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月知道思柔公主南下金陵的事儿,她当然也希望同去,与陈煦阔别五年,她恨不得立即飞到他身边。只是她不能这般任性,一来生意上她走不开;再者,两个孩子年幼,数九隆冬的实在经不起这个折腾。
皇帝宣召,秋月知道相公可以回京了,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相公就会站在自己面前。秋月喜不自胜,这两天她不仅多了笑脸,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
陈瑾、陈瑜最怕母亲板着脸,看到母亲的笑脸,他俩也调皮了许多。
男孩子,调皮捣蛋也并不是坏事儿,可两个孩子吃饭时挑挑拣拣的,这个不喜欢、那个不爱吃,秋月训斥了他们两句,陈瑾撅着嘴摔勺子、陈瑜将盛菜的盘子推到了地上,饭菜撒了一地。
秋月脸色变幻不定,丫鬟槐花忙上前收拾。
“娘亲,瑜儿要吃大虾仁。”
陈家老二恍若未觉,说到虾仁他都要流口水了。秋月始终保持沉默,等槐花收拾完,她忽然站起来取走了俩儿子面前的碗筷。
“看来你们俩今天不饿,娘就给你们定个规矩,”秋月看了看时间,刚过午时,她道,“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晨,你们俩什么也不许吃。”
俩孩子面面相觑,槐花愣了一愣,夫人不会来真格的吧?瑾儿、瑜儿可都是孩子,不至于这般小题大做吧?
自从两个孩子会走路以来,秋月就给家里的丫鬟、奶妈定了规矩,她管孩子的时候谁也不许插手,若有违反,第一次扣罚当月月钱,第二次直接赶出内院。
秋月曾经是凌老夫人的丫鬟,她当然知道丫鬟们的不容易,自从管家以来。她待人宽厚,即便有下人犯了错,她也是小惩大诫,唯独涉及两个孩子,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
陈瑾哥俩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他们不知道挨饿的感觉,当然也不会把娘亲的话当真。秋月下午没有去柜上,她督促孩子们学习,她教给他们哥俩一首诗。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两个孩子记忆力不差,不多久就会背了,秋月又跟他们将老农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耕耘,春种、夏耕、秋收、冬藏,辛辛苦苦一年就为了这点粮食,碰上不好的年景甚至会颗粒无收。
秋月和颜悦色,与其说讲道理,不如说在讲故事,俩孩子显然不能理解母亲的苦心。尤其老二,念念不忘他的虾仁。
晚餐是秋月亲自下厨,她还特意让厨房准备了虾仁。在这个年代、这个时节,虾仁绝对是奢侈品。即便一般的殷实人家也没这个待遇。
槐花会心一笑,夫人岂会舍得让俩孩子挨饿?
晚餐端上餐桌,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油焖大虾的香味,两个孩子留着口水、屁颠屁颠的凑上前。他们甚至顾不上洗手。秋月却忽然站起来,她默默的取走了俩个孩子面前的碗筷。
“娘跟你们说好的,从中午直到明天早晨。你们什么也不许吃的。”
槐花目瞪口呆,夫人真的动真格的了。
俩孩子哪想到过这种情况?陈瑾委屈的直抹眼泪,陈瑜则哇哇大哭,见娘亲无动于衷,他飞快的抓起一把虾仁就往衣兜里塞。
秋月随手拿起旁边的戒尺,陈瑜心眼儿活泛,他连忙将虾仁放回盘子,只不过偷偷的留下两个在衣袋里。槐花在旁边看得真切,她不打算告状,夫人真的小题大做了。
“娘,瑜儿知错了。”
秋月不说话,她朝儿子伸出左手,右手握着戒尺敲了敲桌子。
陈瑜飞快的捂住衣兜,他急道,“娘,瑜儿真的没拿虾仁。”
不打自招,槐花都忍不住要笑,小少爷固然聪明,毕竟还是孩子啊。
秋月熟练的剥着虾仁,两个孩子站在一边流着口水看着她吃,陈瑾不住的舔着嘴唇,陈小二哭得伤心,这次是真的哭了。
“娘,瑜儿饿了,瑜儿要吃饭。”
“你们俩是男子汉,男子汉说过的话要算话。”
秋月边说边把虾仁塞进嘴里,孩子们只见她吃得香甜,哪里知道什么叫食不知味?
“娘,那我跟弟弟明天可以吃虾仁吗?”陈瑾流着口水问道。
“当然可以!”
秋月回答这话的时候,她偷偷转身擦去了眼眶里的泪水。
两个孩子饿着肚子睡了,秋月心疼的直掉眼泪,可她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心软,只有让他们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他们才知道粮食的珍贵,才不会在不想吃饭时摔碗筷。
秋月披着袍子坐在书案前核对账目,亥时已过了两刻,她站起来活动一下酸胀的胳膊。
“夫人,天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槐花小声道,秋月点点头,“我还得再去看看孩子们。”
秋月睡在东里间,两个孩子睡在西里间,从今年夏天,他们已经试着自己睡觉了。悄悄的掀开帘子,她轻轻给他们掖了掖被子,怜爱的看着熟睡的孩子。
“娘,瑜儿要吃虾…吃虾仁。”
听到儿子的梦呓声,秋月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滚了出来,她在心里说道:瑾儿、瑜儿,不是娘亲狠心,娘只是怕教不好你们,你们的爹爹曾经说过,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不经历磨难,你们不会明白人生的疾苦,创业艰难,守业更难,你们爹爹创下这偌大的家业,娘不希望将来败在你们的手里。
秋月擦着眼泪回到房里,听着窗外呼呼的西北风,她不由想起了陈煦:相公,你现在在哪儿?月儿真的顶不住了……
陈煦一行人回到京城,理应先觐见皇帝陛下,奈何宫禁已经关闭,他们只得先行回家。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家门,陈煦心中五味杂陈。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陈煦第一次体会到这话的深意,他的心咚咚直跳,即便沐浴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他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激动过。
“想不到你小子也有胆怯的时候。”
赛华佗哐哐的砸门,他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大门里边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等下!”
陈煦长舒一口气,紫檀忽然道,“在右后方不远处有人盯着我们。”
“我知道,那是我的兄弟。”
想当年陈煦亡命天涯之后,以林木为首的十多个弟兄退出了“狼牙”,他们无怨无悔的做了陈家的护院。隐蔽、潜伏,这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若非陈煦突然回家,他们心神激荡,紫檀绝对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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