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女孩儿推开房门,站在门口,向沈旭之说道:“进去吧。”声音清脆悦耳,奶声奶气。沈旭之真想上去使劲捏一捏那孩子的小脸蛋。
沈旭之笑了笑,用手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发髻,又拍了拍羊皮袍子的后背,示意小白狐狸陪这个小姑娘一会。羊皮袍子不情愿的瞪了沈旭之一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脑袋搭在小女孩儿的手上,一副无奈的表情。
沈旭之走进天字甲号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桌前,浅斟低吟,桌上一张棋盘,几枚棋子散散零落。沈旭之进了屋,忽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夜间手指间的温柔滑腻似乎就在方才,手指间的余香还没有散尽。少年郎下意识的用手蹭蹭裤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香气盈盈,暖玉偎红。玉手捻起一枚棋子,打在棋秤上,清脆而撩拨着少年郎的心弦。
“来了?”没有抬头,不知是否为了掩饰粉脸上那一抹嫣红。
“来了。”两人和闲聊家常一般,丝毫看不出来外面的剑拔弩张。一内一外,仿佛两个世界一般。沈旭之蹭了蹭脚下的地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道那些是你的人,要不……”
“要不怎么样?”兰明珠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两个小酒窝刻在脸颊上,映在沈旭之眼里,似乎比当日在九隆山脉里要漂亮上许多。
“要不就抱着羊皮袍子走了,不会发火,不会发火……”沈旭之想了想当时的情况,诺诺的说。是不是会走掉,少年郎自己也说不好。想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沈旭之问道:“怎么你的小宫女会去买羊肉烙饼?”
“在车里,见小白狐狸吃的香,就馋了。”兰明珠笑的有些暧昧,“怎么这小狐狸肉菌吃的也香,羊肉烙饼吃的也香。你平时是怎么喂的?”
“那时候带着小狐狸逃荒,有啥吃啥,没什么挑的。就是没有吃的,也能熬上几天。有一次,在海西平原上,我们三天没找到吃的,差一点她就吃了观音土。”沈旭之顺着兰明珠的话头说道。
“坐下说。”兰明珠兰指点了点身边的椅子,说道:“那小尘子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不是我的人。杀了也就杀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以后她再找人监视我,我就派到你那,你帮我杀掉好了。”
沈旭之听到兰明珠这么说,终于宽了心,笑了笑,却还是愣在那里。
“原来你在宫里过的也不如意。”沈旭之想了想,有些感慨,说道。
“我从小没在宫里长大,一些规矩现在也不习惯,看什么都不顺眼。而且皇后娘娘不是我亲生的姆妈,对我嘛,马马虎虎了。”兰明珠说的轻松,沈旭之却能听出其中无尽的苦楚。虽然兰明珠话里似乎还有话,但少年郎只顾着满心羞涩,哪里有时间品味这么多事情。
“坐吧。和我有什么客气的。”说到这里,兰明珠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通红,涨到了耳根。略略低垂下头,缓了缓,才继续小声说道:“来,好不容易见了一次,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儿。复盘一下,给我讲讲那天你下的棋。”
“你也会下棋?”沈旭之问道。
“李先生教我的。那些年在火鹿岛除了练功就是下棋,还能有什么营生。”
说到李牧,少年郎心里无来由的一丝莫名其妙的惆怅,少年郎的心事总是变幻无常。沈旭之坐了下去,看了一眼棋盘,捻起一枚白子,点了下去。
“这里,我的意思是试探一下对手的应对和态度。要是他强硬的话,就应该扳断。要是软弱的话,就应该靠上一手。这是这对手的棋力的确强的出奇,根本不理会我的无理手,而是不着火气的在这里下了一手。这样我不管怎么下都会很难受。”当日沈旭之下的那盘快棋,沈旭之记得很深,时日也不长,如今下来,还历历在目。
“这些日子你都干什么了?”
“在天枢院,刘大先生让我打黑拳历练。还有一些离奇的事儿。”
………………
时间的确是世间第一良药,当日种种不快经过时间的发酵,几多日出日落后渐渐发酵出一种叫做回忆的情绪,两人沉浸在其间,乐不思蜀。沈旭之一边讲棋,两人一边闲聊,小屋内一室皆春。
过了良久,不见少年郎下来,赵良成和刘大先生已经喝了三壶茶,孙世均忙忙碌碌指挥着手下众人打扫着现场,搬走死尸,和天枢院外事部的人员进行交接,忙的不亦乐乎。
“这小子怎么上去了这么久不下来?”
“叙旧。对了,既然宫里有信儿,玄冰门那面就先别动了,等等再看,看看他们知不知事儿。”刘大先生喝着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对了,你怎么莫名其妙的叫旭之小师弟?”
“老刘啊,你没看见小师弟炼丹的水平,那叫一个高。”赵连成说道炼丹的事情,两只眼睛冒出蓝光,说的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一炉丹,我只能出几十粒,他能炼出上百粒。而且出丹的品质要平均高过我炼的丹药一个品阶。”
“一个品阶?”这回刘大先生终于诧异了,对于炼丹,刘大先生不懂,但能炼制出比赵连成还要高一个品阶的丹药,这,这似乎也太扯淡了吧。
“这是小事儿,我很快就要和那几个老家伙较量一下这么多年谁的水平提高的更快一些。准备炼制一种仙丹。那是去年你给我的残破仙方。”
“恩。”刘大先生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想了起来,的确有这事儿。点了下头,问道:“然后呢?”
“我炼了好久都没成。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第一次就成了,那手法,婉转如意,是竿子老枪。”赵连成想着当时沈旭之炼丹的摸样,感慨万千,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一副乐在其中沉醉的摸样。
“嘶~~~~~~”刘大先生对沈旭之在二处炼丹有所耳闻,当时也没注意,就当是少年心性,见到一样便要试一试,没想到居然是这般结果。
还是大祭司有眼光啊,这少年郎的确有点意思。刘大先生点着头,翘起二郎腿,一口口的品着茶,琢磨着。这件事情,这个便宜师弟,似乎品出一些味道来了。
“那你怎么称呼他小师弟?你师傅不是早都死了三十年了吗?”
“我要拜他为师,他说什么不干。后来就称呼他小师弟,他说要代师传艺。嘿嘿,年底我倒要看看那些老棺材瓤子和我怎么比。”赵连成说着说着,得意洋洋的冲着刘大先生比划着。
“这么个小师弟啊。”刘大先生对赵连成的率朗心性有些无奈。这便宜师弟怎么会混到这么多老家伙的便宜师兄……
“喏,这最后几步,他已经下迷糊了。”沈旭之摆好最后几枚子,说道:“这时候他时间没了,下的有欠考虑。其实最好的应招在这里,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有些为难,但也不是不能解决。他下到这里,其实这时候棋局已经结束了。”
兰明珠聪慧异常,一局棋里面,有些看法意见隐隐要超出万老先生的应手。这局棋沈旭之解释的开心,兰明珠看的专心,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棋近尾声,沈旭之忽然觉得有些淡淡的遗憾,这场棋要是能讲上一辈子,那该是多快乐的事情啊。
心中喜乐,看着桌子那面如兰玉指,似羊脂玉雕刻而成,握上去温婉柔腻,沈旭之心里猛地一跳,一颗少年心仿佛要跳了出去一般。
少年郎强自按压下心中那股**的火气,找了一个话题让自己分散精神。
“那时候听李先生说你回京城要成圣女,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始?”
听到沈旭之说到这里,兰明珠的眼睛忽然有些暗淡失神。沈旭之也不明就里,不敢随意搭茬,生怕兰明珠眼泪掉下来。
“一言难尽。神殿神旨早就到了,说是下个月便有神殿使团前来看看。假的倒是好,当谁愿意去当那个劳子什的圣女。”
“是劳什子……”沈旭之纠正道。
“嘿,这些粗话我从小也没听过,就是在九隆山脉里面听你说了一些。”说到这里,兰明珠眼睛一亮,露出一丝少女的娇羞味道。不敢看沈旭之的眼睛,只是盯着桌上的棋盘,愣愣的看着出神。当时山中一幕一幕,仿佛近在眼前。
想到羞处,兰明珠似乎觉得凳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坐着十分不舒服,当着沈旭之又不好意思动,心中羞赧,拿起手边一方罗帕向沈旭之扔了去。
“这是怎么了?”看见兰明珠这般小女儿姿态,少年郎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错了,摸不着头脑。
屋内春光,尴尬而温馨。
“吼~~~~~~”羊皮袍子在屋外不知道为什么,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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