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到戚永年后,元青尽量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柔声说道:“师傅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戚永年看了一眼元青,以及颜夏语的脸色,心里大致就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一次是戚永年和元青倒了一杯茶。
元青坐在戚永年的对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得不说,丽华真的是一个红颜祸水,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已经让元青略微乱了自己的心境。
师徒两人对话,颜夏语并未在一旁多做停留,微鞠一躬,便徐徐退下了。
元青是戚永年的嫡传弟子,但颜夏语不是戚永年的嫡传弟子,主次还是要分明的。
见到颜夏语走了之后,戚永年才呵呵笑道:“你贵为武王世子,妻妾成群,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想来你的母妃大人,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发难于你。”
“可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惧内?”
元青喝入咽喉的茶水堵了一下,元青喉咙微微用力,才吞咽了下去。
放下茶杯,一本正经的说道:“师傅误会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惧内的人,这是这一次的事情有些突然,让我没有来得及做准备,若是提前知晓的话,兴许不会如此被动。”
戚永年却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一生只爱一个人,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那是传奇,也是佳话,夫妻白头偕老,也是一种福气。”
“但你是武王世子,一生只爱一个人,会有一些对不起你的身份,甚至,还会侮辱了你的身份。”
元青一头雾水的看着戚永年,谦虚问道:“徒儿愚钝,还请师尊教我。”
戚永年扣响茶桌,回想起了少年时代,那个索然无味的夏天,竟然和老萧一个渡过的。
随后说道:“有一个女人的话,你会觉得很幸福,当有了两个女人的时候,你觉得有些为难,其实也不需要为难,需要的,只是比较,你喜欢哪一个,就主动接近哪一个。”
“做本色男人即可,对于真正的大人物来说,一生只爱一个女人的事情,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比较少。”
“不过那样的例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门当户对,并且妻子和丈夫是同样的优秀。”
“但显然,颜夏语没有你这么优秀,初期可以为你排忧解难,当格局扩大之后,她的那点才华,兴许就不够用了,你只能从其余的女人那里,寻找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
元青似懂非懂,其实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却故作不懂的问道:“师傅这是在鼓励我一夫多妻制吗?”
戚永年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元青,柔声道:“小家伙,不要给我装糊涂。”
元青嘴角微微上扬,却含蓄的说道:“我明白,但这个年纪,我不想要伤害了颜夏语的自尊心。”
“而且,我需要一个安稳的后方。”
“颜夏语可以担任起这样的重任,尽管她的才华韬略,不尽如人意。”
“可人,总是会学习,会领悟的,她的根骨悟性也还不错,兴许三五年以后,她的思想境界,就能和我当下我相提并论了。”
戚永年玩味笑道:“优柔寡断,对女人心慈手软,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哦。”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古来如此。
元青道:“迷惘倒不是那么的迷惘,只是我自己觉得有些奇怪而已,渐渐地,年轻人里面,能与我并肩而行的人,没有几个人,三弟二弟可以,却不在我的身边。”
“身为武王世子,来不及细细品味嚣张跋扈的感觉,就已经上了战场,算起来,我会不会是最倒霉的武王世子,古往今来,但凡是世子,必然都有着一段荒淫无度的往事。”
“而我,一身正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颜夏语的人生境界,自然无法和元青媲美。
在少年时代,元青就已经想着成年之后的事情了,成年之后,元青就已经想着未来几十年的事情了。
颜夏语则不同,有着正常的青春往事,有着正常的求学生涯,整体而言,平素枢机不假,可也过于平坦了,无法和元青内心深处的大起大落相提并论。
戚永年道:“你少年早慧,我早就知晓,你会有今时今日的苦恼。”
“那个叫做丽华的女人,如果你觉得不错,就运用一番,如果你觉得不好,那便杀了就是。”
“其实这种事,并不犯难,只是你的青春,过于枯燥了。”
“不过收获也很大,没有白将真龙之血沐浴在你的身上,而你自身也很是不俗,机缘巧合之下,寻到了五爪金龙的目的,完善了擒龙功。”
“年轻人里面,也许只有钟南,元正,元麟这样的人,才可以和你并肩而行,结果人生志向又不太一样。”
“至于那个谢华,如今来看,似乎有些志大才疏。”
元青道:“这种日子,我倒也不害怕,以前我讨厌孤独,现在我喜欢孤独。”
“颜夏语会成为未来的王妃,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丽华,顶多就是好一个小妾,不会有任何的名分。”
戚永年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丽华会比颜夏语更加的优秀呢?”
“你自己是优秀的人,自然而然就要和优秀的人为伍。”
元青陷入了沉默,实话实说道:“这件事我倒是真的没有想过,不过丽华能作为礼物,送到我这里来,必然从小也经历了悉心调教,所懂得的,也许不比稷下学宫里的学子少。”
“内政一事,暂时交代给我的母后即可,眼下,我比较关注平阳之城。”
戚永年却说道:“有朝一日,你也会成为你父王那样的人,你也会有自己的子嗣,到时候,你会选择怎样的儿子,来继承你的位置,同时,你又要抛弃哪个儿子?”
“今日只是闲聊,并无深意。”
“可这些是,你早晚也都会面对。”
元青有些晕头转向,沉声道:“如果是我,哪一个儿子有本事,就让哪一个儿子继承大位,如果嫡长子不行的话,就只能另选他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当我真的走到那一步以后,也许这个世道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
大争之世有无限可能,谁也不会知晓,这一次大争结束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内政看似无关紧要,实则非常重要,外戚之争,内部的嫡系之争,稍有不当,都会酝酿成滔天大祸。
元青眼下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的年纪,也不应该考虑这些事情,毕竟元青还很年轻,也坐实了武王世子的位置,也有拿得出手的军功。
戚永年道:“你想要华阳之城?你舅舅那里,在这件事上,可有什么明确的指示?”
元青道:“以我眼下的兵马,倒是可以进攻华阳之城了,舅舅那里,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也没有给我这个当侄子的人说过,我也不愿意猜测舅舅的心思,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其实有一件事,我从来到江南之后,就非常的清楚。”
戚永年何尝不知道元青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微笑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你来到江南,就算有丰功伟绩,你也带不出江南,眼下你得到的军功,那都是你自己的,假以时日过后,你所有的丰功伟绩,都会被江南之地的世家大族瓜分了。”
“除此之外,可能若干年以后,也不会有人记得,你为江南所做的事情。”
“整个江南之地,估计也只有这个姑苏城,你才可以松散下来,在其余的地方,兴许还没有这么的舒适。”
一个年轻人,尽管身份尊贵,可是和老狐狸斗心眼,不管怎么看,都会处于下风,这一点上,元青和钟南非常的类似。
可别的不说,诸葛韶荣的爷爷诸葛清风,元青也不会手握御龙戟,将诸葛清风给劈成两半。
谢氏一族的族长,元青说话的时候,也得客客气气的,没有办法趾高气扬。
甚至在往后,还要担心江南世家的软刀子。
也许这个时候,软刀子就已经来到了元青的身边,丽华这样的女人,如果不带着秘密使命来到这里,恐怕早就谢氏一族里的年轻才俊给糟蹋了。
凭什么这样的大美女,要送给元青来消遣?
元青道:“我也是有脾气没有地方发,虽然我不喜欢那些老家伙们,可是脸上依旧要笑嘻嘻的,否则就是对老人家不够尊重,可惜这个世道上,为老不尊的老人家,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诸葛家族也好,谢氏一族也罢,送过来的礼物,虽然都是一些值钱的东西,真金白银摆在这里,可丝毫没有向我手上过度权力的意思,从头到尾,一直都保护着谢华。”
“看似这一战,我博得了满堂彩,江南不少的文人墨客,写出了华美的诗词歌赋,赞美我,也只是变相的给谢华一些压力,在压力之下,谢华也许会做到许多人做不到的事情。”
“顺带给谢华提个醒,谢华才是江南正统。”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争什么,可是别人,老想着从我的嘴巴里多走一些东西。”
“南人啊,看似和和气气,实则处处杀机啊。”
“并且,干了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情以后,还都能将屁股给擦干净。”
“师傅你说,我这个武王世子,要不要拿下华阳之城,得到了平阳之城,我算是真正意义上在外得到了自己的城池,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这个姑苏城,虽然风景不错,可我真的一天都不想要待下去了。”
“可逃避也没有办法,我既然来到了江南,就要受这样的约束,偏偏,这样的约束,凭我一己之力,还没有办法挣脱。”
“还是父王比较爽快,当初看南人不顺眼,直接就杀了。”
“可我没有办法,我随意杀一个南人,都会被无限的扩大,我元家,又会面对无数的口诛笔伐。”
戚永年道:“依你之见,得到了自己的成名之战,还不是那么的满意,想要拿下华阳之城,来获得自己真正的根基?”
元青道:“从一开始,我就想要找到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安安心心的做我的事情,对得起大魏的君王社稷就好,只要我的舅舅不是太过于昏庸无能,我都会履行我的职责。”
“其实我很羡慕三弟,成为了一方诸侯,还在大秦龙脉之地建立了自己的根基,如今疆域也算是辽阔,虽然这都只是暂时的。”
“起码面子上,要比我们好看的多了。”
“三弟的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可我这里,眼下连一个像样的谋士都没有,廖成虽然成为了我的心腹,可廖成有多大的本事,你也能看得出来,排兵布阵一事,也不能说一窍不通,只能说是稀松平常。”
“出谋划策一事,时至今日,廖成都没有拿出一个像样的计策出来。”
“若不是叶文天叔叔过来了,我又刚好用计杀了宇文朝歌,这会儿的我,恐怕会真的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戚永年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不容易,却也没有安慰的意思。
施施然笑道:“现在的难受,还不叫难受,以后的难受,才是真的难受。”
“你想要拿下华阳之城,那就去征服,不过以我之见,这件事最后给你的好舅舅打一声招呼,不然的话,庙堂之上的那些无所建树的人,又会给你元家找茬儿。”
“攘外一事,当今陛下的心里肯定有想法,但也没有流露出自己的爪牙。”
“初期来看,当今陛下示敌以弱的战术,运用的还是非常的熟稔的,只是出现了一个意外。”
“你的三弟,如今腰肢粗壮了,孙玉树又得到了平阳之城,皇帝陛下的心里虽然眼下不太介意这件事,可时间长了以后,必然会介意这件事的。”
“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的好舅舅,会让你手握御龙戟,骑着万里烟云照,去征讨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元青愣住了,这件事元青心里有想过,但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太快的发生。
不过这会儿,大周被打退了,这和大周皇室内部的党争有着不小的关系。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孙玉树的一场大火,和元青的血战到底,的确是打击到了大周的士气。
大秦那边,元正已经拿下了陈仓之地,结果大秦还是久久没有动静,就说明里面有难言之隐,西北一带的战况,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分出胜负的。
以大秦眼下的底蕴来看,击败庞宗,击败赫连一族的百万雄师,绝非难事。
到了那一步,局势又会如何发展,也是未知之数。
而且元铁山也不会在青州之地逗留太久,早晚都要回归瀚州之地。
将瀚州之地的精兵悍将留守在霸州,青州之地,然后让自己的小儿子去攻打,不打的话,会伤害元正的大局,出手的话,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微妙起来。
就算是堂堂武王元铁山,一旦干出了对不起麾下将士们的事情,他的王座,也会做不安稳的。
皇帝陛下的这一出攻心计,不得不说,非常的毒辣。
元青苦涩笑道:“不会,我一直都在想另外一件事情,也许三弟,会将整个江南之地,吞入云端之巅,毕竟黑水河里,有这一条黑龙王,也成为了三弟的得力干将。”
“有黑龙王在,谢华的数百万水师,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我去了华阳之城以后,到了那一步,我若是回防,也会来不及,我和大魏之间,多了一个云端之巅当拦路虎。”
“如此一来的话,局势对我元家有利。”
“对我的舅舅没有好处。”
“但与此同时,元正也可以和我的舅舅划江而治,分庭抗礼。”
“而我,才能真正意义上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元正想要整个江南之地,野心不小。
戚永年也是惊了一下,笑道:“这个风口浪尖上,你的三弟应该不会干出如此疯狂的事情吧。”
“得到了江南之地,无异于和大周,大秦,大魏同时开战了,余下的那个大夏,若是不和云端之巅为敌的话,恐怕也会显得不合群。”
“一个人,面对四尊大佬,这样的魄力,反正我是没有的。”
元青嘴角微微上扬,一副活的很明白的样子。
笑道:“根据我的细作来报,诸葛韶荣偷偷摸摸的去过云端上城了,在那里,她见过了三弟,也代表着整个诸葛家族的善意,将上古时期的天圣霸王矛当做礼物,送给了元正。”
“这会儿,天圣霸王矛,应该在尉迟阳的手里,三弟摆明了不想要修行重型杀器。”
“一柄平天覆海,一柄名剑开花,倒也够用了,往后的战役当中,三弟只需要镇守中枢,主持大局,也没有那么多御驾亲征的机会。”
“云端上城有二十万大军,抵达了旧南越之地。”
“仔细想一想,雄州之地几乎是空城一座,可旧南越之地,如今细算起来,近乎百万大军,平阳之城近乎六十万大军。”
“账面上的实力,已经有了接近二百万的大军,虽然大多数都是乌合之众,可有天空战车与大地战车,据闻,还有深海战车,据我所知,南海叛乱,也被三弟率领几位天境高手给平了。”
“黑水河里的情况我不知晓,可黑龙王在那里,也绝对顶的上百万大军。”
“这还不算三弟招兵买马的具体数额。”
“在南边一带,屯留如此之多的兵马,他不是想要搞事情,他是想要干什么?”
“照我看来,三弟吞并江南之地,也就是这三五年的事情,就会流露出自己的爪牙。”
“我元家的人,也算是挣了一口恶气,到时候,父王会和二弟,在北方一带,抗衡大秦铁骑,三弟会在西南一带,抗拒大秦铁骑和大魏精锐,而我,会在东方,和大周的将士们不死不休。”
“以我元家的战略眼光来看,似乎这个天下触手可及。”
“以我舅舅的眼光来看,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麾下那一支王者之师,迟迟没有出山的意思。”
“师傅你说,这般局势,我又该如何自处,讨好江南世家,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如果真的有这个必要的话,大不了,我将诸葛韶荣纳为小妾,亦或是正室夫人,这都无妨,可问题是,收拾江南世家的人不会是我。”
“谢氏一族到底是什么打算,我不清楚,可诸葛家族,脚踩两只船的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一方面将赌注压在了三弟身上,另一方面,将赌注压在了谢华身上。”
“到时候,不管是三弟,还是谢华称王,诸葛家族都会是稳赢的那一个人。”
“江南所有的世家,也只有诸葛家族,算是比较聪明了。”
“提前慧眼识英才了。”
“我此刻的心境非常平稳,人生方向非常的明确,这个天下很大,却没有我开疆扩土的余地。”
“对内,我要看江南世家的脸色,对外,我还要看舅舅的脸色,人啊,还是比较难做的。”
戚永年听萧老爷子说起过,元正的后面有一位苏仪,苏仪的后面,还有一尊鬼谷子。
元正这个鬼谷传人,和以前的鬼谷传人,很是不一样。
如果鬼谷子成心培养一个天下至尊出来,那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因为那是鬼谷子,而非别人。
戚永年无奈笑道:“如此看来,华阳之城,你是志在必得?”
“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元青道:“我不这么搞事情,我恐怕就没有活路可言了,我曾给父王说过造反的事情,只要父王振臂一呼,和三弟汇合,到时候我元家也就有了逐鹿天下的本钱。”
“可是父王不愿意啊,对于大魏的君王社稷,有着我都不理解的执念。”
“我只能如此,别无选择。”
戚永年起身,他要离开了,这一次本来是想要给自己的好徒弟答疑解惑的,事实上,戚永年这一次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给自己的好徒弟答疑解惑。
临走之前笑道:“纷纷万事,直道而行。”
元青起身相送,戚永年身为天境高手,来去无影踪,无人知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将要去向哪里。
送走师傅之后,元青深呼吸了一口气。
颜夏语来了,脸色平静道:“看你的样子,你似乎很疲惫。”
一边说着, 一边过来给元青按摩捶肩。
元青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你要是快点长大的话,我也不会如此的疲惫了。”
颜夏语没有发脾气,她看见了元青那忧郁的眼神,一直以来,元青都没有这般忧郁的眼神,永远都是平稳明亮的,可这一次,不太一样。
柔声道:“我不计较丽华的事情,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元青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并非这件事,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情,丽华是生是死,也不看我,如果她不小心死了的话,我也不会伤心的,但是丽华不能死在了我的手中。”
“母妃那里,应该有许多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秋华王妃若是对丽华这个儿媳妇不满意的话,江南世家,恐怕也没有多大的脾气可言。
颜夏语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一刻的元青,真的好陌生,可又是那么的孤独。
诸葛家族的府邸里。
庭院深深,庄严肃穆。
假山湖泊,应有尽有,却没有小桥流水人家,大概是觉得太过于秀气了,不太适合这样的大户人家。
诸葛老爷子盘膝而坐,运转真元,形成一个圆融如意的护体罡气,呼吸吐纳之间,与世间万物,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诸葛韶荣回来了,老爷子睁开眼,身后竹海涟漪。
“你从元青那里得到了什么?”老爷子很平时不太一样,显得有些严肃。
诸葛韶荣也知晓自己的爷爷这会儿着急了,双手作揖道:“回禀爷爷,我没有得到什么,但此刻的元青非常的疲惫。”
老爷子古井无波的说道:“莫非空桑之山一战,如外界传扬的那般,元青看似勇猛无敌,实则元气大伤,没有一段日子,是缓不过来了?”
诸葛韶荣道:“倒不是这样,武王世子的心里非常疲惫。”
“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跟我说。”
“似乎对咱们江南世族,有些看法了,却又不好意思下手。”
诸葛老爷子微笑道:“不出我所料啊,谢氏一族也真够愚蠢的,送出了一个风月美人,元青可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主儿,不久之后,那个叫做丽华的女子,就要死在武王府里了。”
“元青也不会碰丽华一根手指头的。”
“谢氏一族就算知晓了,也不敢有所言语。”
“秋华王妃,可是当今陛下的胞妹,有着同样的父母亲,尽管分道扬镳,可脸面上的事情,还是能处理干干净净的。”
诸葛韶荣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元青现在就等着进攻华阳之城呢,云端之巅那里,元正的意思,也是模棱两可的,似乎都不把我们诸葛家族放在眼里了。”
“或者说,不把我们江南世族放在眼里了,旧南越之地,多出来了二十万大军,据闻是来自于很远的部落勇士。”
“西蜀双壁整戈待战,天境高手悄无声息,战车威武,孙玉树凝望大周。”
“黑龙王就在黑水河里,爷爷你说,咱们江南,会不会变天了?”
隔壁多出了很多的兵马,当邻居的人,心里就算不难受,也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正常。
谢华和黑龙王一战,胜负如何,明白人心里都有数。
陆地一战,元青远走华阳之城,乐子就可大了。
至于当今陛下对于江南世族的看法,没有人理解,也许还用得着江南世族一如既往地往那庙堂之上输送人才,也许早就看所谓的江南世族不顺眼,借助元正之手,杀一个干干净净。
最后陛下再派出自己的精锐之师,来收拾残局,故作悲天悯人之状,然后名垂青史。
诸葛清风道:“上一次送出去的天圣霸王矛,礼物虽然贵重,可也入不了元正的法眼,这一次送点什么礼物会比较合适呢?”
说这话的时候,老爷子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女。
诸葛韶荣心知肚明,老爷子的真实嘴脸,很久之前,诸葛韶荣就知道了。
女儿家,出生在大户人家,似乎不是那么的幸福啊。
“罢了罢了,等真的变天的时候,再做打算,眼下局势未明,一动不如一静,尽管事情来了会显得有些来不及,不过我们是诸葛家族,某种程度上,也能和元青一样,来一出轰轰烈烈的霸王举鼎。”
诸葛韶荣微鞠一躬,便徐徐退下了。
转身的时候,两行清泪,流淌而出,没有声音的哭泣,大概是非常的难受吧。
……
……
钟南送给元青的三颗白玉珍珠,应该已经到了元青的手中。
接下来的布局,难为了钟南。
想了很久之后,钟南苦笑连连,明白了,也清楚了。
江南之地的局势,要比想象之中的复杂。
书房里的钟南,也没有了喝茶的心思,萧子珍温柔的侍奉着钟南。
“不久之后,这个青山郡里,会有许多的文人墨客涌入进来,也许偶尔,我还要去和人家打一声招呼呢。”
“可能也有不少的匹夫来到这里,寻衅滋事。”
“你说,我到底是派出精锐,维持城内的秩序,还是说,撒手不管,顺其自然。”
萧子珍柔和的应道:“撒手不管,顺其自然就好咯。”
“反正该来的总会来,你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云端上城那里,恐怕不久之后,就要有所指示了。”
钟南无奈笑道:“元正和苏仪先生这一次的指示,恐怕牵扯到了整个江南的大局安危。”
“我心里还真的有些期待,有些惶恐呢。”
江南,终归是他的故乡,钟南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故乡变成一副人间炼狱的惨状。
云端上城。
风景如画,最美人间四月天。
元正的心情有些沉重,犹如心里放了一个秤砣般沉重。
李钰和李泽钦来到云端上城,等于被软禁了起来,暂时,元正也没工夫亲自去爱抚怀柔,尉迟阳镇守在陈仓之地,凝望苍茫大秦。
李尘返回了冀州之地,一时间,整个云端上城,显得有些清冷了。
万世殿里,元正和苏仪同桌而坐,没有品茶论道,却是在下棋。
苏仪先生的棋路,谈不上诡异,走的是步步为营,中规中矩的路子,元正的棋路就比较野蛮豪放了,尽管元正下棋的造诣很深,苏仪的棋路尽管中规中矩,可元正就是下不赢苏仪。
无奈的笑道:“我的陈煜叔叔,我在下棋这件事上,一直都下不过他,以你的棋力,兴许可以和陈煜叔叔大战三百回合,挑灯夜战呢。”
苏仪哈哈笑道:“我倒是想要和你的陈煜叔叔下棋,可这会儿也没有那样的机会啊。”
陈煜要是来了云端之巅,那就更好不过了,有着闻名天下的大军师,元正干什么事情,心里也会充满了底气。
如果诸葛韶荣没有来,元正也不会介意江南之地的事情,看来旧南越之地的大军,也让江南世家有些坐不住了。
元正道:“拿下江南之地,依你之见,如何?”
苏仪道:“江南之地的版图,顶的上五个旧南越,得到江南之地,你战略空间也会更大,底蕴也会更加扎实,不过江南之战,是要死不少人的。”
“元家的人拿下了江南,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杀了那些读书人,也会被整个天下口诛笔伐,不杀那些读书人,你的位置又坐不安稳。”
“偏偏元青还打赢了空桑之战,指望大周过来收拾江南之地的文人墨客,暂时是指望不上了,你也没有机会,去做一个好人。”
“做坏人的话,时机也不算成熟,但如果不去做这个坏人,又会错过这样的时机。”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给你指点迷津,这一次,真的看你了。”
元正陷入了沉思,想了很久,很久。
最后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入秋之后,进攻江南之地吧。”
“谢华的数百万水师,如果能为我所用,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杀了便是。”
“与此同时,我想要和自己的父王在战场上正面为敌,到时候我一路高歌猛进,步步蚕食整个大魏之地。”
“拿下大魏之地的疆域,还比较好消化,拿下其余的地方,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化掉的。”
“顺带,将大魏皇帝麾下的那一路王者之师给逼出来。”
“顺带,杀到大梁城,与我的老丈人会师。”
“如此,大魏之地,内院起火,皇帝陛下,寝食难安。”
“我若是能生擒了父王,自然最好。”
“若是不能生擒,那就是不能生擒,我忍不住这样的局势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干一战再说。”
苏仪施施然问道:“为什么是选择入秋以后呢?”
元正道:“入秋之后,庄稼地里的粮食也都丰收了,咱们拿下江南之地,也有饭吃。”
苏仪:“……”
连这么细致的事情都考虑到了,真不愧是鬼谷子的嫡传弟子啊。
苏仪又问道:“若是进攻江南之地的时候,你大哥恰好在江南之地呢,恰好又遇到了大秦和大周的夹击呢,到时候怎么办,孤掌难鸣,四面楚歌?”
元正道:“我推演计算过,入夏以后,大哥就要打华阳之城的主意了,时间上是允许的。”
“且入秋以后,西北一战的格局将会格外的紧张。”
“这会儿大夏百万雄师,和大秦铁骑来来回回的撄锋,也分不出一个高低胜负,大秦的亲王,不日之后,就要抵达西北了。”
“谁让大魏夹在了四国的中间呢。”
“既然夹在中间,那就应该蹲下来挨打。”
“皇帝陛下想要镇守中枢,以御八荒,这样的清高美梦,恐怕不太现实,他一直都觉得我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人,可他忘了,我还是一个年轻人,我还有着不小的火气,我想要打谁,就敢打谁。”
“大秦估计没有时间来照顾我们,大周之地倒是有可能,不过在江南的布局也算是比较妥善了,大哥走了之后,陆战无人可敌西蜀双壁。”
“水战,也无人可敌黑龙王。”
“连续三次的惨败,大周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元气大伤,没有一年半载是很难重新提起士气的。”
“我也就是这一年半载,要拿下江南之地。”
他想起了常思远,元正也在想象,如果自己杀了谢华,常思远会不会识时务者为俊杰呢?
苏仪道:“你想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四国的君主,都在等着一个搅屎棍的出现,没有人来做这件事,你就来做,也符合情理。”
“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布局了。”
“所以才将决定权彻底的交代给你了。”
元正道:“我明白,师兄劳苦功高,我都记在心里。”
“明日一早,我便给钟南书信一封。”
“顺带,将南海的部分英勇妖兽,征调一部分出来,水战一事,招呼出一部分的海中大鳄,想来会更有把握一些。”
“以及,让陈贵抓紧时间,打造出足够数量的蓝海战车。”
“我很早之前,就想要和谢华正面撄锋了。”
“这一次,我一定要掂量掂量,谢华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是徒有其表,还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想要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安抚怀柔,整理内政,可想了很长时间,元正着实发现,老天爷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啊。
谁会眼睁睁的看着一尊疲惫的老虎歇一口气呢?
更何况,元正这一尊老虎,也是凶残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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