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却说待到宋士铭入了府邸诸事完结,那镇西王爷与平南王爷便要入宫复命,这一回却是带了宋士铭入宫,宋士铭再入皇宫这一回与前头畏畏缩缩是大不相同,昂首阔步跟在两位王爷身后,顾盼之间却是仔仔细细打量了这巍峨的皇城。
只见得殿宇层叠,怪兽飞檐,朱漆高柱,白玉栏杆,那些个衣着华丽的宫娥,裙带飘飘,行走翩然,还有青衣圆帽的太监,一个个躬身低头,神态恭顺,更有那持剑带刀的大内侍卫,威武强壮,虎目圆瞪……
到了那御书房,上座是皇帝却有太子爷伺立在一旁,后头皇后端坐珠帘之中,三人进来大礼参拜,赵廉似笑非笑的瞧了瞧宋士铭,指了他对宋屻波道,
“太子,你们兄弟从未谋面,现下倒是要亲近亲近!”
宋士铭忙依着府里仪官所授上前施礼,
“太子殿下千岁!”
宋屻波转到御案前头,宋士铭乍一见他便是一愣,他见过那镇上的卖饼小哥儿,太子怎与那小哥长得这般相似,只是如今宋屻波已长大,气质大有不同,眉目虽还是一样精致但那份神采飞扬,睥睨天下的气势却不是谁人都有的,
“太……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屻波笑着扶起道,
“皇弟不必多礼!”
再见宋士铭心头却是五味杂陈,当年若不是因着他自己又缘何会被卖了出去?
不被卖了出去,现下也不知是何种情景?
老天弄人,世事难料阴,真是半点也不由人!
趁着扶他起来时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却是微微一笑放开手退到了皇帝身后,
这宋士铭脸色发青,双眼下陷倒有阳气外泄之症,年纪轻轻竟有肾虚之状,只怕于女色之上有些放纵!
赵廉满意的瞧着兄弟两人说话,却是半点没有提身后的皇后,见宋屻波退回来便同二王说起来话来,这厢问过几句宋士铭的种种安排,二王都一一答了,赵廉点头道,
“两位王爷办事果然十分牢靠,朕心甚慰!”
又问起地方军务与民政,两位王爷那可是实打实的马上悍将,说起军务来也是头头是道,论起民政来更是亲力亲为,三人说的热闹宋屻波听在耳中却是大大不同。
自从忆起了前世,他倒似一下子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因着前世身为叛军总管,统筹大军、调配钱粮,征集民夫等各项军务无一不通,还有占城之后如何安抚百姓,再惠民生也要面面俱到,那一应心得体会,方法措施如今全数了然于胸,又有在皇帝身高屋建瓴现下自是闻弦便知意,听风便知雨。
他在这处听得是频频点头忍不住开口发问,先头倒是赵廉与二王讲,到后来便成了太子爷与二王你来我往说的兴起,赵廉装作铁青着脸坐在那处,却是心中暗喜。宓秋寒在后头珠帘中更是欢喜的不停发笑,看着那宋士铭却如鸭子听雷一般有听也无懂,只得在一旁干坐着,小心喝着茶水时时陪上讪笑,不由冷笑一声,
“哼!不过是一滩烂泥一般,倒来与我儿相争!”
她早已走火入魔一心想将宋屻波拱上大宝,见到宋士铭自然是旧恨新仇加到一处,恨不得立时拖了他下去碎尸万段,便是隔着珠帘子也直盯得那宋士铭是坐立不安,额头冒汗。
赵廉在一旁冷眼旁观,眼见得天色变暗,小太监进来点了宫灯,赵廉才道,
“时辰已是不早了……”
三人止了说话,宋屻波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
“多谢二位王爷指点!”
二王忙起身抱拳道,
“不敢!不敢!”
两人告辞带着宋士铭出来,到了宫外与他分手告别,两人互视一眼,
“没想到太子爷久居深宫,竟如此知晓军政要务!”
镇西王又是感慨又是欣慰,
我赵家总算是后继有人,若是太子爷能顺利继承大宝说不得也是一代明君,那平南王却有些脸色阴沉,他是没想到太子爷如今竟似换了一个人般,端的是精明异常,这军中多少细枝末节,琐碎事情不是亲身经历根本连话都插不上,却那太子爷倒好似桩桩件件一清二楚般。
太子爷不过看些奏章看些边报,便能窥一角而知全境,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这般的聪颖出众,倒是真不好对付!
两人在宫门前又拱手而别,镇西王回到府中刚在书房坐定召了儿子过来还未细说今日之事,外头便有人进来禀报,
“世子爷,前头盯着的事儿已是有了动静!”
“哦?”
赵衡翀眉头一挑……
话说那一日左御河将尸体打捞上岸运回宫中,宓秋寒却是瞧也没有瞧一眼,阿蕊到了棺前只看过一眼便立时泪如雨下。
殿下自降生之时便是她一手抱在怀中,一直长到三岁才能下地走路,五岁时才能开口说话,这孩子自小体弱要将他养这般大,这其中辛苦不是亲历之人不能体会。
在阿蕊私心中觉着太子更似她的孩子,现如今见着自己孩子那被咬得破破烂烂的身体,阿蕊如何不嚎啕大哭,扶着棺材哭得是东倒西歪,
“我可怜的殿下,便是死你也不能得安宁!”
这厢根本没有心思去细看那里头到底是不是太子!
左御河将尸体用药水泡过之后停在近皇城的一所宅子当中,这几日才启程又往那归山而去,赵衡翀得信儿便禀了赵肃道,
“父王儿打算前去归山仔细查探一番……”
“我儿可是觉着其中有蹊跷?”
赵衡翀便将前头高氏如何派人,方苒苒如何逃走如何坐上那马车,马车上的棺木如何坠入河中之事一讲,赵肃也是眉头紧锁,
“这事确有鬼!你去瞧瞧也好,归山守陵军中一员副将武昭是父王早年部下,你执我手书前去,他必能助你!”
这厢提笔写信一封赵衡翀带着赶往归山,几日飞马奔驰到了归山,寻到守陵军营处却是只派了一名手下求见武昭,武昭得讯出营来相见,
“世子爷到此末将有失远迎!”
赵衡翀忙道,
“将军不必多礼!”
这厢将来意与那武昭一讲,武昭却是面有难色,
“世子爷想看的莫非是昨日日落时送入陵区的一具棺木?”
“正是!”
武昭道,
“这处守将付明祥,乃是皇后一派那棺木送入陵区立时便被他押走,末将也是因着昨晚正好当值才知晓有棺木入陵……”
“那依将军之言是不知这棺木现在所在之处了?”
“这……依例来讲棺木入陵自是有接收规矩,应停放于安寝宫中,再移至符合体制的陵墓安葬,只是这棺木来得并不寻常,据手下兵士报那棺木是付明祥亲自来押走,末将也不知在那安寝宫中能否寻到!”
“即是如此,还请将军想法子打探一下!”
“末将必定尽力!”
武昭回去打探,赵衡翀在这处等了约有三日武昭便亲自来报道,
“世子爷,那棺木并未送入地宫之中,停在了付明祥离这处五里外的一座别院之中!”
这宅子是付明祥安置外室之用,后院之中却有一处地窖用来存放美酒粮食所用,武昭也是用钱买通了这宅子里的小厮,才知最近主人家命他们将地窖腾出来,运了一个长条的木箱进去。
赵衡翀带了人潜进去,这宅子不过配了零散几个家丁,自是不放在世子爷眼中,进入地窖果然见长长一个大木箱子四面钉死了。
赵衡翀手下人当下取出随身带的工具,楔入木缝之中轻轻一撬打开箱盖立时便有股子腐臭之味传了出来。
众人忙又在口嘴处再罩了一层在蒙面巾上头,打开木箱露出里头的棺木来,又撬开棺盖将火折子往里头一照,那具尸体顿时露了出来,虽是用了药水却也止不住面目烂成一团,自然是认不出来了!
但那尸身上的衣、裳、中单、蔽膝、大带、玉佩、大绶还有那九寸五分长的玉圭无一不是太子装扮,这棺木虽鄙陋却是用阴山汉玉而制,非亲王不得用,这材料自是早有备制,便上头图案却是雕刻的十分粗糙,想来应是死者死的十分突然,以令得工匠需赶工且上位者并不求精致所至。
按这衣着图纹里头躺的不是亲王至少也是郡王,或者……应该是太子?
只是太子如今正精神奕奕的临朝听政,怎会躺在这棺材里!
赵衡翀百思不得其解,又招手命那专程带过来的仵作上前来分辩,那仵作探手进去在尸体身上一通捏摸,又爬进棺里去了头冠仔细看那头颅与口舌,解了衣裳轻轻按压察看肚腹,各处骨节等。
这才出来冲着赵衡翀道,
“世子爷,这棺中之人应是个中年男子,且常年劳作以至手脚骨节粗大,且牙齿磨损厉害,应是常年进食粗砺食物,世子爷这人口肺腹中压出来的水都有水草杂物,他是淹死的!”
赵衡翀听完打手势令手下人将一切回复原状,一对眉头却是皱的死紧,听了仵作的话这疑云却是更浓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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