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军师先生来了。”后山向来清净,这仓库之地,除了平日里粮车繁忙之外,基本无人问津,宋宁这才到了没几日,接二连三的头领过来探访,这倒是出乎宋太公的意料,如今这军师前来,更是让宋太公确信了宋宁说的话。
我儿三郎命不久矣啊!
“快快有请。”
小喽啰连忙到院外将军师请进来。
“太公近来身体如何?”
“劳烦军师牵挂了。身体倒是无恙,只是听闻三郎病重,我这几次想要前去探望,都被拒之门外,想问军师,这是何道理啊?难不成我儿做了这寨主,连我这个老父亲都见不得了?”
吴用举扇拱手,“老太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公明哥哥病重,如今这不是差我过来禀报了。”
“三郎怎样了?”
吴用面色凝重地说道:“很不乐观。自前夜起,口不能言,想来是背后恶疮发作扩散,安神医说,已经是……唉,药石无医了。”
“我的儿啊……”宋太公坐在椅子上,捶胸顿足地抹起眼泪来。
“哥哥知道太公听此消息后会悲伤过度,特地让用前来劝说,还有大事托付太公您,还请您以大局为重。”
宋老太爷咽呜道:“人都要死了,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
“老太爷。这梁山不可群龙无首,公明哥哥这是担心如今梁山这大好局面土崩瓦解啊。还请太公您以大局为重。”
宋老太爷叹道:“这些事情,有他和军师你做主便是,来劳烦我做甚?”
“如今公明哥哥口不能言,此等大事,必须由您这样德高望重,又是公明哥哥的父亲,对于山寨之事又无自身利害之人,才能让山上兄弟信服啊。”
“军师言重了,我儿到底要说什么?”
吴用坐下来,说道:“自然是这寨主之位的人选了。”
“老朽听闻前不久,三郎不是任命了三位代寨主了吗?这寨主人选,难不成还有旁人?”
吴用语滞,微微摇了摇羽扇,“非也。这代寨主只不过是公明哥哥病重时,分担寨中事务的权宜之计。现如今,哥哥心目中有了明确的人选。”
“何人?”
吴用俯身贴耳,在宋太公耳边细细道来。
“原来如此,那为何军师要告知于我呢?”
吴用说道:“三日后用便会召集山中大小头领,汇聚忠义堂,劳烦太公届时主持大局,将哥哥这任命公布出来。太公放心,哥哥对您,还有小公子自有安排,不用担心其余之事。”
宋太公点点头,“这样啊……那一切就听凭军师做主,老朽可以去看看三郎了吗?”
吴用见到宋太公答应得这么干脆,便道:“自然。只是公明哥哥如今口不能言,恐无法与您促膝长谈。哥哥还想看着下一任寨主顺利继位,太公切莫让公明哥哥情绪太过激动,免得……”说到此处,吴用也是掩面抹泪。
“我那孙儿呢,可否一并带去?”
“公明哥哥前些日子才见过宁侄儿,说了,这次只是想和您单独谈一谈。至于宁侄儿……公明哥哥已有叮嘱和安排。”
宋太公点点头,“好。那就听军师安排就是了。”
“那用就先告辞了。寨中事务繁忙,如今遭此一劫,公明哥哥中道崩殂,乃我梁山天大的不幸!用,哀之,痛之!是用,没能照顾好哥哥啊!”
“军师不必太过自责。且去忙吧。”
吴用走后,一直躲在房内偷听的宋宁才走出来,站在宋太公边上,冷哼道:“太公看到了吧。我爹这还没死了,这狗头军师就开始找下家了。”
“是啊,狡兔死,走狗烹。如今这寨子里,真是万分凶险啊。”
“太公且去看望爹爹,不过切忌被吴用看出了破绽。”
宋太公柱起拐杖,老而弥坚地挺了挺胸,“宁儿放心,是你的,阿公就算死,也替你争来!”
“谢过阿公了!”
宋宁看着宋太公这副身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用野爹的爹,对付野爹,任凭谁,都想不到,宋江会如此而为之,而宋太公又会如何而为之。
宋公明,你以为你这样子做,就赢了吗?好戏,三日之后才刚刚开始!
“宁哥哥。”
“嗯?怎了,阿紫?”
站在一旁的小阿紫抬头看着宋宁脸上的邪笑,有些畏畏缩缩地说道:“宁哥哥笑得好生恐怖。”
“好阿紫,怎么会恐怖呢?”宋宁低头露出一个招牌微笑,“哥哥带你去吃蜜枣。”
“嗯嗯,这下不恐怖了。”阿紫弱弱地说道。
……
……
其实宋宁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担心的。倘若宋江真的和宋老太公摊牌了,那这一切都成了泡影,但宋宁赌的就是宋江不敢说出真相。也不会和一个半只脚入土的老太爷去确认些什么东西,他相信吴用,那就不会再去多留一手。
到了晚间,宋老太公才被人抬回来。宋宁照顾好阿紫睡下,在堂上一直等到老太爷进来,才过去搀扶。
“阿公您喝茶。”
“嗯。”
宋宁看到老太公脸色不太好,便问道:“是不是爹说了什么?”
“你爹他,一个字也没说。吴用在边上,我也不好意思将话说得太透,只会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不过三郎他真不行了,闭目不答,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儿。”
宋宁说道:“看来大限将至了。”
“你爹就要死了,宁儿,你怎么一点都没伤心的样子?”
宋宁回过神,一愣,忙说道:“宁儿只敢私下里哭,夜里偷偷哭过好几回了,但是爹说过,成大事之人,岂能露怯。尤其在这梁山之上,弱肉强食,更何况太公年事已高,而我又年幼,再哭闹生事,岂不是让太公担心?”
宋老太爷点点头,“好啊。宁儿有此见识和隐忍,定能成大事!”
“一切听凭太公做主便是。”宋宁学着读书人模样,作揖鞠躬,乐得宋太公愁眉微微松展。
“三郎能有你这么个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啊呸!
他也配得上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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