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患最后将一切嘱咐妥当,下令上马,将士们虽然仍旧不解其意,但军营中的规矩他们都懂,当即也不再过问,随着各自的将官上马。
骑军先行,步兵在后。十万人浩浩荡荡直奔温城,在当日下午时分,抵达温城外二十里处停住脚步,主帅周患传令全军原地待命。
苏瑾妾不知何时站在眺望远方的周患身边,轻轻点了点周患的背心,“别看了,这黑乎乎的日头,你是看不到的温城那边的情况的。”
周患侧身回以一个笑容,手掌轻轻地拂过她的满头青丝,柔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放心我?”
“不是不放心,你这次的部署没有一丝一毫令人放心之处,从头到尾均是提心吊胆,一步失手,则满盘皆输。”
“拓拔无涯为何能够在占领都狼,重丘,锐三城后只留了七万精兵和四万铁骑看守就肆无忌惮的渡过昶江扎营在对岸,这其中的原因你不会不知道吧?”
周患点头,饶有兴致的看向苏瑾妾的眼睛,答道。
“因为三城成三足鼎立之态,一足受难,则余下两足便会倾城而救,而我手下只有一千人,纵使以奇袭夺下了其中一城,我也很难守下另两城之军的迅速救援,更何况我要先手拿下的是至关重要的都狼城,届时辽军一定会如同不要命的疯狗一样扑过来咬我。简而言之,就是我以一千人对阵十一万之军,你们因此而担心?”
“难道不该担心吗?”苏瑾妾拽住周患的手,“患哥,你要不还是再想想吧?或是我们先占下温城,至于都狼余后再说?或是我们占领温城后再一同渡江伐都狼?”
“妾儿,你知道为何众兄弟会同意我的计划吗?”
“因为都狼城实在太重要,而我们的机会不多,万一破温城之时,对面得到什么风吹草动而及时防备,到那时都狼绝难再破,时间过紧,机不可失,再加之你言辞凿凿,废了那么多口舌说明你有万全之策,兄弟们才勉强同意的。”
苏瑾妾凑进一步,二人几乎鼻息可闻,“可我如今看,你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明明是破罐子破摔,想逞一时之勇!”
“我的女诸葛啊,你就这么看不起你七哥啊?”周患负过手,沉吟片刻后道,“我欲引千人伐都狼,理由有四,其一,我带千人轻骑减从,可在镇天王和拓拔无涯双方都未察觉时渡过昶江直抵都狼,这远胜过十万之军一同招摇。”
“其二,攻温城和伐都狼双管齐下,不仅可以迅速解决战斗,节省时间,更可以增加辽军的错觉,误叛我军军力,这与我而言无疑是绝佳好处。”
“其三,暴雨倾盆,届时昶江爆涌,水患横行,你以为这十万之军会有多少能够安然过桥,又有多少人能够顶住风雨?我所选的内家外家高手正适合。”
“其四,”周患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接连深吸几口气,才继续道:“兄弟们都已年迈,旧疾缠身,体日渐弱,我周患,不能让他们同我一起犯险……”
“那你带我一起去!”苏瑾妾郑重其事的道。
周患果断摇头,放松表情微微笑了笑,“不行。听话,此次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有九成把握,所以踏实等着,等着七哥去闹他个地覆天翻!”
……
时间点滴流逝,黑夜终于再度降临,在乌云密布下的世界里,伸手几乎不见五指。
可沧北义军的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尽力在黑暗中分清方向。
忽的,天边一声炸雷!一滴雨水落在额上,冷冷冰冰,周患知道,这场被无数人所关注的雨终于降临人世,在这个夜晚,降临。
这一夜,终将会成为载入史册的一夜。
雨水自点滴刹那间变成滂沱大雨,水泄如珠帘垂下,似天河倒挂,万江大潮,浩瀚昶江水登时沸腾,狂风中,掀起一个浪头,拍向温城。
宛若一只凭虚御风的须弥大掌笼罩温城,雨水腾腾,大浪排天。
无数躲在自家床榻上颤颤的看向窗外的百姓们,望见了天边腾起了一条千尺长龙,银光一闪,轰隆一声,狠狠撞在了温城的城墙上,偌大的城池在这一刻仿佛震了三震。
温城的吴城主和驻扎在此的沧北守军主将苗乘水同站在南城楼上,望着咫尺之遥的浪潮震惊不已。
狂风卷集着,肆虐着。
大浪旋舞着,翻腾着。
谁都不会怀疑,如果被这浪,这风卷下城墙,必将如同身陷深渊,万劫不复。
苗乘水身负从三品军位,身经百战,无数次的沙场经验令他敏锐的感觉到雨帘中似乎透着些许不明意味的危机感。
这令他心头惴惴不安,上下忐忑,不过雨水倾泻而成的厚密水墙使他的视线几乎无法看到城楼下的景象。
耳边一声重响,身心俱寒,他抬头望向北边,可目光所及之处仍旧只是滔滔不绝的雨水。
嗡鸣的雨声中,苗乘水大吼道:“老吴,这鬼天气,敌军会不会袭城?”
吴城主为了避免声音被雨声淹没,同样大吼着回复:“袭城?如此暴雨,辽狗自己都自顾不暇,何来袭城之说?更何况拓拔无涯的主力如今扎在野望城下,根本打不到咱们温城,你就放心吧!”
又一声不同寻常的巨响被他从无尽的声浪中分辨出,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九成九,他深呼吸一下,内气冲入咽喉,浑厚的声音贯穿雨帘,响彻整个南城楼。
“铁荣,点一万军士随我巡视北城楼!快!”
随即他身如流光,冲入大雨中,莹白内气破体而出,护住周身,防止被雨水吞没,他几个闪跃跳下城楼,副将铁荣身上环绕着微弱的莹白内气,已经冒雨赶了过来。
他的内气不如苗乘水那般浑厚,如此大雨也只能以身相抗,他行至苗乘水身前,躬身行过军礼,急切而歇斯底里的答道,语音铿锵有力,“报告将军!一万军士已赶赴北城门!”
“北城可有异动?为何没有上报过情况?”
“禀报将军,未有消息传来!想是雨中耽搁,应该未有异动!”
苗乘水眉头皱紧,“我怀疑有敌军攻城,随我而去!”
二人只一闪,便掠入暴雨之中。
就在苗乘水身往北城楼探查情况之时,两名士卒几乎同时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涌上南墙,拖着湿淋淋的重甲,狂奔上南城楼,在吴城主身前跪倒。
“禀报城主!东城门遭遇袭击!敌军不明!形势危急!恳请城主派兵增援!”
“禀报城主,西城门告急!请求增援!”
吴城主心瞬间凉了一半,喃喃念了一句,“老苗这张乌鸦嘴,真碰上了袭城了?”不过他身为一城之主,在刚一慌乱后,便恢复冷静,“快!你们二人随我去调军!”
一侧侍候的孙师爷见到自家老爷要顶雨调军,也知道定是发生了大事,撑开牛皮伞为吴城主挡住雨帘,吴城主凝重的推开伞,暴怒的吼上一声,破雨冲出。
“都什么时候了!守城为重!温城!绝不能丢在我的手里!一但破了温城,昶州,就……完了!”
两个士卒也是喘着粗气追出。
……
北城楼。
苗乘水一步踏上,只感觉整个城墙都在摇晃,轰隆轰隆巨木撞击城门之声此起彼伏,声音甚至在雨打风浪的巨响中仍然清晰。
他刚刚带过来的一万将士分作两队,一队死守城门,另一队登上城楼拱卫城楼。
一道白芒如暗夜的流星穿越数丈高墙,直朝苗乘水射来!
苗乘水心中巨震,竟然用投石车投人上来?这人单枪匹马闯我城楼,不要命了?
可是下一刻,他的目光定格在骤然爆发的一团莹白内气之中!
苗乘水鼓动周身气力,用尽凭生所能喊出一声,“敌袭!全城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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