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求圣者传解脱之道!”
“救救我们吧~”
“圣者!”
……
菩提伽耶内,孟秋水盘于树下,耳边周遭尽是苦求之声,哭声,哀求之声,汇聚如流,如山崩,如海裂,让他难以入定。
“轰~”
一声晴空霹雳,天空不知何时掩去了天光,乌云汇聚,电闪雷鸣,像是连老天也要阻他,轰隆刺耳,胆气弱者更是跌坐在地。
连孟秋水都下意识蹙起眉头。
“天地有剑气,肉身为剑,御气而行,剑破万法……”
他只是低声念着关七传给他的练气之法,心神凝一,身如磐石,一遍又一遍,重复不停,想要压下那些声音。
十遍,百遍……
陡然,耳边一声怒喝炸起。
“孟秋水,适你这般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人,岂配得悟!”
他闻声只觉这声音似曾相识,睁眼去看,这一睁,眼前天地竟已扭转,面目全非,定睛看去,自己竟是坐于一尸山骨海中,枯骨沉浮,尸山淌血。
而那说话的,却是一浑身染血,胸前插剑的男人,面目狰狞,披头散发,如今正从那尸山中挣扎爬出,想要朝他爬来,好似厉鬼。
孟秋水目光闪过一丝晃动,只因这人他认识。
“呵呵,你已经忘了我吗?逼死我父,杀我挚爱,毁我神剑山庄,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怨毒的目光,阴冷的话语,那人手脚并用,想要从尸山下爬上来。
孟秋水凝神这那张惨白染血的脸,目光微垂,沉默了会才轻声道:“我没忘,谢晓峰!”
他下意识伸手去拔剑,却发觉自己双手空空,什么都没有,连体内内力都古怪消失一空。
“我呢?孟秋水,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我?”骨海中,一道曼妙身影爬出,青丝染血,双目通红,雪颈上,一个窟窿正湍湍冒血,触目惊心,啜泣着朝他走来。
孟秋水望着她,澈净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你是上官小仙!”
“啧啧,你也会有今天啊,瞧瞧,你杀的人可比我们要多的多,可为什么你能活着,我们却都得死?为什么不放我,更不放过她?”
又是一道身影,怪笑连连,可到最后一句,已化成了咆哮嘶吼。
尸山中又有两道身影从中挣扎了出来,一男一女,两人胸前一片殷红,血水像怎么流也流不尽,暗红如墨,每次张口,他嘴里总会吐出粘稠血水。
“咯咯,你还说你向往光明,看看你这满是罪孽,盛满杀念的心,你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女子。
二人像是长在了一起,扭曲着,朝孟秋水伸着手。
“安世耿,姬瑶花。”
原来这些,都是孟秋水所杀之人。
“你不是说教我武功吗?为什么你没救我?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会死……我真的好疼啊……”一个少年哭诉哀嚎着,声音凄厉尖锐,刺人耳膜。
那个被贼寇钉死在树上的少年。
“杀,杀了我,做鬼我照样还要找你报仇!”
这是荆无命。
“哈哈,朱雀,你看到了吗?你的报应来了,我的下场,也是你的。”
那是贾精忠。
“我杀人是杀,你杀人难道就不是杀?你和我有区别吗?这样公平吗?凭什么死的是我们?”公孙大娘一张铁青惨白的脸满是血污,恶毒的看着他,令人不寒而栗。“你这个伪善者,只会用那可笑的借口掩饰你所犯的罪孽,你应该下来陪我们。”
“你为什么杀我?”
“饶命啊!”
“求你放过我~”
“你一定不得好死!”
“……生生世世缠着你。”
……
尸山骨海像是活了,无数只手挣扎着,全都朝孟秋水抓去,像是要将他拽入尸山之下,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惨叫已如洪流,令孟秋水仿若身在炼狱,每一个声音都是那么的清晰,只是,这些也只能令他眼中多出一丝可惜,怜悯,还有沉默。
“师傅~”
然而这所有声音中的一个,却令孟秋水的身体不可察的一颤。
那也是个一头白发的青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可他的胸膛却血肉模糊。
“师傅,我好痛啊~你为什么没来救我?”
抿了抿唇,孟秋水目光闪烁。
“你也来了。”
那是公子羽。
孟秋水居然都记得,记得这些死在他手里或是间接因他而死的人,又或许,他本就记得,从未忘记过,只是一直藏在心里。
望着那一具具活过来的尸体,他默然着,嘴唇轻启,张了几张,最后目光闪动缓缓吐出了两字。
“抱歉!”
一瞬。
“你既然承认你错了,便该下来陪我们。”
“来啊!”
……
一声声的凄厉嚎叫,如潮水般朝他涌来,连带着那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孔,像是一只只饿疯了的狼群,扑倒在他的身上,撕扯着他的血肉。
谢晓峰那张脸已近在眼前,怨毒无比。“没了剑,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苟延残喘的可怜虫!”
四目相对,孟秋水忽然笑了,浅笑柔和,安然自若,他轻声道:
“我是有错。”
一语落下,尸山已将他淹没,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肉身被撕咬的痛楚,血肉横飞,麻木。
可没过多久,一道声音再起,清冷平淡,可却前所未有的郑重,掷地有声。
“但我,无悔!”
霎时,那尸山下竟绽出千万道可怕剑气,如阳光普照,一时间,尸山血海已如那昼夜交替之际前的最后一丝黑暗,被驱散的干干净净,似春雪消融,灼烧的片灰不存。
孟秋水浑身剑气流淌,极尽锋芒,宛如一柄无双剑器,他双目剑光吞吐,其声铿锵如剑吟,道:“即便我手中已无剑,哪怕我已失去了剑,但,只要心有棱角,我自己,便是一柄锋芒璀璨之剑,无论前方是友是敌,凡阻路者,只有败亡之局。”
“你说对吗?”
他眼前哪还有什么尸山血海,身上的痛楚与伤势更像是从未出现过。
而在他对面,却见有一枯瘦老僧正垂目静立,听到孟秋水开口,那人缓缓抬头,只见双目一片血红,老僧左手作拈花印,右手提一柄滴血长刀。
“小僧阿难!”
“请阁下,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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