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院长办公室里,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几名纪委的工作人员都按照干警的要求,站在墙边,双手抱头,排成一排蹲下,每人身后都站着两名干警,干警们都是神色冷峻,杀气腾腾的样子
纪委副书记赵凤喜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坐在沙发边上,皱眉吸着烟,一言不发,而旁边的沙发边上,梁宝成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对着周景喝道:“周秘书,你这是在干什么”
周景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道:“梁秘书,黄镇长出了事情,生死未卜,当然要请市局的同志调查一下了,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大家都是公事公办,还请纪委的同志们配合一下”
“我配合个......”赵凤喜双眉紧皱,把手高高地抬起,然而,‘J.B’两字没有说出来,就在梁宝成频频示意下,改变了方向,轻轻拂了下膝盖,哑着嗓子,很没面子地道:“那好,他们几个就走一趟,配合干警们搞清楚,这个老黄,真不知怎么想的,这可真是害人害己啊”
“谢谢赵书记支持,大家去忙”周景抬起手,摆了摆,几名干警就将纪委的人拉起,推搡着走了出去,很快,这些人踢踢踏踏地下了楼,钻进外面的警车里,拉上警笛,呼啸而去
赵凤喜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见院子里还停着一辆警车,知道人没撤干净,不禁微微皱眉,有些恼火地道:“周秘书,都说过了,黄镇长没有生命危险,怎么搞出这样大的动静”
周景微微一笑,神色自若地道:“这个别问我,是上面领导的意思”
梁宝成神色窘迫,摸出一包中华烟,递给周景一颗,又捧着打火机,矮下身段,极为客气地帮他点上,自己也燃上一支,试探着问道:“周秘书,满庭书记一定发火了?”
周景皱眉吸了口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这次确实很生气,玻璃打碎了三块,还大发雷霆,在楼梯口都能听到骂声,想去找伟业书记理论,被我拦下来了”
“啊,这样啊......”梁宝成拿起茶杯,与赵凤喜对视一眼,两人都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梁宝成才喝了口茶水,有些尴尬地道:“周秘书,这是意外,我们都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周景嗯了一声,掸了掸烟灰,表情严肃地道:“梁秘书,现在还不是谈论责任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保证人没事儿,这很重要,而且,我上次去招待所时,就和赵书记讲过,双规可以,但要有手续,不然会出问题”
赵凤喜身上背着黑锅,却不便解释,也很难受,就点点头,把香烟熄灭,起身道:“周秘书,你说的对,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确实要顶住压力,按照程序办事,要不然,还真是后患无穷”
说完,他走到周景身边,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周秘书,给个准话,我们纪委那些人,几时能出来?”
周景笑笑,轻声道:“别担心,等黄镇长脱离危险了,我就去打电话”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等消息,能压下来,还是尽量压下来,可别把事情闹大,那样对大家都不好”赵凤喜叹了口气,又瞅瞅旁边的梁宝成,没有吭声,就转身走了出去
梁宝成有些不自在,他当然清楚,周景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黄叶林出了危险,这件事情就会向最坏的方向转变,也就意味着,青阳的两位主要领导将会彻底决裂,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一旦情况转化成这个方向,他这个直接责任人,必然没有好结果,为了最大限度地推卸领导责任,李伟业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肯定会翻脸无情,将全部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而到了那个时候,刚刚停止侦察的梁宝发案,无疑将会重启动,沿着既定方向调查,而自己这位青阳第一秘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很可能会成为这轮政治.斗争当中,又一个牺牲品
想到惊心动魄处,梁宝成额头冒汗,夹烟的手也有些发抖,就伸出舌头,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笑容枯涩地道:“周秘书,你不必担心,刚才曹院长亲口保证,黄镇长不会有生命危险”
周景笑笑,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很紧张,就点点头,抬手摸起杯子,吹了口气,趁势追问道:“那很好啊,不过,听说黄镇长在自杀前,曾经写了一份遗嘱,不知那份东西在谁手里?”
梁宝成心头一跳,暗自吃惊,没想到遗嘱的事情,周景会这样快地清楚,而且,他不向纪委副书记赵凤喜询问,却直接问自己,必然是知道东西在自己手上了
“看起来,纪委这些人里面,也有满庭书记的人啊”想到这里,梁宝成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道:“的确有一份遗嘱,不过,刚才出来的时候,太过忙乱,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弄没了?”周景冷笑了一下,把香烟熄灭,侧过身子,低声道:“梁大秘,这样不太好?”
梁宝成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下,表情夸张地道:“周秘书,你该不是怀疑,我故意把东西藏起来了,其实,没必要的,东西虽然没了,但黄镇长还在嘛,等他醒了,一切都能调查清楚的”
周景点点头,淡然道:“那倒是,人没事儿就好,谁都不希望事情闹大”
梁宝成砸砸嘴,品出了其中的深意,就叹了口气,不无羡慕地道:“满庭书记对秘书真好,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
周景微微一笑,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梁大秘,你这句话,该不是另有所指?”
梁宝成摆摆手,黯然道:“当然不是,事情搞到现在这种地步,我是有一定责任的”
周景微愕,没想到他会这样坦白,就皱眉问道:“什么责任?”
梁宝成叹了口气,掰着手指道:“前期做事不好,太高调了,树敌太多,成了现成的活靶子;事情出来之后,没有很好地灭火,却起到了激化矛盾,推波助澜的作用;而这次,黄镇长出事儿,责任也在我,是我没有正确地传达领导的意图,给出了错误信号,才让黄镇长选择了畏罪自杀的方式......”
周景很是敏感,怕掉进圈套里,忙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生硬地道:“梁大秘,你讲话不要太武断了,是不是畏罪自杀,要经过公安机关调查才知道,在没有结论之前就乱扣帽子,这很不好”
梁宝成自嘲地一笑,探过身子,用手敲着茶几,低声道:“这是事实,周秘书,现在房间里就咱们两人,我这样推心置腹地讲话,也是希望两边各退一步,别再搞下去了,这些年的经验证明,伟业书记和满庭书记两人,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他们两人斗得如火如荼,只会两败俱伤,让旁人捡了便宜”
周景没有表态,沉吟半晌,才轻声道:“这要看上面的意思,我们只要不跟着添乱就好”
梁宝成听着刺耳,却也无可辩驳,脸色涨红地哼了一声,喝了几口茶水,就问:“周秘书,伟业书记这边是想尽快解决分歧,重回到过去合作的路上,满庭书记有什么想法?”
周景点点头,微笑道:“一样,不过,今天出的这件事情,处理得很不好,最先提出讲和的是你们,把人逼得要自杀的也是你们,总是不讲信誉,不按套路出牌,最后根本建不成信任”
梁宝成沉思半晌,就回头道:“这样,周秘书,回头我向伟业书记汇报,并对今天所犯的错误,深刻反省,如有必要,可以当面向满庭书记检讨,不过,咱们都应该劝劝,请他们两位领导以大局为重,和为贵”
“那是自然,梁大秘说的在理”周景也不愿为难对方,而是见好就收,微笑道:“梁秘书,医院这边,还是由我来照看,你公务繁忙,就请回,有什么情况,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
梁宝成有些不放心,但察言观色,也清楚对方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不便停留,就起身与周景握了手,到外面找了第一人民医院的曹院长,把他拉到隐秘.处耳语几句,小心地叮嘱一番,才转身离开,灰溜溜地钻进小车,驾车离开医院
在周景带着警察强势介入的情况下,以前设计好的,搞消息封锁的套路已经行不通了,现在也只能顺其自然,尽量舒缓关系,免得再次触碰市委副书记于满庭的敏感神经,引发事态轮番升级,彻底激化矛盾,这个时候,他是站在炸药桶上的,只要响了,他肯定第一个上天
上午十点半钟,曹院长带着几位医院领导,推门进来,满脸堆笑地道:“周秘书,好消息,患者经过全力抢救,已经脱离危险了,我们把他安排到特护病房,现在可以探视了”
周景点点头,起身道:“那就过去看看,不过,你们要记得保密,不要把事情传得尽人皆知”
曹院长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周秘书请放心,这个梁宝成同志已经交代下了,我们院方都做了安排,几位知情的医生和护士,包括值班领导,都写了保证书,绝不造谣传谣”
周景面色凝重,和他握了手,语气沉稳地道:“好,曹院长,代表患者向你们表示感谢”
曹院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就瞧着这位周秘书年纪不大,气场却很足,这个派头,倒也有点大领导的架势了,不敢怠慢,忙在前面引路,来到四楼的病房,敲响了病房的房门
一位护士把房门打开,见着几位医院领导,陪着一位年纪不大的年轻人进来,就有些吃惊,忙后退几步,躬身道:“曹院长好,患者已经输过血了,恢复情况很好”
“好,好,咱们先出去,让领导们安静地谈事情”曹院长摆摆手,招呼着护士和其他人出去,到外面走廊里守着,而此时,黄叶林才转过头,看到周景,竟像是见到亲人一般,眼泪夺眶而出,他挣扎着坐起,有些虚弱地道:“周秘书,你怎么来了?”
周景叹了口气,扶着黄叶林躺下,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低声道:“老黄,你真是糊涂啊,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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