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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八章雪浪

    洺州

    顺朋客栈

    二楼上所有的上房都被人包了下来,住着一位富商和他的随从,这位富商看样子是个四十几岁的精壮汉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但出手很豪阔,这几日光是打赏店小二的银子都比小二两年的工钱还要多磨盘惩罚记。

    而在这位不知道做什么生意的富商包下整个二层之后不久,一位由宫里面的侍卫亲自护送到客栈的道姑也住了进来。富商就算再不情不愿,也惹不起官府的人,只好把二楼的上房让出来一间,也不知道那道姑什么来头,竟是和宫里面的贵人走的甚近。

    人们都在揣测,既然有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不干脆就住在宫里。何必非要住到客栈里来?

    可好奇归好奇,当因为当日的一点小争执,这道姑出手将那富商的七八个随从自二楼丢下来之后,再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去盯着她看。

    这道姑看不出来多大年纪,相貌秀美精致。看皮肤白皙似是二八少女,而风韵气质又带着一股成熟之美。

    第一日,道姑和那富商闹出来些不愉快之后,官府的人出面压制了一下,警告了那富商。富商倒是没有再闹事,毕竟他这样的身份无法抗拒官府的压力大帝传。自此之后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见面谁也不给谁好脸色。

    这客栈据说还是家几十年的老店,纵然是大隋末年风雨飘摇的日子也没有倒下去。有人说这客栈的老板是某个世家大户出身之人,手眼通天。也有人说这客栈的老板是当年资助窦建德起兵的人,虽然没有出仕,但却决不可小觑。

    总之传言很多,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天气虽然有些阴沉,但洺州城里人来人往。虽然燕云军已经打下了大夏十几个郡县。但在大夏都城洺州城里,百姓们却没有什么紧张之感。大街两侧的店铺还是照常营业,走街串巷的货郎吆喝的声音依然清亮。青楼酒楼赌楼的生意依然很好,富家人和贫苦人的生活依然如常。

    烦心的是宫里面的那位皇帝,是大夏朝臣。

    百姓们似乎并不如何担心自己的命运,其实说来也没什么。经历了十几年的乱世,百姓们对于从属看得早就淡然如水。他们不会坚定的认为自己是谁的臣民,谁做皇帝都需要臣民,谁做皇帝他们都要缴纳赋税,他们其实并不如何在乎谁是统治者。

    大隋之初二十年,百姓们都有一种深深的骄傲感。因为他们是大隋的百姓,是天下第一大国的百姓。他们自然骄傲,而乱世之后,这骄傲早就被丢进了臭水沟里。

    顺朋客栈的生意一直不错,店大而不欺客,收费合理,而且干净。

    南来北往的行商,只要手里的余钱够使都会选在在顺朋客栈住下。而那身材雄壮的富商包下了几乎整个二楼上房,这可也是不多见的大手笔。

    所以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对这位大主顾都很讨好,而对那位独居于此的道姑则更加的尊敬。

    夜色临世,大街上的喧闹渐渐消散。

    顺朋客栈里的客人们绝大部分都已经睡熟,客栈大堂里,值夜的小伙计趴在桌子上也睡的香甜,没人注意到有几个黑影轻飘飘从外面翻上二层楼,为首的黑衣人在靠里面的那个房间窗户上轻轻敲了几下。

    窗子吱呀一声打开,为首的黑衣人轻灵一跃便进了屋子。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四下里散开戒备,隐身于暗处根本就难以发现。

    黑衣人进了房间之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垂首站着,态度恭谦。

    “卑职军稽处二部小档头程冬雪拜见……”

    这个人显然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个女子。

    面前坐在椅子上的这个女子在燕云军中地位尊崇,便是朝中重臣也要客客气气说话。可偏偏没有一个官面上的身份,真要抡起来,程冬雪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犹豫了好一会儿,搜肠刮肚的想着合适的词汇。

    “首领”

    程冬雪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不算太别扭的称呼。

    一身道袍的女子笑了笑,容颜如花:“你们这群军稽处的小家伙们,不是一个个都聪明伶俐的么,怎么连个称呼也想这么久?”

    见程冬雪脸色尴尬,这道姑摆了摆手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程冬雪……这名字倒是听着像个女子。”

    黑袍人一怔,将脸上的黑巾拉下来道:“卑职就是女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嗓音也变了。之前沙哑粗重,显然是刻意为之。

    道姑愣了一下,忍不住赞道:“都说军稽处里人才济济,倒真是不可小觑。这变化嗓音的本事,不是谁都能做到。如你这般逼真,更是难上加难。更想不到的是,军稽处里竟然还有个档头是女子。”

    “军稽处之前的大档头,也是女子。”

    程门雪低声道。

    “说的也是!”

    道姑笑了笑:“谁说做大事的就非得男子不可……找你来,是想了解,如今在洺州的军稽卫有多少人,宫里面,官府里,夏**中,都有谁用的上。”

    ……

    ……

    宫城

    御书房

    曹皇后面如寒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大夏皇帝窦建德眼睛里都是愤恨。整个大夏朝廷的文武百官,甚至整个洺州城里的百姓都知道皇帝惧内,当初窦建德打算收了杨广的皇后萧怡甄,便是曹皇后在朝堂上一阵大闹让皇帝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据说貌美如花的萧皇后,更是被她狠狠的扇了两个耳光。

    一直以来,窦建德对自己这个妻子确实有几分惧怕。虽然如今已经贵为皇帝,可怕老婆这种事和地位关系真的不怎么大。

    “这件事朕不是已经派人彻查过了么,是曹旦轻敌冒进中了燕云贼的埋伏。宇文士及那个小贼的脑袋,朕早晚砍了给曹旦报仇,你今日又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又把这事拿出来说。”

    “怎么!”

    曹皇后瞪着窦建德说道:“我大哥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还不许我问了?你说彻查,那你告诉我是谁去查的,查到了什么?当初大哥好端端的带兵出征,他麾下带着的又是数万大夏最精锐的士兵,怎么可能败的那么轻易简单?若不是有人出卖了他,宇文士及那小贼怎么可能知道大哥的行军路线?”

    “你到底想说什么?”

    窦建德有些不悦的说道种妖记。

    “我想说什么?”

    “我们曹家对你难道亏待了?大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起兵之初就跟着你,鞍前马后的帮你做事。现在大哥惨死已经半年有余,你却始终不肯给我一个交代!”

    “朕不是说了么!早晚杀了宇文士及那厮!”

    “不只是宇文士及!”

    曹皇后咆哮道:“军中必然有叛徒内奸,我决不信宇你所说的,是大哥轻敌冒进……大哥从军十几年,纵然算不得良将,难道就是个一味鲁莽无知的莽夫了?若不是有人出卖了他,他怎么可能一头撞进燕云贼的圈套里!”

    “朕查还不行?”

    “陛下……”

    曹皇后缓了口气说道:“臣妾不是逼着陛下您,也是为了大夏的基业考虑。陛下您想,若是军中真有什么奸细在,而且还身居高位的话,若是不将此人查出来……如今燕云军步步紧逼,万一此贼再次作祟……”

    窦建德脸色一变,随即摇了摇头道:“如今前线上领兵的将军,都是对朕忠心耿耿的。尤其是王伏宝,朕起兵之初他就随朕东征西讨。便是朕错怪了他将他拿入大牢,他也没什么怨言。至于独孤秀,苏志等人,更是朕亲自教导提拔起来的,怎么可能被判朕?”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曹皇后道:“陛下,万一正是您信任的这些人中恰好有叛徒……”

    “不可能!”

    窦建德摆手道:“朕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话虽如此说……可陛下,有件事难道您没察觉有些怪异?我大哥率数万精兵南下,被宇文士及伏击兵败。就算大哥时运不济,可为什么有些人的运气就那么好?”

    窦建德的肩膀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脸色阴沉的极难看。他知道皇后说的是谁,可如今除了信任那人之外自己还能用谁?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窦建德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万一传出去,下面的臣子们人人自危,到时候只顾着自己留后路,谁还肯为朕效力?”

    “朕会仔细的查,皇后安心就是了。”

    ……

    ……

    武阳郡

    魏县

    大雪自昨日夜里就开始飘飘洒洒的降下来,一夜一日之后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站在魏县的城墙上往四下里看过去,漫无边际的白色让人觉得心胸都为之开阔起来。自古雪景就是诗人们咏赞的对象,守城的士兵们没有诗人那一肚子墨水,但也懂得欣赏,白皑皑的一片天地,看起来确实让人觉着舒服。

    雪在第二天夜里依然还在飘着,只是比起白天来要小了不少。魏县县城上的守军是张亮麾下的江都军一部,三个折冲营,总计不到四千人。守将魏永是张亮在江都收服的人,曾经是杜伏威手下一员悍将。

    徐世绩击杀杜伏威之后,便率军北返。张亮奉命往江都镇守,剿灭杜伏威的残余人马。魏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张亮率军击败后投降了的,此人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武力过人,有万军之中往复冲杀之勇。

    江都军大约十万驻扎在馆陶县,清泉县一带。宇文士及麾下的十万人马,李道宗的十万人马,再加上江都军一部,东平郡巨野泽本寨军一部,总计兵力近三十万驻扎在魏郡尧县附近。而薛万彻率军五万驻扎在距离魏县不足百里的繁水。

    夏军一部兵力约十余万驻扎在魏郡郡治安阳,守将为窦建德新近提拔起来的将军独孤秀。大队人马二十余万驻扎在清漳,平恩附近,以抗燕云军。自入冬之后,双方几乎便没了战事。趁着冬寒,都在休整。

    守魏县的燕云军在防线最外围,此地距离大夏国都洺州已经不足八百里。向西北不足百里外,便是王伏宝的大军驻扎之地。

    城墙上的守军冒着雪依然尽职尽责的巡视着,只是天空阴沉的厉害,夜色尤其显得沉重深邃,若是晴夜有月,地上白雪反射月色,城墙上的守军能一眼看出去很远。可这两日天阴着,视线根本就放不出去。

    幸好,就在后半夜的时候,天空忽然放晴。

    月亮从乌云后面露出来,光华四射。

    只是即便如此,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距离魏县县城已经不足百步的地方,地上的雪层如波浪一般的轻微起伏着,若是不仔细盯着根本就看不出来!

    雪在动,动如浪潮。

    PS:临近年关,亲来戚去,码字的时间确实有些难以保证,请大家原谅。

    PS2:险些犯了个常识性错误,本打算取一个程门雪的名字,取自程门立雪的典故,后猛然惊醒,那是宋朝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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