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眼中凶光逐渐炽盛,每个人都很难看到自己的错误,总会怪罪于外物或者世道。其实若不是他屡次对杨玄痛下死手,那他也不会自食恶果,而杨玄也不必遭受那些本不该有的劫难。
他有怨气,杨玄同样也有,只是后者是最后的胜利者而已,因此这种情绪也淡了许多。
“没想到你还不走,那就留在这吧。”
杨靖虽然如今已经开始不记得失的展开报复,但是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在他看来杨玄经过刚才一番厮杀,虽然凶威不可一世,可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凭借自己的实力应该够将其斩杀。
“我既然敢来,怎么又会灰溜溜的走?”杨玄一句话将他从自以为是的幻想中打醒。
杨靖双拳紧捏,目光炽烈,并未贸然出手。
杨玄身手拽着缰绳,翻身上马,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我刚来此之前,去了一趟竹林巷。”
一句话将杨靖直接打进深渊,原本阴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嘴唇轻微的颤抖着,彻底慌乱。
“虽然你想送死,但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杨玄轻声笑道,瞧见他脸上神情,心中以是满足,拨转马头从容离去,清脆的蹄声渐渐隐入那一片薄雾之中,转入一道街巷彻底消失不见。
杨靖疯了,他还没疯,今夜只当被狗咬了一口,打断腿就可以了,完全不必再咬回去。落得一嘴毛的下场。这种斩草不出根的做法,若是放在以前,他是发自内心的反感,但如今他要下更大的一盘棋。必须更加的冷静,因为以前出了纰漏拼命就行,现在他跟杨胤对局厮杀,一旦出了问题,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杨靖半晌才从那一句话带来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开始回想起今夜的刺杀,完全不知道哪里除了遗漏。
为什么精心布置的一场死局,却成自己一行人的死局。那种无端的恐惧漫过他的心头。
他站在空无一人仍旧残留着血腥气的空旷地方,胸口疼得让他难以呼吸。
半个时辰之后,他浑浑噩噩的回到了竹林巷。
杨靖走进正堂,坐在椅子上,进来时忘了关上大门。夜风呜呜的往屋里灌,桌上那油灯不停的晃动,他双眼有些漠然的看着门外的黑夜,瞳孔中空洞洞的一片,没有一点神采。有些吓人。
“老爷。”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丫鬟赶紧给端上了热茶,打来了洗脚水,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伺候着杨靖脱去鞋袜。
这一切过程中,杨靖都保持着一种冷漠的平静。直到那丫鬟将他脚放进了热水之中。他才低下了头。
“去看看少爷。”杨靖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那丫鬟丢下手中的活,飞快的退了出去。不过片会庭院中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杨靖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拿过水盆旁边的木屐穿好。朝着嘈杂处走了去,根本不理畏畏缩缩站在庭院中的十几名满脸惊惧的丫鬟下人,推开半掩的大门走了进去。前些日子杨默从青楼里买回来的姬妾,正惊慌失措的穿着衣服,突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手里的衣裳匆忙套在了身上,赤着脚跑到了帷帐后面。
走到床前,看着自己儿子毫无知觉就像死人一样沉睡着,杨靖有些失神,可自从西菜市口回来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比以往更加的沉默,他伸手摸了摸杨默脖子上的大动脉,眉间突然出现异色,却依旧无动于衷,有着两撇八字胡的清瘦脸颊此时看起来异常的坚毅、冷峻。
沉默良久,方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开房中,手上沾有鲜血。
当夜,杨默买来的那名姬妾惨死屋内,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那镜面一般的青砖。
………………
………………
杨玄离开西菜市口之后,便径直回了剑阁,一场草率的刺杀以一场荒唐的结局收尾,杨玄心里并无太多震动。同样此夜之事并未掀起任何风波,杨靖重金雇佣的四人都是朝廷记录在案的凶犯,三年之前曾劫过朔方上缴户部的税银,自然有人去揽这么一件大功劳,追查所谓的凶手只是吃饱了撑着的人才会去干。
一夜收获颇丰,软剑、钢针两件玄兵都是极为少见的精品,应该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在三百两沉银左右,另外识海之中还压着一枚凶念所化的白骨念珠,杨玄不动声响的回到卧房之后,便开始入定,以佛法洗涤冲刷,这些念头虽然凶戾阴恶,可意志却极为强大,若能炼化纯净,吸收之后对神魂大有裨益。
意念便是神魂的本源,神魂中所包含的念头越多越强大,神通也就越是厉害。
所以有些寒窗苦读的书生,虽未修炼过神魂法术,可书读得多,思想开阔,念头也就越多,神魂十分强大,妖魔不侵。当朝大儒文臣一篇道德文章甚至可以镇压一方社稷,鬼神都得听命,比正一教那些道士们下的律令符诏都还管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相当于一字一词都是神魂的投影。
当然念头也不是能够胡乱吸收的,不是自己凝练出来的念头,始终埋藏着隐患,也许吸收一两个无关痛痒,可当数量达到一个幅度之后,就会致使神魂错乱,在吸收之前必须使其纯净,除去其中的一切。
便是杨玄渡化的四具声闻都不算彻底的纯净,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意识想法,只不过皈依了他。
所谓的纯净就是如婴儿那般,没有任何的意识。
这个难度可想而知,半夜功夫他也就炼化了两三个念头,那白骨念珠漂浮在佛国之中,背景是漫天的星辰,从下至上望去就像是轮惨白的圆月。此时杨玄真觉得这东西有些鸡肋,这白骨珠中起码蕴含了近千枚凶念,若是完全炼化吸收,神魂的力量至少也能在如今基础上增加两成。可没有七八个月的功夫,怕是难以完成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有这时间不如参悟佛经,说不定哪天一开窍就悟了,比这要靠谱的多。
如此一想,杨玄就没功夫继续炼化那白骨珠了,可扔又不好扔,这东西在哪散开哪就成了凶宅,只能继续镇压在识海佛国之中,反正有四具声闻的联手压制,并不需要他费多少心思。
一夜天明,白天的时候杨玄让杨海良去探了探杨靖的情况,结果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杨靖很平静,上午继续在刀阁打理生意,当天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做,就多买了几个丫鬟而已,好像都不知道他儿子一夜之间变成了白痴似的,外人更是无从得知什么,弄得杨海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杨玄意欲何为。
“新买的几个丫鬟应该是专门照顾杨默的无疑,那他应该发现了端倪才对,只是这老家伙怎么突然之间转性了。”杨玄本以为他此时应该受刺激发疯,然后胡乱搞之,自己撞上杨胤的刀口。
现在是不与祭三年,再这么胡乱闹腾一下,说不定就直接幽禁起来了。
这样既不需要自己承担风险,又可以剪除这么一个大祸患,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计谋。
他倒不怕杨靖借着这个理由乱咬他,因为他有相当充分的申辩理由,而且这个事实本来就比较缺乏说服性,加之他上次已经用过这套路了,此时再用,未免有些故技重施的感觉,没人愿意信的。
一切计划都无缺陷,只是杨靖的反映太过正常,以至于显得太不正常。
不过杨玄此时心里到没有太多失望,杨靖已经不是他至关紧要的敌人了,顺道能碾死就碾,如此而已。
初夏的夜晚已有蝉鸣,天边连晚霞都消散了,可头顶的天空依旧是亮晃晃的,给人一种燥热的感觉。
杨玄已经顶着日头在庭院中苦练了一下午的剑术,反复只有劈砍一招,走的是刀法的路子,如何能将一剑斩下去的威力发挥到淋漓尽致。这光是从理论上推测是不行的,还得加以验证。这种最简单的东西往往是最难以修改的,因为能供发挥的余地已经非常少了,玩不出太多的花样。
一下午的苦练琢磨,结合昨天夜里那一剑得出的感悟,如今已有收获,但离大成总还觉得差些什么。
到了时辰,杨玄只能作罢,抬手一道剑气斩落那树上恬躁的蝉儿,树干丝毫未损,收剑入鞘,而后打水进屋冲了个凉水澡,将身上那些酸汗除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与杨海良知会两句便出门去了。
昨天夜里柳如是与他说的那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从上次的冰蟾丹,到昨夜的提醒,他已经承了迎仙楼太多的恩情,也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有些时候他虽然世故,逐利贪生,但是恩仇必报一直是他的原则。原因并不复杂,就如他弄傻杨默,只是觉得该这么做心里才舒畅。不过之前身份、手段都相差太远,无以相报,才一直没去做些什么。
昨夜听柳如是的口气,迎仙楼的主人似乎有心要见自己,两人只是神交,应该不会为了见面而见面,若他所料不错,对方应该有事要托付于他,那他便不能不去,是不是麻烦事他倒不太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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