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沉。
木桌上,一张圈圈点点的羊皮地图静静躺卧,一旁,立着一座尺许高的木雕。
木雕双眼处未曾点睛,是个半成品,但依稀可看出,这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美妇,虽雕功粗糙,一勾一画却下足了心血,那模糊的容颜中自有一股神韵,浑身素净中流露出一种朦胧的温柔。
手中匕首缓慢落下,王浩眼中似凝出了水,神色极其凝重柔和,一点点木屑飘下,粘在了鞋上,终于,匕首落下,那女子双目眼眶内生出了一对瞳孔。
在瞳孔出现的一刻,木雕骤然栩栩如生,似有了灵魂!这是个温柔的女子,面带温柔的浅笑,满眼中透出的都是柔和,虽线条模糊,但此木雕之意,不在容貌外形,而在意境神韵!
凝视那木雕,王浩双眼渐红,呼吸短促,一股思绪,一种贯穿前世今生的思念,环绕周身。
这是五岁那年,对母亲失踪前最后的印象,这么多年来,每次思念之时,被王浩一点点雕刻而出,今日,终于落下了点睛的一笔!
这木雕在旁人看去,模糊中绝对看不出什么,但在血浓于水的目光下看去,立刻便不同!与其说是木雕,不如说这是一个孩子,对母亲多年思念依恋之情的化身,只有懂的人,才能看清她朦胧面纱之下,那直通灵魂的真实面目!
“少族,晚宴开始了!”门口传来轻轻的下人敲门声。
收回思绪,王浩轻轻放下木雕,起身后,又深深望了眼,方才离去。
当王浩抵达宴席,只见王天华、三位长老,众多参加完成年仪式的内族之人,都已入座,只留王天华左右两席空缺,而王浩的出现,立刻引来一道道目光。
王天华那目光不露喜怒,不怒自威,自王浩出现起便片刻不离,三位长老的目光则露出了大同小异的复杂与惊叹,那些少年也是一个个带着审视,看向王浩,看看这个多年来被传闻不可修炼,却偏偏成年仪式上达到了炼气四重少族,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王浩径直朝着那左侧席位而去,他步伐平稳,目光幽深,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见底,却似蒙了层迷雾,叫人如观井中之月,始终看不真切。
在那重重目光中,王浩从容入座。
“此次成年仪式圆满结束,在座各位都是我王家内族天骄,理应有奖。”眼看人来齐,大长老目光扫过在座各位,面带微笑中开口。
随着大长老话音落下,立刻走入一排手托木盒的侍女。
“这是家族自清江城购进的一品灵草,对炼气期大有裨益。”木盒打开,每个木盒中均躺着一株一指长短的碧绿植物,闻之一口便神清气爽。
少年们满心欢喜的收下,即便是王泽羽,眼中都流转炽热光泽,眼看众人欣喜的模样,大长老脸上苍老的笑意,忽然变得徒有其表,他叹息一声,却依旧维持笑容不变,但这些少年此刻,无暇在意大长老那微变的神色。
王浩默默将灵草揣入怀中,同时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内心叹息中,有些酸冷悲凉的情绪浮上心头。
当年,因受王震南恩宠,他也有幸参加过当年的晚宴,也知道当年的内族之人得到赏赐的规格。
那时,王震南大手一挥,每个内族之人,保底十株一品灵草,而排行靠前者,更有二品灵草甚至各种来自墓葬的意外之宝!这可是连如今的梅家都无法拿出的手笔!
墓天城,以开掘墓葬为主业,灵草大多从清江城引进,故而这灵草之珍贵,可想而知,而当年的王家,因着王震南占星师的身份,可以昌盛至斯,反观如今,在这巨大落差之下,显得无限凄凉起来。
虽说这些少年满心欢喜,那是因为他们平日里,几乎不可能得到这样的灵草,也不知多年前同样的晚宴上,赏赐是何种规格。
故而,大长老神色中细微的变化的意义,在王浩眼中却是了然。
“按照惯例,成年仪式中表现优秀者,当有额外赏赐。”王天华目光从王泽羽、王杰实、王敏三人身上扫过,露出赞赏鼓励之意,这王敏,便是那唯一达到炼气六重的少女。
“不过,近来族中拮据,与梅家几处合作也中断了,不能给你们灵草之物……”王天华淡淡道,“三日后武学堂开启,作为补偿,你们选取各自武学后,我会亲自指点教导。”
听到有额外赏赐,王孟、王涛二人神色略有暗淡,他俩心知肚明,这额外赏赐属于炼气六重的族中天骄,与他们并无关系,然而王天华接下来的话语,立刻就让这两人,神情再度一暗,就连王泽羽三人,那脸上的欣喜都淡了不少。
“此番成年仪式,我王家能保住大族称号,更从梅家赢来清池之争的名额,皆因一人,对此,必当额外嘉奖。”
说完,王天华看向王浩,目光中有宠爱,有鼓励,也有严厉,如敬茶风波带来的隔阂全不存在。
王浩与之对视一眼,竟生恍如隔世之感,那种目光……那种自王震南意外亡故、母亲意外失踪后,便从未出现过的目光,在这一刻,居然如穿透重重岁月雾霭,再次降临到了王浩身上,让他感觉似回到了从前……
这种感觉,竟让王浩沉浸片刻后,才察觉梅夫人已手捧托盘到其身旁。
“浩儿,恭喜你!”
梅夫人面露慈和之笑,敬茶风波后,王家众人对其敬而远之,先前成年仪式也没让她露脸,因着幻婴丹的致幻效果,她不知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脸上疤痕从何而来,至今蒙在鼓里。
但她记得自己的目的,此刻依然要扮演一位贤妻良母,浓厚的脂粉,将那狰狞的伤痕掩盖,同时也令其笑容变得僵硬,微笑中,她玉手掀起托盘红布,露出了里面的玉盒。
玉盒内,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浑圆丹药,气息之浓,数倍于灵草。
“此为一品破障丹,对炼气武修遇到的瓶颈,有奇效。”
见到此丹,所有少年都是一阵两眼冒光,他们连灵草都极少得到,更别说丹药,今日,算是首次瞧见丹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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