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侯德宝瞧着可怜忙道,
“爹,您不用忙活,我们也不饿!”
老头儿不信,
“你们赶了许久的路回来,那里有不饿的!莫要给爹省粮!”
侯德宝见他要去提那米口袋,忙过拦道,
“爹,爹!儿子没说实话,您……您孙子饭量大,他一顿便要吃一斤米的,你这点子不够,我……我到外头买些去!”
老头儿听了忙伸手去摸怀里,
“那去卖……去卖……”
摸出来十个铜板全数送到侯德宝手里,小乞丐瞧了暗暗撇嘴,
这老头儿真穷,左右活得这般惨了,还不如跟着小爷我出去讨饭,凭着小爷的手段,养你们两个都足够了!
侯德宝不收,老头儿急了,拉过小乞丐道,
“好孙儿!你去买!”
小乞丐眼珠子一转收了铜板儿应道,
“好咧!”
当下蹬蹬蹬出门一口气跑到了巷口,那处有一个小粮铺子,老板见是个小乞丐进来正要挥手赶出去,却见那小乞丐从怀里摸了二十个铜板出来,
“老板买五斤米!”
开门做生意有银子赚自是不能赶人了,给他称了五斤糙米还附赠了一个口袋,小乞丐提着口袋蹬蹬蹬又回去了。
这厢“一家三口”在老头儿破败的屋子里,煮米成粥就着那点子咸菜便算是吃了一顿。
虽是简陋老头儿却是吃得十分欢喜,到睡觉时要把床让给儿子、孙子睡,侯德宝不忍心这样的天气还让老人家睡地上,便抱了些稻草进来铺上,自家睡在了上头。
老头儿怕他冷,去寻了不少破衣烂袄垫在下头,这才算是勉强过了一晚。
这老头儿也是姓宋的,大名叫做宋福,祖上是宫里御膳房的糕点师傅,传下来的手艺宋福学不到五成,到最后混了个担着担子走街窜巷的卖饼子。
宋福妻子早亡,因怕后娘对两个儿子不好,便不再娶妻,自己又当爹又当娘,靠着担担子卖饼养活了两个儿子,小儿子早年离家,他给大儿子娶妻置房,却是在一场大火之中家人尽失。
现下他年老昏庸,却是遇上了侯德宝与小乞丐这两人,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可怜他晚年凄凉,送了这两人过来与他作伴。
宋福自从儿子、孙子回来,人便有了寄托,那精气神儿立时回复了大半,这厢领着儿子带着孙子,三人齐心携力,自家将那倒榻的房子拆了,用散碎的砖头重又搭了两间小屋,一间给儿子、孙子住,一间做了灶间。
自此侯德宝与小乞丐便在这卧龙镇上住了下来。
这时节,小小的方素素那知这些,每日里半日习文半日练武,倒也是十分快活,只除了家里那个小肉团渐渐长大,会认人之后便每日里一到时辰就盯着门口瞧,柳氏知晓儿子的心思,命了人抱他到门口候着。
方贤躺在大人怀里,拿眼望着大门口,见着熟悉的身影自小径处现身,立时欢喜的啊啊大叫,手舞足蹈的冲来人咯咯笑,这一笑那嘴角便有一汪口水流了下来,方素素一脸嫌弃的接过他来,用挂在他脖侧的小帕子给他擦,
“你怎么这么脏!”
方贤那管姐姐嫌他,只是笑呵呵将头挨了过去,靠在她肩头上蹭了蹭,又双手摸着姐姐的脸撑起头来瞧她,
“啊啊啊……”
方贤张着嘴,里头白白小米粒瞧得清清楚楚,一旁的丫头笑道,
“九小姐,十少爷这是在长牙,自然口水流得多些!”
说着伸手接过去,方贤见状愤怒的冲着丫头啊啊乱叫着,双手死死抓着方素素的肩头,小指头里还缠了几根垂下的头发,方素素疼得咝咝咧嘴,‘
“快放手!快放手!”
丫头忙伸手解救,方贤只当人要抱他,立时抓得更紧了,方素素觉着自家的头皮都要被这小子扯下来了,气得狠狠瞪他,
“你再胡闹,我便扔你下去!”
说罢作势把弟弟往上抛,方贤那知怕惧,只觉新奇好玩儿,立时咯咯大笑,手乱舞着,倒把手上的头发给松开了。
姐弟两个一面说话,一面往里头走去,见着了柳氏这才算是将手里的小魔星给交出了手。
方贤这时节最是开心,坐在娘亲怀里,旁边又是最爱的姐姐,又瞅见自家爹爹从大门口进来,
“啊……啊……啊……”
他生怕方魁瞧不见他,立时张开手嘴里叫唤着,引得方魁过来抱着他掂了掂,
“好小子!今儿可是乖乖的!”
柳氏应道,
“下午睡觉时倒是吵了一阵子,睡得要晚些,今儿晚上怕是要早些睡!”
方魁抱了一会儿方贤便放下,又去抱着女儿,
“今儿问过你师父,说你方家的刀法已是能从头到尾耍上一遍了?”
方家刀法大开大阖,来回便只有十六式,但却要配合内功一同使出,方素素能将方家刀法使个遍,便是内家功法已贯通之故。
唯有内家功法贯通才能气息通顺,刀法流畅,即是能使遍十六式那就是内家功法初初入门了!
方素素点了点头冲方魁笑道,
“爹,师父夸我了!”
方魁暗笑,自家妹子那样儿何止是夸,简直就是夸上了天,拍着胸脯向他保证道,
“我这徒弟,不出十年必能打遍方家年轻一代无敌手!哥哥,素素可真是天生练武的料子!”
方魁倒不是不信自家妹子,不过总怕满招损,骄生横,怕女儿太过自傲当下便应道,
“习武便是修心,你需戒骄戒躁,这才万里征程第一步,江湖上高手如云,你这点子本事还差得远呢!”
方素素很是受教应道,
“爹,你放心!师父说了,家里的哥哥们功夫都很好,我以后要一个个都打赢了才能到江湖上闯荡!”
方魁笑着点头,他与方静却是没想到,因着这一句话家里的小子们以后在女儿手下败了多少回,以至的这一辈方家小子们谈起这位小妹妹都是脸色一变,方素素扬名江湖之前便已在家中称王称霸了!
这一年的年关,过的与往年一般热闹,卧龙镇中人来人往,在那大街拐角处却有一家小店儿悄然开张,只有巴掌大的门脸儿,是一旁叫做香十里的酒肆搭出来的一个小棚子,里头放支了一张台面,中间留出地儿给人走动,后头却是放着一个一人高的泥炉子,里头加了上好的银丝炭,上头搁了铁制的架子,用来放烤酥饼的托盘,旁边是揉面的案板。
那酥饼凭地好吃!
光甜馅都分十多种,什么砂糖的、芝麻的、凤梨的、桂花的、姜味的、玫瑰的、山楂的……,咸味儿的是加了肉、葱还有梅菜,还有一种还放了辣子在里头,吃在嘴里又香又酥,甜是甜得香,咸是咸的味儿。
将上好的白面揉得劲道,一层层抹上油加上馅儿,再用手捏成各种工样,放到后头的炉子里细细的阴火烘烤着。
还要时不时翻转一面,中间要刷一层油,待到两面金黄便合着托盘取出来,端到前头柜上再用蒲扇扫上两下好散热,那味儿立时便飘出去,能从街头吹到街尾去。
那些个买年货的人,寻着味儿便过去,卖酥饼的中年汉子,生得干瘦,尖嘴猴腮,人瞧着不咋地,但嘴皮子利索极是会做生意,你一去便招呼着,男子过去便是大爷长、哥哥短。
女子过去便立时有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过来招呼,这孩儿生得真是好,那小模样任是那个妇人见了都想上去摸一把他嫩嫩的小脸,便是那未婚的姑娘家瞧见了不好意思去摸他,都要凑过去听他甜甜的叫一声,
“好姐姐,来两斤不?”
还有个老头儿笑呵呵坐在那炉子旁边,也不怕炉热烤了人,有时起身想帮把手,那汉子和小孩儿便拦了他,指着一旁收钱的瓦罐道,
“爹……您坐着别动!您就盯着人给钱没有便成!”
有那认识老头儿的便问道,
“宋家老爹,这两位是你什么人啊?”
宋老头听了笑的见牙不见眼,
“我们家小儿子……还有我的小孙孙!”
众人都知他家失火大儿子一家丧命,小儿子早年离家,如今见他这样便当他那小儿子回来了都道,
“宋老爹,你现下可好了,儿子回来了,又开了铺子以后有人给您养老喽!”
宋老头听了只是笑,还有那认识宋家小儿子的,瞅着那汉子眉眼不像便私下道,
“宋家那小儿子,似没有这般瘦吧,样儿有些不像!”
有人应道,
“宋家那小儿子,离家时不过十五、六岁,如今都过去多少年了,早变样儿了!”
心中还有些存疑的左邻右舍,日日瞧着那宋老二对爹是真好,小孙孙也孝顺懂事,那点子疑心便渐渐的去了,再没有议论宋家老二的真假,倒是说那他饼如何得了宋老头子真传,那小孙孙如何生得好看,只怕不是宋老二真生的!
宋老二自是听了个满耳,冲着自家“儿子”道,
“臭小子,师父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生了这么一副好模样,也亏得你小子机灵,整日价在临州城里逛没被那人牙子逮了去!”
想那日他见着洗干净的小乞丐却是吓了一跳,
这小子……这小子生得也太好看了吧!
想他们窃门中人最忌出众,讲究貌不扬,声不响,气息隐,最好便是无人察觉才好!
这小子的样儿走到那处都打眼,人人都盯着看,这还如何做那无本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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