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交河城中的权贵们如同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先前还堆积如山的黄白财货、粮食绢帛,怎么一转眼就没了?这让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要知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过惯了锦衣玉食,谁又能适应的了粗茶淡饭?
就这样还不算,府邸中的婢仆杂役也基本上被凉州军蛊惑走了,说什么跟着回到凉州,可去奴籍,入平民,也就这帮天杀的贱奴才相信这种鬼话。不过,走就走吧,老子如今连自已都养不起了,哪有钱再去养你们?只是可惜了那几个俏婢啊!
对权贵的打劫总共持续了两天。古人重家不重国,国破了没关系,但自家遭劫则万万不行,因此,反抗在所难免,可是,除了平白无故的送了性命以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还有一些人,则是承受不了打击,在凉州军离开之后,看着空荡荡的房屋,想想以后的凄惨日子,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于房梁上挂起一道绳索,两腿一蹬,干脆自杀了事!
至于棉花方面,云峰从当地招募了五十名种棉能手,就等着开春播种了。
临走之前,他还强迫车师国王书写下一份国书,并盖上玺印,大意为:闻西平公五十寿诞将至,我车师前国上上下下无不欢欣雀跃,与有荣幸,作为睦邻,且为表达我国对天朝的敬仰之意,愿倾举国之力为您贺寿......
第三天,张灵芸率队于车师前国一众权贵绝望而又怨毒的眼神中离开了交河城,向着姑臧行去。
来的时候是将近一万人,三万匹马,两千辆车。可回去的时候,则浩浩荡荡,谓为壮观。
车辆增加了近万辆,马儿多了万匹有余,另还有牛四千只,羊近三万头,骆驼五千匹。此外,竟然还得到了六头大象,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对于这些长鼻子大耳朵的大家伙,众人均大感好奇,纷纷围观不止。
王宫及贵族家中抄获的资财也令众人为之咋舌,可比国库要丰盛多了,光是珠宝首饰有就好几大箱,价值难以估量,但在乱世中却不容易变现。另有黄金八千斤,银饼十万锭,铜钱达到了万万之数,棉花两千担,绢帛也有近万匹,此外,兵器铠甲粮食书册难以计数。
军士们也很高兴,尽管在冰天雪地里冒着严寒来回奔波,但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万钱的奖赏。当然了,这笔钱是由车师前国的国库所支付的。
随军回返的除了四千多名自愿离开的婢仆之外,还有一千多户商贾以及汉民,对于他们来说,一是由于凉州军对于平民及商户秋毫无犯,使他们对凉州产生了信任。二则车师国被洗劫一空之后,再也没有力量去抵御外敌的入侵,留下来,随时会有家破人亡的危险,倒还不如随军一走了之更为妥当。
另外一点,他们从侧面了解到,这次出征打着的旗号居然是解救被扣压的凉州商人,这就使得一众商家泛起了心思。要知道,商人自从先秦时代于吕不韦达到顶峰之后,历秦、两汉数百年时间,已经成为了一种贱籍,社会地位极其低下,而凉州此次军事行动所释放出的信号,使这些精明的商人们嗅出了其中的意味,很明显,凉州爱护商人,保护商人,商人很可能要翻身了。有这样的靠山,当然趋之若骛!至于迁徙所带来的那点财产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张灵芸对于这一千多户也是持欢迎态度,尽管她不懂经济,却也明白随着这些人的迁入,将会极大的繁荣姑臧市集。
经此一番折腾,可以说,车师前国被掏了个底朝天,几年之内都别想恢复元气。而此事件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即从此以后,凉州商队在西域各国,甚至昭武九国都畅通无阻,连税费都减免了不少,有车师前国的前师之鉴,西域各国的君主均被吓破了胆子。
从姑臧到交河,一路轻骑简行,只用了十多天,可是回返姑臧,却慢如蜗牛。没办法,这么臃肿的一支队伍,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每天最多只能行三十里,张灵芸原来预计来回一个多月,如今看来,得要三个月才行。不过,慢就慢吧,得到这么多财货,多花些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不觉中,已经两个月过去了,回师时由于考虑到妇孺等因素,并未按原路回返,这一天,大军进入了凉州张掖境内,渐渐地,一座雄伟的坞堡出现在了视线当中。墙高三丈有余,周约十里左右,外侧挖以深沟,四隅与中央均建有六丈塔台。
突然,“咣咣咣~!”一阵急促的铜锣声从堡内响了起来,片刻工夫,墙头上就站满了人,个个张弓搭箭,面色紧张。
张灵芸一挥手,全军包括民众在内近三万人全部停了下来。
没多久,城墙上一名中年人排众而出,大声道:“老夫贾摹,你等何人,何故来此?”
张灵芸还未说话,一名亲卫便出声斥骂道:“大胆,奋威将军讨伐车师前国凯旋而归,你等不出列相迎,反而刀箭相向,是否欲谋反不成?”
中年人也不以为意,拱拱手道:“呵呵,倒是老夫误会了,族内事务繁多,老夫不便出堡相迎,奋威将军请自便即是。”
顿时,张灵芸脸上挂满了阴霾,冷冷的盯视着对方,随后猛一挥手,喝道:“走!”
大军继续缓缓前行,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云峰却陷入了深思,前世,对于坞堡,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是特定历史时期的特殊产物。
坞堡始于王莽天凤年间,时值北方大饥,战乱不休,豪强之家纷纷构筑坞堡营壁以求自固。
汉光武帝一统天下之后,曾下令摧毁坞堡,却禁之不绝,由于西北边民常苦于异族侵扰,百姓便常常自行组织武力。至汉未黄巾之乱,因坞堡驻有大批部曲及私军,成为故吏、宾客的避祸首选。
不可否认,坞堡对于守乡护土起到了一定作用,但是,坞堡不纳税、不服劳役、不遵王命、圈占大量田地人口,甚至有时据险对抗官军讨伐,形如一个个的独立王国。对于任何一个统治者来说,坞堡既为心腹大患,同时又是拿之无可奈何的一颗毒瘤。
往往政权出现危机时,第一个投敌的就是坞堡,古人重家不重国,只要能保全家族,投敌不算什么,如北方刘曜与石勒辖地,投靠的坞堡至少有上百座,其中有名望者,往往被招至麾下或为官或为谋士,最有名的,当属石勒的首席谋士张宾。
骑在马上,云峰转头向张灵芸问道:“坞堡自视狂傲,目无王法,西平公为何不讨伐拆除?”
张灵芸苦笑道:“拆堡?谈何容易。我凉州境内共有坞堡一十三座,相互守望,互为姻亲,少者部曲两三千,多则达至万余,且部众同宗同族,上下齐心,若要征讨,未必就能胜之。反恐一着不慎,招至大祸临身,因此也就听之任之,只要不公开造反即可。就如方才所见的贾氏坞堡,为其中最大的一座,圈占良田数万顷,人口近十万,其中私军约一万五千人。”说着,摇了摇头,显得无奈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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