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菩提伽耶。
那些跪伏叩拜的人们如今是有些惊恐畏惧的看着菩提树下那道身影。
自那人盘坐在那已是过去九个日夜了,而他背后所倚的菩提树,如今竟然凋零败亡,散了翠色,尽了生机,像是走到了尽头,变作一截朽木,光秃秃的只剩个树干。
而那人,此刻也像是化作一具干尸,头顶白发稀疏掉落殆尽,低垂着头颅,宛如风干后的枯骨,连心跳都近乎没了,若不是身边还有一条青蛇死守着,只怕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有人气的跳脚大骂,本以为有超脱之法,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有人更是讥笑着,说是骗子,更有人惊恐说着此人是魔王,有人离开,也有人仍抱着希望,他们已等了九天,自清晨等到黄昏,自白天等到黑夜。
“啊!”
而人群间,此刻一个孕妇正满头大汗的痛呼连连,许是之前的拥挤动了胎气,此时双腿间已流出了血迹,倒地不起。
可又有谁会帮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菩提树下的身影上,听到女子痛苦的哀嚎,有人更是视为对圣者的不敬,特别是当一些人认出了女子的身份,这片土地上最卑贱的人。
没有人救她,所有人只是冷漠而视,厌恶,肮脏,种种眼神不一而至。
地下已是一滩血迹,甚至有人已是喊着把她丢出去。
女子痛苦的目光有些躲闪,她比所有人都先来到这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要祈求圣者的眷顾和加持,脱离这卑贱的地位。
挣扎着最后一丝余力,望着那道干枯的身影,女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咬牙朝菩提树下爬去,一路血迹斑斑。
有人愤怒,有人发笑,他们都在看那贱民如何死在毒蛇的獠牙之下。
然出乎意料的,青蛇竟是人性化的看了几眼,任由女子爬了过来。
有人见状坐不住了,咒骂着走了进来,可离菩提树不过十几二十步的距离便迎来了一双冰冷的蛇瞳注视,浑身发寒,跌坐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子一点点爬到了树下。
树下,至此便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一头是个面朝东方的盘坐身躯,枯瘦如柴,动也不动,另一头则是个倒在树下,以布遮身,奋力产子的女人。
一声声的痛苦呻吟盖过了所有人的跪求之声。
远方的天色慢慢开始亮起。
就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
“哇~”
忽然,一声婴儿啼哭之声响起,洪亮无比,打破了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
亦在同时,天边升起一抹金光,金光如剑,直冲斗牛,斩破了天空了阴霾,驱散了黑夜,竟直直落在孟秋水那张早已黯淡死灰的脸上,落在了那颗枯败的菩提树上,落在了女子的身上。
树下本像是死去的身子,不知是因那哭声还是因那阳光,身体竟细微一颤,像是大梦方醒,背后双剑是齐齐自行颤鸣,最后“叱”的一声飞出剑鞘,直直的插在孟秋水的面前,震颤不止。
“生?灭?
嘴角流出的血迹,沙哑干涩的话语,让所有声音都归为寂静,无数人瞪大着双眼看着树下那道身影。
“我,悟了。”
似叹息,如呢喃。
一刹那,所有人的眼中,那道已似寂灭的身影如今竟然开始发光,每一寸毛发,每一寸血肉都在散着金色的毫光,刺的人双眼无法直视,像是天上的太阳落在了这人间大地。
毫光开始暴涨,那是一缕缕金色的剑气,彷如实质,骇人无比。
“快看那树~”
有人惊呼着,只见那腐朽凋零的菩提树,如今竟然慢慢重新涌出生机,冒出绿芽,焕然新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个呼吸的功夫,已是生机盎然之相。
倏然,那一直未动的身影忽然抬起了干枯的右臂,食指一指天空,顿时一道剑光横空远去,这道剑光,前所未有的璀璨,足达百余丈,光芒之盛竟能与那东升旭日争辉,宛如又一轮大日横空,冲向远方天际,引得风云激荡。
传说,当年老子西出函谷关,有紫气东来之奇象,传说佛陀当年顿悟,整个菩提伽耶都是地涌莲花,天降佛音,佛光普照。
可传说终归是传说,而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尽管没有那般惊人,但已是不凡。
“唔~”
再一声轻叹。
孟秋水的身体竟如碎裂的陶罐般开始裂出无数豁口,像是那干涸的河床,布满了沟沟壑壑,更像是无数道被刀斩出的伤痕,而在那沟壑间,已露出了新的血肉。
就好像重新脱胎换骨一般,他心底那颗星火,已是瞬间以燎原之势而起。
“扑通~扑通~”
澎湃的心跳开始由小渐大。
身上的老茧在褪去,死皮在脱落,头顶稀疏的白发在掉落,密密麻麻黝黑的发茬开始冒出,转眼已是黑发如瀑,重新焕发生机,肌肤凝白如玉。
这世间万物无不有之相对,此谓之平衡,而孟秋水此刻,则是生与死,剑道至此踏入另一番天地,不再极端。
水火,阴阳,生死。
一股无形的气机散开,另一头气息虚弱的女子竟然慢慢稳定了气息,咬断了脐带,紧紧的抱着孩子。
金光更加璀璨,璀璨的所有人双目流泪不止,可那些匍匐在地的人仍是忍着刺痛定眼去看。
而他周围的,所有人赫然可见,枯枝发芽,地涌绿意,短短几个呼吸,就放佛经历了枯荣轮转,生死交替。
拘尸那迦城中,佛陀涅槃之地。
就在这缕金光划破天空,洒下的一刻。那双沙罗树林中,在卧佛旁静坐的一老僧,七窍开始流出血水,一股可怕剑意倏然自他体内如潮水溢出,带着至尽至绝,自他为中心扩散至整片沙罗树园,顿时无边枯叶化尘埃,所有生机尽灭,再无半点绿色。
老僧慢慢睁开双眼,他对自己身上的伤势无半点在意,而是看向菩提伽耶的方向,看向孟秋水的方向。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苍老,亦如那些草木枯亡一般,然后看向身旁的卧像,当年佛陀便是涅槃在这里。
如今已是布满裂纹,仍旧淌着腥红的血水。
本来如泥胎般的面孔,忽咧嘴一笑。
无声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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