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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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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方面来说,华亭是一座要比京城还繁华的城市,市委书记李冬雷在这里蛰伏了这么久,招商引资,下岗工人工作分配,各地段安全视察,教育工作,慈善业务,等等大量的任务,都亲力亲为,照顾的面面俱到。他原本就是步入老年的年纪,繁重的工作量下,更显得苍老,但毫不夸张的说,华亭在原本就异常繁华的局面下,李冬雷又生生将它的国际地位往上拽了一大截,华亭人可以不去关注国家大事,但绝对不会不知道他们有一个李书记,这么多年一直在为华亭努力,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不贪钱财,贪民心。
在常委会上搞一言堂,说一不二,牢牢压制着市委的霸道作风,早就让一些人暗中不满,各种政治派系不知道写了多少封投诉信递到天朝最高层,但消息却始终如石沉大海,不起波澜,最让外人大跌眼镜的是,李冬雷有着夏家近乎不遗余力的支持和中央的肯定,不知道多少次有机会扳倒对手,但他却始终没有这么做。
二十多年来扎根华亭,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上面,地位牢不可破。
不动,不争。
搞政绩,玩权术,制平衡,贪赃枉法,溜须拍马,都是为官者可以玩出来的花样,但就算玩的再怎么出彩,也只不过是个政客而已。
能在老百姓心里留下名字的官员,才是好官。
李冬雷用了小半辈子的时间耐心改变着华亭,改变着人们的生活环境,低调务实,到今天,他成功了,成了人们心中最为爱戴的市委书记。
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华亭市委大院。
一号别墅内,李冬雷手持毛笔,神色专注,正在练字,他的书法绝非是一般的附庸风雅,而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风范,端庄楷体,一笔一划,不锋芒,却尽显一个高官的峥嵘气象。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李冬雷眼神专注,一首苏轼的《定风波》序词写完,然后开始这首词的正文。
“嘭!”
书房外猛然传来一阵大响,然后紧跟着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妙曼少妇冲了进来,一脸怒气喊了一声:“爸!”
李冬雷不动声色,提笔的手却微微一凝,笔尖处一滴墨汁滴在了雪白的宣纸上面,缓缓晕开,好巧不巧的,正好滴落在了最上方定风波三字的定字上面。
“都嫁人的姑娘了,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稳重些?”
李冬雷笑了笑,轻声叹息道,手中的笔却缓缓抵在了宣纸上,开始挥洒。
“爸,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原本以为是有人故意针对你,可结果并不是这样,而是你自己故意选择放弃,为什么?!”
少妇的脸蛋并不出彩,充其量只能说是中上,但胸前一对凶器却堪称惊人,简直就是原子弹级别的,所谓36d都是保守估计,她似乎来得很急,骤然闯进来,呼吸也有些急促,于是胸前那一对原子弹就更显得波澜壮阔,偏偏她还并不胖,反而显得有些清瘦,这样一来,明显的视觉对比就出来了,如果这样的女人走在大街上,胸前丝毫没有下坠的挺拔微微摇晃,肯定会让大部分男人都暗中感慨造物主的神奇,这样一对凶器,足以弥补她姿色上的欠缺了。
“陈家的丫头告诉你了?我就知道,她来了,你们肯定会在一起。只不过,这种消息,不是她那种身份的人能知道的啊,嘿,陈副主席保准又喝酒了,他那个脾气,自制力还是蛮强的,平日里滴酒不沾,但只要喝了酒,什么消息都能从他嘴里流出去。”
李冬雷微笑道,有些无奈,有些叹息,手中的动作却不停,在他身后,由当晚似乎丝毫不关心王复兴死活,表现近乎冷漠的中年男人送来的对联就挂在书房的正中央最重要的位置上面,异常醒目。
“是薇儿告诉我的。我们三人在一起,画楼妮子似乎提前有示意,等她上了飞机之后,薇儿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爸,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少妇一脸不满,狠狠瞪着一脸云淡风轻神色的李冬雷,恍惚间竟然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荒谬感觉。
“那么做有什么不好的?不过就是放弃了一些东西而已,不到最后,你怎么能知道会得到的更多?傻丫头,你爸我活了一辈子,一些事情自认还是比你看得明白的,你不在家带孩子,跑我这里瞎操什么心?”
李冬雷缓缓道,伸出手,轻轻沾了沾墨汁。
“能得到什么?如果不放弃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能做多少事情?可主动放弃了,能得到什么?我又不是画楼那妮子,现在闽南省纪委书记,过几年呢?省委副书记?然后省长?然后调任直辖市做一把手,最后回到京城?我们李家人丁单薄,能得到什么?”
少妇气呼呼道,在自己父亲面前,她也懒得表现自己的城府,从小就跟老爹斗智斗勇,偷家里零花钱,偷偷杀死老爹养的小金鱼,或者把他看过的书里的书签拿走,斗了这么多年,始终都没赢过,再斗下去?早烦啦。
不过结婚后能经常欺负一下自己前途光明的丈夫,镇压一下自己调皮的儿子,还是很容易让她找到成就感的。
她看了看依旧不动声色的父亲,又看了看书房正中央挂着的那副对联,脸色变了变,有些失神,沉默了一会,才苦涩道:“爸,还是为了还人情吗?”
“晴儿,你说官场上最重要的法则是什么?”
李冬雷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聊起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别说什么为人民服务,都是虚的。大方向上是没错,但为人民服务,起码也要保证自己能在官场上生存下去,升官才是硬道理,手上掌握的东西多了,为百姓做得事情也就越多。我问你的不是什么客套话,现在就我们父女两个,随便聊聊,不碍事的。”
李冬雷平淡道,等了半晌,没听到女儿回答,轻笑着反问了一句:“怎么,华亭政法委的副书记,在官场这么多年,连这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如果是你丈夫郭制怒在,肯定能毫不犹豫的给我一个最正确的答案。”
“我在想。”
李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才试探性道:“是问心无愧?”
摇头。
“是阿谀奉承?”
摇头。
“有自己的主见,不拘泥于条条框框?”
还是摇头。
李晴怒了,猛然在沙发上站起来,胸前一对巨大的原子弹也微微颤抖,忒霸气了,她哼了声,看着自己的父亲,耍起了无赖,道:“爸,你告诉我!”
“是识时务。”
李冬雷微笑道,似乎写完了,停下笔,将笔放在一边,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面,看着女儿,笑道:“有些调子,是很久以前就定下来的,到了我这个位置,逆势而为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成功了又如何?还是不讨喜,那些排名,排来排去都是一个样,晴儿,做官求问心无愧,但做高官,只会为老百姓做事是不行的,必须要有相应的视野。你没到这个位置,也不懂其中的玄机,但我告诉你,有时候退一步,并不等于懦弱,有进无退的那是卒子,太傲气了有什么好?复兴那孩子就在华亭吃了一个大亏,所以啊,退一步,也是需要魄力和智慧的。”
李冬雷语气顿了一下,笑了笑,继续道:“我这么做有还人情的意思,但也不是没考虑到你们,盛极必衰啊,我一个人登峰造极,还不如全家中庸进步,起码不惹眼。真想逆大势,从长远来看,对我们没有好处的。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调令也快要下来了,华亭没发展,去吴越吧。那边的省政法委书记在金陵发生的事情上面出了些问题,后面正在运作,便宜你了。你戴叔叔跟我是老朋友,他会多多照顾你的。”
“老爸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只是换了我一个副省级的职位?”
李晴苦笑道,有些无奈。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政治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以后绝对不可能限制在副省级这个位置上面,就连我的好女婿也是如此,我这么做,看似是在妥协,其实是争取了最少一代人的时间,我要是不放弃的话,哪里还有你们的发展空间?想继续发展,估计要到了孙子辈了,那就直接把你们给耽误了。哈哈,官场是个很有趣的地方,风水轮流转,这东西,不好说的。”
李冬雷爽朗笑道,他在家中,甚至在市委大楼,平日里都是一副和善的模样,没半点架子,更没有上位者的所谓气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却让市民挂念的好书记,平易近人,几乎在他身上做到了极致。
李晴张了张嘴,一脸的不甘,似乎恼怒到极点,毫无人妻人母形象的在书房里面尖叫了几声,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李冬雷笑着摆摆手道:“行了,事情已经定下来,说什么也没用。丫头,你可得好好努力,制怒这两年在北方干得不错,表现是有目共睹的,你倒好,原本有机会调过去,结果为了死党把老公都抛弃了,这像什么话,我都替制怒有怨气。先去吴越打磨一下吧,有机会,把你们夫妻二人弄一起去。”
李晴冷哼了声。
李冬雷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微笑道:“你也别恼我,我这么做,是有还当年人情的成分,这没什么好说的。可复兴那孩子不错,这是真话,我为老不尊的说一句,要不是你们之间年龄相差太大,就算是你结了婚,我都忍不住想把你们撮合在一起,别瞪眼,好吧,当我没说过。我这么做,无疑是帮了他一个大忙的,不过现在我们也没必要说,以后等他爬到了一定高度,自然会知道,这份情,他也会记住,我跟一些对手下了一辈子的棋,同时也给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无愧,也无惧谁,从前没输过,这次就更不会输了。
复兴现在就在金陵的医院里,没准你走马上任的时候,他还没出院,你可以去看看他,毕竟是做姐姐的。就算现在去也行,这个孩子,除了傲气了点,其他还不错。值得扶一把。”
李晴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吞吞吐吐道:“可是这也太冒险了。”
李冬雷伸出手,指了指墙上的那半幅下联,然后也不多说,直接挥挥手,把女儿赶了出去。
李晴临走时深深看了那半幅对联一眼,走出书房,若有所思。
书房内,李冬雷的书桌前,那一副墨宝,墨迹已干。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首完整的定风波。
从序词到正文,皆是楷体,一笔一划,大气峥嵘。
只不过最上方的标题,定风波的定字,却被李晴刚刚闯进来的时候,李冬雷抖落的那一枚墨汁给悄然晕开。
李冬雷靠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拿起自己的这幅字,不言不语,轻轻将它撕碎,将碎纸片轻轻放进旁边的垃圾篓里面。
“定风波?怕是风波刚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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