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伤口随着鬼道之力收回也随之愈合。
还没等他细看一下手中抓到的灵脉具相,一道劲风突然从身后袭来!
“嘭!”的一声闷响之间,却是他脸上的青木面具之中溢散的黑气化作一面黑盾将来人直接荡开!
直到这个时候,叶小孤才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看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四周已经站满了百十来个长清观弟子,远远的还能见着沈文灵正被十几个长清观弟子围攻。
那姑娘的状况不太好,她本就是苦修道行,疏于对敌,虽然修为境界不弱,但是对敌的经验还是太过欠缺。
要不是那十几个长清观弟子还念及她的身份,只怕早就让她伏诛当场了。
“大胆狂徒!”
“众师兄弟,一起上!”
他刚回过头还没有多看两眼,远处的那一众长清观的弟子见着他清醒过来,却是一拥而上!
一时之间,只见着漫天的法宝灵光瞬间暴起,或是飞剑骤袭,或是钟鼓助阵,一时还卓有声势。
只不过还没等这些人冲到他三十步之类,他径直一挥手,伴随着一道黑风横扫,一拥而上的众人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呼喊,转眼就尽数身陨!
一击之威竟然能够灭杀百十人之众!
或许是因为他显出的声势太过强大,余下的长清观弟子见势不对,机灵些的当场就跑了,剩下的没来得及跑的也被他身旁的黑气轻易抹杀。
等到最后他悠悠然然的走到沈文灵身边的时候,这姑娘肩背上已经是血染一片,连脚上也受伤不浅。
见着叶小孤缓步走过来,她一时也是略微有些错愕,过了一会儿才皱眉道。
“你脸上的面具怎么黑了?”
“……”
她一开口,无形之中似乎是打破了某种气氛似的,叶小孤身边的黑气缓缓收敛进了脸上的面具之中。
他径直将手中的灵脉具相扔向沈文灵,面无表情的说道。
“拿着先恢复伤口。”
“……”
她犹豫了一下,本想想要拒绝,但是那像是小蛇一样的灵脉具相落在她手里,隐隐散发出莹莹光华,实在是让人平白的生出几分好奇。
见着她拿着灵脉具相,叶小孤自顾自的转身将脸上的面具揭下来,刚才被这姑娘提醒一句,他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如今看着手上漆黑如墨的黑色面具,他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情绪,只是在心中暗暗自语道。
“果然随着记忆失控引动了这其中的黑色梵文吗?”
一念闪过,他随手聚起灵气,明明空无一物的掌心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团血气探了出来,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上的黑色面具也悠悠然然的探出了一丝黑气。
一黑一红,两道气劲就好像是相互吸引一般,互相的探了探,随即聚拢成一个黑赤二色的光球。
“原以为这黑色梵文是愈合身体,原来和这鬼道之力也算是同源吗?”
心中的思绪刚起,还没等他多想一会儿,沈文灵突然将手中的灵脉具相扔了过去,朗声道。
“你杀了我这么多长清观弟子,我没办事杀了你,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杀你长清观弟子?当初在河岸杀了你长清十三子的时候,你怎么没和我闹?”
“……”
这姑娘言语之间的气势一滞,一时还没好意思应声。面对着叶小孤,她好像是天生就弱了三分气势。
见着她不说话,叶小孤也没心思和她继续多说些什么,眼看着手中的灵脉好像是缓缓的融化进了掌心里。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留下了半截灵脉,借着气劲引动将之封存,随即将这半截灵脉放在了地上,淡淡的说道。
“你我无冤无仇,我夺你长清灵脉,杀你长清观弟子,你怨我是应该。我所修的功法特殊,没法帮你疗伤,这半截灵脉你拿去,可以助你修行。”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在利用我!”
沈文灵听着他的语气,隐约已经猜出他的心思,虽然早就有过这样的预期,但是真等到他这么说一句,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心酸。
叶小孤背对着她站着,脸上不辨悲喜,也没有劝慰这姑娘一言半句的。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刚才那个拦路老者都算是高手了,所以他才会拉着沈文灵一起,但是眼下的状况看来吞噬灵脉之后对于他的境界提升远比想象中的要快。
说不定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去星耀府找那个白发老者复仇。
心中一念闪过,他也没心思搭理沈文灵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露水。情缘,径直御空便走。
那姑娘心中百感交集,和叶小孤在一起的短短几个月,原本数百年的平淡修行好像转眼就被打破。
他的言行举止,一切的一切对于静心奉道的她而言都是难以抹去的回忆。
偏偏就在她自认自己品行样貌都可以配得上他的时候,却突然惊觉原来他只是在利用自己。
悔恨和不甘在心中纠缠,她咬着牙,气冲冲的捡起那地上的半截灵脉,绝望的对着天际撕心裂肺般的哭喊了一声,那声响却也隐隐传扬了很远。
不过那声音再怎么遥远,对于此刻的叶小孤而言都算不上影响。
体内刚才吸收的半截灵脉,最开始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是随着其中的灵气溢散,就好像是突然在他的身体之中膨胀开来一般。
他本来还面无表情的御空而行,转眼之间却是疼嚎一声,肩背之上密密麻麻的裂开了无数裂隙,从中溢散而出的血气升腾而起,一时声势骇人!
于此同时,脸上的墨色面具也随之而动,散出阵阵黑气,隐隐与之相衬。
黑赤二色气劲一起,无形之中似乎将他体内的灵气暴起稍微压制了几分。
只不过他体内的到底是凝聚一方地势的灵气成脉,刚才不知怎么突然融入他的手心,好像无形之中也和前几个月吸收在体内的江底灵脉起了反应一样。
一时之间,只听着他浑身如同胀气一般不断的膨胀,到了临界点之后又因为黑赤二色气劲压制而瘪了下去。
几个来回下来,即便是他好些年没有叫过一句疼,在这样的折磨之下也是疼嚎无尽。
偏偏浑身的血色气劲和面具凝聚的黑色梵文效力太过强大,竟然生生的支撑起了他快要崩溃的意识。
就在这样无尽的煎熬之下,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日出日落。
无数的灵气却是生生的被他体内的鬼道之力完全融合炼化!
凭借着吞噬血色精华改造而成的鬼族之体,叶小孤即便是没有元体的气脉维持,仍旧是凭借着肉身将所有的灵气吸纳炼化。
灵气与肉身完全凝实,鬼道之力的加持之下,他的灵台识府之中也开始不断的涌动着无尽的灵气。
气劲如一,发之深邃。
白茫茫的灵气汇聚到了他的灵台识府之中,久远未曾变动的清浊之地也随之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如风似雨,如风似火,那一缕缕灵气涌动将原本已经固实的灵台识府重新固实。
气劲引动之间,原本被他强行剥离的黑色梵文竟然从他的脸上渗透进了身体之中。
原本溢散奔腾的鬼道之力也开始回涌到他的身体之中。
伴随着三气合一,当年模模糊糊分清的上清下浊之势再次固实,黑白朱赤三色合一竟然聚合成一颗巨大的丹丸!
随着劲风涌动,那丹丸褪去了表面的冗杂之物,竟然如同雕塑一般显出了一个人的五官面貌。
他正好是屈膝盘坐,双手平放着双膝之上,闭目凝神,面生宝相!
于此同时,固化良久的灵台识府也随之一定,劲风渐散,只余下黑白分明一如天地乾坤!
经过了无尽煎熬的叶小孤终于咬着牙稍微恢复了几分神志,不过清醒之时竟然是在灵台识府之中。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一尊盘坐在半空的人相,三色宝气萦绕在他的身侧,不争不显,和和气气。
只不过等到他凑过去细看的时候,才骇然发现那一尊人相却分明是自己的模样?!
“都说结丹化婴乃是大境,没想到修行鬼道之后竟然还能魂魄化形?”
一念闪过,虽然对这尊突然出现在灵台识府之中的人相有些许的不安,但是见到这人相的这一刻,他还是犹豫着伸出了手。
食指的指尖缓缓触及到那尊人相眉心的那一刻,那尊人相身旁的三色宝气猛然绽放!
原本一片苍茫的空间突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随即那尊人相周围又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一如虚间之中的无垠星海。
叶小孤的指尖还虚点着那尊人相的眉心,随着这无垠星海出现的那一刻,那尊人相竟然突然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绽放出七色异彩,无数的流光幻影在两眼眼眸之中闪过!
这一刻一如在虚间之中所见的无数流光一般。
无数零散的记忆碎片像是穿越了亘古万年重新充斥着叶小孤的脑海,无数声轻唤,声嘶力竭的哀嚎,倾盆的血色,山河崩裂,天地支离……
凭借着两条灵脉之中蕴含的灵气,他似乎终于可以勉强打开记忆的匣子,略微的窥见了那些久远的记忆。
徐徐微风,带着些许的寒意。
辽远的无垠天际,一个佝偻着的黑衣男子虚立半空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的风声很急,吹动了他耳边的银发,久远微动的身形终于颤抖了一下。
随即他缓缓的抬起头,身上昔日遍布的血水干涸成了血痂,看起来有些难看。
随着他抬起头,缓缓的睁开双眼,一股深邃古老的气息瞬息扩散开来,甚至将周遭的云雾都被为之一震!
这动静不如当初在御兽山庄真元暴走,轰碎浑身气脉的那一次,不过影响却更加悠远。
浑身的血痂轻易荡开,显出了他脸上略带着几分沧桑的青皮胡茬。
而在悠远无尽的云霄之上,一处水晶宫阙之中,两只半大的小猫在那台阶上玩闹得不亦乐乎。
殿首的金凤九尊椅上,一个样貌绝美的宫装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
涓涓流水,略见着几分青碧之色,这一条小溪在山谷一侧显得并不算多么起眼,平日里也稍有人迹。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一双手照着澄澈的溪水之中捧起来些许的溪水,来人也不嫌弃,径直就喝了一口,随即却是将脖颈之中的一颗挂坠取下来放在溪水之中泡了泡。
那挂坠浸入溪水之中,瞬间就让水面凝上了一层白白的冰霜。
甚至于不消一会儿,整条小溪都被冻住,隐隐还散发出幽幽的寒气。
只不过林间清幽也不见什么人迹,这会儿也没人发现这变化。
就在这寂静之间,原本冻上白霜的冰面上,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一条金赤艳丽的锦鲤突然探出了个脑袋好像是换气一般。
似乎是注意到溪边的人,这锦鲤下意识的往水里一窜,却听着那人幽幽的说道。
“带着雪妃回坎水仙居等我。”
“……”
本来都已经钻进水里的小锦鲤一听这话,小心翼翼的探出个脑袋看了看岸边的那人。
他长得还算是年轻,只不过不修边幅,下巴上带着些胡茬。
明明还算是俊朗的一个人,因为那青皮胡茬显得莫名的有些落拓。
林间的微风吹过,他的银发没有备置冠冕,甚至连收拾都没有收拾一下,就那么披头散发的披散着。
林间的风一吹,看起来活像是个不知南北西东的疯子。
甚至于这会儿他说的话,若是在旁人听来,只怕都会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
那只畏首畏尾的小锦鲤在那冰窟窿里看了大半天,一直不声不响的,若不是那一身金赤鱼鳞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凡,只怕还真能被人看轻了。
叶小孤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他不舍的轻握着王培身陨化作的玉泪,随即将那玉泪径直放进了溪水之中。
湛蓝的玉泪在冰层之下逐渐沉没,另外一边,那只小锦鲤一时半会儿似乎还没想起来叶小孤是谁,见着玉泪沉下去却还是一甩尾巴,径直游过去将之衔在口中。
等到它在钻出水面的时候,岸边的叶小孤已经不见了踪影。
灵动则魂聚,魂聚则念起。
吸收灵脉的时间远比叶小孤想象得要久远,等到他略微的知道了大概的时候,一时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竟然是一梦百年吗?”
当初的灵脉异变,他在鬼道之力和黑色梵文的加持之下也不知道熬了多久,只觉得浑身上骨是骨,肉是肉,甚至都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以至于在灵台识府之中点醒那尊人相之后,姗然醒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相较于所得,这百年时光倒也算不得上。
原本在虚间之中回忆起的记忆片段和这次灵脉异变而起的记忆片段,勉强算是有些融合之处。
顺便也帮了王培一把。
以前,他一直以为将王培化作的玉泪放在水里显出的幻相,是因为玉泪之中的残留着她的意识。
获得了昔日的记忆之后,对于这玉泪也算是略微的有些了解。
和宝儿化作小白狐一样,妖族耗尽功力或者受到了重伤最终会化作本相。
那滴玉泪恰好便是她的本相所在,只是冰凤血被剥离,早已失去了灵气根基。
索性他稀里糊涂的带着她一路寻找灵脉,用充裕至极的灵气加以滋养,才让本就是重伤濒死的她稍微留有一丝余念。
可惜后来离开长清观之后,吞噬在体内的灵脉突然暴走,让她百年无法吸收灵气又是遭受了重创。
叶小孤知悉详细之后,原本打算直接去星耀府找那白发老者复仇,如今也只能绕道来到昔日她的住处,交代那只金赤锦鲤先带着她回去温养。
至于其他的事,他打算先解决星耀府的事情再说。
百年夙愿,他一直没有放下。甚至于这些年来,他没有急着为王培寻找复活的方法,拼命的在琢磨着如何以这经脉尽断的身体打败当初那个白发老者。
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的断腿之怨,而是因为王培。
如果说当初宝儿是自己咎由自取,非要引动千云窟攻上万道盟最后力竭重伤,那么王培又何错之有?
她匆匆赶来,明知危局难破还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甚至于最后凭着那白发老者一句话就自绝生机,娩出冰凤血。
她已是至善,为何还要这样伤害她?
他少年时初开阴阳眼,没见奇异之景,见之两界生灵,性情孤僻自然也经常惹人不悦,一直没少受欺负。
那段时间,他学会了忍,不闻不语也算是自在。
偏偏在老王收养他之后,一切的焦点似乎连带着也落在了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身上。
虽然他穿着旧短袖,洗得发白的黑裤,看起来也不算帅气,但是毕竟是接济过他,庇护过他。
老王是善,王培也是善……
善而不争,为何还要受到闲人言语?为何还要遭受恶人威胁?
天道难道不该是怜善惩恶吗?既然天不开眼,我便要替你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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