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羊皮袍子在肩头又抓又挠,一副猴急的样子。谢稚彤轻轻巧巧捻起手掌上的松子,放进嘴里,轻轻咬开。油脂丰腻,香滑爽口,吃在嘴里,微微发甜。渗入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四周吵吵嚷嚷,沈旭之却全部心神都在一个狭小的天地里,这个天地中有自己,有羊皮袍子,有谢稚彤,还有就是一桌子的零食。
羊皮袍子吃的很开心,只要有吃的,小白狐狸就会很开心。那次差点吃观音土的事儿沈旭之一辈子都不会忘。
谢稚彤吃的很开心,出了已经故去的爷爷,从来没人如此在乎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自己。冰凉的手,已经开始有些暖和起来。心中的悲戚,也略略化淡,化作一丝丝眷顾,缠绕在少年郎身上。
四周的喧哗,吵杂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只有其间安静,温馨的小世界里,少年郎不断的扒着果壳,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下下敲击这谢稚彤的心扉。
小小世界里,时间过的飞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赵连成得意洋洋的回到沈旭之身边,笑道:“小师弟,一炉地级上品的丹药,我出丹九十二枚,嘿嘿,不错吧!”
少年郎专心致志的扒着果壳,被赵连成拍了一下肩膀,吓了一跳。另外一个肩膀上的羊皮袍子前爪支在沈旭之头上,对着赵连成吼叫着。
“不错不错,你进步了。要戒骄戒躁,不要骄傲。”这句话是少年郎一小听过无数遍的话。做梦都能说得出来,如今真的说出口,这感觉。还真奇妙!
跟着赵连成身后,一个五短身材的的葛衫人,大摇大摆,见赵连成小心翼翼的和沈旭之说着话,便想过来。距离沈旭之还有五步,忽然一股凌厉的杀机笼罩在这人身上,身子犹豫了一下,见对方引而不发,面色难看的站在沈旭之身前。问道:“你就是天枢院客卿沈旭之?”
沈旭之奇怪,没有回答,只是问身边的赵连成:“这人谁啊。”
“中州中兰丹门的黄大明。”赵连成说完,来到黄大明身前,骂道:“你没事儿来我天枢院这儿干啥,找死啊!要死滚远点。别污了我天枢院身边的味道。”
“老赵,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是他把老万弄的呕血三升吧。”黄大明面色一紧。手指指着沈旭之,眼睛却看着赵连成,冷言说道。
“那条老狗被枢密院找来。喂了两根骨头就敢和我天枢院做对,呕血是轻的。还算保了一条狗命!再说,下棋都下不过我小师弟,要他干嘛吃的?我看枢密院那些银子晶石都打了水漂了,也不知道够不够那条老狗买药吃。”赵连成脾气火爆。一听黄大明果然把脸凑了上来,哪有不发作使劲儿骂上几句的道理。
“你嘴巴干净点!”黄大明本想发作,身上元气略一动,忽然觉得那股凌厉的杀气再次覆盖在自己身上,只是这次更加凌厉,隐含道道死气,黄大明浑身寒毛直竖,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只弩箭贯穿胸口让自己死于非命一般。
赵连成见黄大明这般怂样,知道身边有黑卫在守护沈旭之,黄大明也不敢怎地,愈发得意。本来没理还要搅三分的人,此刻又怎能就这么放走黄大明。
想来天枢院打脸?哪那么容易!
赵连成踏前一步,眼睛俯视看着黄大明,骂道:“那条老狗不能出门,你这条老狗便出来对我天枢院乱叫?你老实一点还则罢了,要是你不老实,嘿嘿,小心你也呕血三升。回去可没有枢密院的银子给你买药。”
黄大明后退一步,怒视赵连成,道:“你们这些披着黑皮的……”话还没说完,便听沈旭之小声道:“别伤了人命。”话音刚落,嗖的一声,一枚弩箭射进脚上的靴子,紧紧贴脚边的肌肤,透过靴底扎进地面里。
“嘿嘿,看看,都让你别来说三道四了。没伤到吧,那是我家小师弟宅心仁厚。这要是刘大先生在,你几条命都没了。”赵连成开始幸灾乐祸,见黄大明拦住身后的门人,弯腰要把靴子里的弩箭拔掉,知道沈旭之不愿伤了人命,这小师弟现在奇怪的很。以前是是人名为草芥,现在居然开始慈悲了起来。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那弩箭上喂的毒是我特制的,就连我都没有解药,基本上见血封喉。不过你要试一试也无所谓,我小师弟炼丹的水平高,万一能把你救了呢?也说不准不是。”赵连成哈哈大笑起来,见黄大明狼狈不堪,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继续说道:“你让你家门人用刀子划破靴子,可惜了小牛皮的靴子,啧啧。对,小心点啊,你的脚别躲,弩箭是六棱的,小心被刮破点油皮。就算是我在,你也没救了。”
黄大明身后的弟子用匕首小心翼翼的切开小牛皮的靴子,把黄大明的脚拿了出来。蓝白色的弩箭扎在地面上,散发着一股夺人心魄的威胁。
黄大明知道赵连成说的是真的,也知道天枢院隐匿在背后的护卫杀手的确手下留情。但看见赵连成那副嘴脸,心中火气腾腾升起,心中大怒,吼道:“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好汉要怎样?下盘棋吧,儒雅的很,儒雅的很!”赵连成见黄大明狼狈,也知道黄大明的棋艺只是票友的水准,开心之极的调戏着。
黄大明哪里肯做,下棋?笑话!中州万老爷子都下不过这少年,换了自己就行了?比什么?都是丹士,当然比炼丹。忽然想起赵连成方才说的一句话,心中得意,一阵冷笑。
赵连成见黄大明不断冷笑,知道他心中想什么,又一条大鱼上了钩,不禁心中大感得意。道:“没事儿赶紧自己回去玩你自己的去,哪凉快哪呆着,别来我天枢院门口呱噪。”
黄大明横了赵连成一眼,刚想说话,忘了自己空着一只脚。赤着脚落地,踩到一块小石子上,硌的脚生疼,横眉怒骂身边的弟子。弟子哪敢还嘴,连忙脱下自己的靴子,生怕有脚臭,还使劲吹了两下,帮黄大明套在脚上。
黄大明身材五短,套着别人的靴子,怎么看怎么滑稽。羊皮袍子站在桌子上,杵在一堆果壳中间,人立而起看的开心。沈旭之也笑呵呵的当做是在看笑话。
“天枢院欺人太甚!哪天把万老爷子气得吐血,肯定是你们天枢院暗中伤人,今天还要在炼丹大会上如此对付丹士,天理何在!”黄大明倒也不是蠢货,把主题紧紧扣在炼丹大会上。身上感受不到杀气,胆气也壮了几分,继续说道:“既然是炼丹大会,就比炼丹。赵连成你躲一边去,要和你比试,咱们有的是机会!”
黄大明见赵连成忽然技艺提高了一大截,心中没底,以为赵连成要出手帮忙,赶紧把话说死。
“我是替万老爷子找场子,又赶上炼丹大会,我就和你那小师弟比试一下炼丹!你可敢?”说着,眼睛看着沈旭之,一脸挑衅的摸样。
赵连成忍不住笑,把头扭过去。申作桂和宋万红都是一脸不忍。这黄大明相知已久,但这么多年来都是竞争的对手,脾气秉性又不想和,没来由为此得罪了沈旭之,也都忍下不说,只是满眼同情的看着黄大明。看着黄大明一步步往深渊中走。
这一路,自己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凭什么黄大明就走不得?真要是吃瘪,九州这老哥几个谁也别落下,当时候大哥别说二哥,省得落人话把。
“你要比炼丹?”沈旭之瞪了赵连成一眼,分明在给自己找麻烦,“你确定?”
一边说,一边给羊皮袍子和谢稚彤扒着松子。根本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无视黄大明一般的轻松惬意。
“当然。”黄大明见沈旭之如此倨傲,心道,这次就让你这毛头小子知道一下厉害!
“赌点什么?”沈旭之依旧一边扒着松子,一边问,看都不看黄大明一眼。
“啊?”黄大明被沈旭之问的一愣,赌什么?炼丹比试,较量的就是一个胜负,是名声,从来没听说要赌什么的啊,这又不是地下黑拳!难不成这小子打地下黑拳打久了形成了恶习?
“听不清话?”沈旭之奇怪的看了黄大明一眼,“我看你也没多大岁数啊,怎么开始耳背了呢?回去记得自己用点六味地黄丸,没有方子管老赵要,你看看这事儿弄的,啧啧。可怜啊,你这是肾水虚旺,估摸着是房事过多,以后多注意吧。没多大的岁数啊”说着,少年郎扒了一个松子放在谢稚彤手里,眼神里带着看流浪猫狗的神色,充满了怜惜。
“……”黄大明脸涨得通红,手指点着沈旭之,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说什么?自己没耳背?这不是开玩笑呢吗。说这小子不懂道理?分明是自己来找梁子的,他要是讲道理还用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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