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就是觉得吧……你看你现在这么牛·逼,而哥们儿又有这个渠道,这么一条大腿横在面前,不抱白不抱不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啊。李亚东心里想着。
不过也难得。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知根知底的人,敢这么不要脸的也没几个。
“我随你的便啊,不过你自己要考虑好,跟我出去的话,一年到头估计也就过年能回来一次,到时候别哭鼻子就成。”李亚东撇撇嘴道。
“哭你妹!”
“我没妹。”
“……”张春喜一阵语塞,心想:这怼人的话到了这厮身上怎么就不好使了呢?正色道:“我说真的,不跟你开玩笑。出去见见世面,指不定也能带个颜姑娘那样的漂亮媳妇儿回来呢。”
“春喜兄,老子再跟你强调一遍,她不是我媳妇儿,是我姐,我干姐姐,懂不?”
“切……忽悠谁呢?真以为我窝在这小县城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你俩这关系,一看就不正常。电视剧里都放了,南方那些有钱的老板……喏,就你这种,身边总有个女秘书,白天能办公,晚上能暖床,妙用无穷……咋的,还想反驳不成?嘿,哥们儿不接受。”
李亚东直接在被窝里一脚踹了过去,结果发现踹在了一堵墙上——狗日的吨位太重,嫩不动。
“小东,我要跟你混,就咱俩这关系,你准备安排个啥美差给我?”
“扫厕所成不?”
“你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这个死胖子,就该好好的劳动改造改造。”
“狗日的,你要真敢,老子就跟你拼了,士可杀不可辱!”
“卧槽,死胖子,你一身肥膘别怼我身上,老子被你压得踹不过气来了!”
“再说,给我安排个啥职位?”
“总经理行不?董事长行不?老子把位子直接让给你行不?”
“这还差不多!”
俩人在床上打打闹闹,鬼知道什么时候才睡去的,第二天早上不见人起来吃早饭,李亚民也是个大狠人,最见不得懒惰性子,直接进屋扯了被子,冻得俩人顶着四只熊猫眼、打着哆嗦从床上爬了起来。
天公作美,连续阴沉了好一阵儿的天空,今天终于放晴,冬日的暖阳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没有什么比沏上一壶茶,沐浴在寒冬腊月的阳光中,更惬意的事情了,如果旁边再有人陪聊,那基本就是屁股生根不想动了。
刚过早饭点,一大帮村民便不约而同的赶过来——腊月季节索性无事,找个地方拉家常,无疑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而老李家门前的水泥坪,就是最好的聚集地。
村民们是明智的,这边人多热闹不说,聊天的过程中还有零食拌嘴,男人们亦能尝到传说中的“大中华”,孩子们也能得到几颗找遍整个县城都没有的好糖果。
李亚东跟他们吹了会儿牛皮后,拍拍屁股站起身——本不想动的,可没办法,他今天必须得出个门——四姐年前生了个小外甥女,他到现在都没见着,这说不过去。
“你去哪儿?”颜玮娴俨然已经成了他的跟屁虫,她即便再怎么成熟稳重,面对一大帮子把她当成“仙女”看、还沟通有障碍的村里人,总归有些不适应。
“去我四姐家,她年前生了孩子,在外面就不说了,回家不去看看,见面非得打我不可。”李亚东呵呵一笑,从堂屋里把三哥的“大幸福”推了出来。
“我跟你一起。”
“你去干嘛?”李亚东拍了拍摩托车的皮座,“这玩意儿可不比小轿车,也没个头盔,跑起来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冷的很呐。”
“带我去。”颜玮娴坚持道。李亚东要不在,她感觉少了主心骨一样。
她的处境李亚东多少能体谅一些,无奈,只好把她给带上。
临行时,胡秀英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大红布“兜头”,亲自上手,把颜玮娴的一颗脑袋包成粽子,就露出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手艺也是绝了。
“娘,你咋不给我也弄一个?”李亚东瞥了一眼颜玮娴——时髦的蓝色牛仔裤,外加黑色翻领皮夹克,配上一条鲜红鲜红的大“兜头”。也是有些醉了,打趣着问道。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弄这个像话吗?没事,男人皮厚,冻不着。”胡秀英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李亚东一脸悻悻,朝乡亲们道了一声别后,松开手刹,“花姑娘,坐稳了。”
“你才花姑娘呢?”颜玮娴没好气道。头上这玩意儿要不是阿姨亲自上手的,她死都不会戴——不过你还别说,戴上这玩意儿后,还真不怎么冷。
眼下“村村通”工程还不知道在哪里,农村的泥巴土路多数不太好走,再加上前段时间下了好一阵儿的雨,许多道路都挺泥泞,颜玮娴不得不向前靠了靠,以防摔下去。
“花姑娘,抱住我的腰,路不好走,掉下去可不负责。”
“哦……”颜玮娴面上一喜,不过李亚东注定看不到,伸出戴着毛绒手套的手,从他后背揽过,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男人身上传递而来的温暖,即便在厚厚的羽绒服和毛绒手套的双重阻隔下,依然能透进了她的身体——她从未与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瞬间,感觉心跳加快,脸上发烫——这种感觉只有在大二那年,那段懵懂的初恋时,她才有过。
她下意识地俯下身子,将整个脑袋贴在男人的后背上,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傻傻的想法——如果这条路永远无法走完,那该有多好。
……
小野村。距离李亚东他们村子不算太远,直线距离估计只有三四公里,主要乡村土路弯弯曲曲,所以多少耗费了一些时间。
村子很穷,比李亚东他们村里穷多了——实际上他们村现在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裕村,农村合作社一搞起来后,单是今年,每家每户赚的钱,就能抵过去好几年的营收。
整个村里只有唯一的一幢两层小楼房,那无疑就是他四姐的婆家。
李亚东其实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自从四姐结完婚后,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以往每天过年回家,都是两个姐姐火急火燎地赶回娘家看他。
摩托车的轰鸣声在宁静的小山村里显得特别突兀——在这个二八大杠都是宝贝疙瘩的年代,这样的大家伙什儿,在农村里足以引起围观。村民们听到动静后,纷纷从破旧的土砖房里走出,踮脚眺望,想看个究竟。
“诶,这小伙子,有些眼熟啊?”
“我说王大嘴巴,你是不是瞎,冬梅她弟弟你都不认识,冬梅结婚时的大戏白给你看了。”
“哦……这就那个出国留学的大学生啊?”
“可不是?冬梅她娘家也不知祖上积了什么德,生出这么个好儿子,一个人,把整个家都带富了。你看看冬梅她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那是一个比一个活得滋润。”
“何止整个家啊,他们整个村子都被带富了。听说就是冬梅这个争气的弟弟想的主意,让他大哥在村里搞了个什么合作社,带着他们村子一帮人,又是养鸭又是养鱼。我可打听过了,他们村今年每家每户,把家里的吃喝、上交什么的全除开,平均还能落个百来块纯收入,富得不能动啊!”
“是啊,一个人有能耐,全家富,整个村子富。你们说咱们村怎么就没出个这么好的后生呢?”
“那能怎么办?这种事情碰就碰上了,想是想不来的,都是命啊……”
村民们不自觉地就聚拢在一起,议论纷纷,望着那辆摩托车径直驶向村里唯一的楼房,眼里满是艳羡。
黄家门前的小坪上,黄国栋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苕果(红薯干),正在逗一个还不会走路,坐在木椅里的孩子玩,这玩意儿类似于日后的学步车,但缺少万向轮,结构就好比一个小马扎周围用木框罩起来一样。
小娃娃穿着一身带斑点小红袄子,头发长得很快,竟已能扎起一个冲天辫,小脸胖乎乎的,还挺红润,腮帮子上面好像挂了两只小苹果,煞是可爱。
摩托车的轰鸣声渐渐临近,黄国栋也注意到了,抬头一望,仔细瞅了瞅,然后一脸惊喜道:“小东!”
“姐夫。”李亚东呵呵一笑,眼神却下意识地望向那个同样朝他看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无尽好奇的小娃娃。
“这就是我的外甥女?”
“是啊。”黄国栋哈哈笑道:“已经能吐几个字,不过时行时不行的,她妈天天教,也不知道今天好不好使。”
说着,从木椅里抱起女儿,指了指李亚东,笑着说,“来,琪琪,喊舅。”
小娃娃没反应,大眼珠子盯着从摩托车上下来的李亚东二人,眨都不眨一下。
“忘了吗,妈妈不是天天教你吗,舅舅,舅舅,你以前喊得可好了。”
“jo……”
“哈哈!”李亚东大笑,一溜烟地跑过去,从黄国栋手里夺过小外甥女,在红扑扑的小脸蛋“嗯嘛”就是一口。
也是奇了怪,小娃娃竟然让他抱,还给亲,不哭不说,被他胡茬挠在脸上大概有些痒痒,还乐得咯咯笑。
这可高兴坏了李亚东,比二宝那货可爱多了,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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