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拳赛结束,虽然时间极短,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决出了胜负,虽然没有跌宕起伏的追杀与反追杀,没有盘肠大战的惨烈,但是看见一腔子热血冒着热气腾空而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一刀两断,一了百了的站在那里,头在空中飞起,像是一股清泉喷出,带着爽利的残忍味道。除了输钱的人有些骂骂咧咧的不满外,没人不满足。
防护阵停止运转,大幕落下,几名小厮上台准备整理场地,下一场拳赛的两方早已经翘首以待了。
沈旭之把刀锋上的头颅放到仍然挺直站在台上的无头尸体上,好像那人还没死,带着诡异让人胆寒的姿势,站在那里,被人用裹尸袋带走。场地内忙忙碌碌的小厮,在沈旭之身边忙叨着,少年郎心中长叹一声,收刀,转身便要走下去。羊皮袍子早已跑到少年郎的肩上,兴奋的东张西望。沈旭之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羊皮袍子,想要把那滴血在留在脸上的痒涩感觉蹭掉,却发现那种感觉似乎已经深入骨髓般的留在身体里,化作一团红色的烟雾。
这不是少年郎第一次杀人了。甚至丧命在少年郎手中的人比一个沙场老兵还要多上一些,再加上零零散散的骷髅或僵尸,可以说得上是数不胜数。但这次似乎有什么不同。那种痒涩的感觉,那股红色淡淡的烟雾在体内经久不散,带着一丝戾气,带着几许杀意,带着不甘、愤懑在身体里嘶吼,叫喊、挣扎着。仿佛是地狱里的冤魂一般,不肯放弃残愿。
“旭之,收心入神,带着血气行走一个周天。”老狐狸忽然睁开眼睛,淡淡的说道。
沈旭之没问为什么,从长街杀人到擂台上一招毙敌,从胳膊上入骨的疼痛到那一腔子喷空而出的鲜血,一切一切都给少年郎心中填上无数块垒,强烈的愤懑不甘充满少年郎的心,一种血脉里面的冲动似乎正在发芽生长,破土而出,蓬勃而带着狂野味道。听到九尾天澜白狐的话,少年郎收心入神,开始引导那股血腥战意,一路化掉胸中层层块垒,雪山气海渐渐被罩上一层血红妖氛,杀气凛然。
雪山上的雪被血染红,又变白,再红,又白。如是三次,方才变成皑皑之色。
“你这是在引导他?”昊叔看了一会,有些摸不准九尾天澜白狐的意思,问道。
“既然总是要长出来的,那就开始生长吧。”老白狐狸仿佛感受到一缕春风一般,脸上露出舒服的表情,一脸皱褶都散开,任凭沧桑入骨的妖魅味道洋溢在春风中,埋葬在春天里。“春天来了,种下的种子总是要发芽的。”
“唉。”昊叔长叹一声,有些理不清其中得失,说道:“你真的确定那种味道?”
“你是火元素,虽然那时候你真的见到,对战过,你也知道那人。但你毕竟不是天生的生灵,你对这股子血腥战意不是很敏感,但这种味道一直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了,就连阴寒火毒发作的时候,都不曾稍忘。”九尾天澜白狐有些淡淡的感慨。
“我那一缕分神,便是被吓走。这一生又怎能稍忘!”
“这小家伙太弱了。这股子杀气妖氛也太弱了。”昊叔撇了撇嘴,“不过说句心里话,我对你有意撩拨起这孩子血脉里面的杀气有意见。”
“该出来的,总是会出来的。”
“要是你不提点的话,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有意识的去学习,去发展。有轩辕血脉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出过几个战神……”
“你还真以为他能像那家伙一样?那是战神,这是什么?小喽啰而已,多学点东西,有时候能多活一段时间。就算是变不成战神,一身凛然杀气的杀神你还少见了?”
“希望是吧。”昊叔语气里面有些不安,见九尾天澜白狐坚持,辩解,也不再多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小鼎,摩挲着,一点一点的,似乎陈年往事都回到心头。
“从雪山下来,到识海,铸炼一下识海,然后和念力淬炼的元力回雪山,到气海。”老白狐狸指点着少年郎。
随着那股血红杀气在身体内行走,每到一处节点,老白狐狸都在识海内告诉沈旭之一段相关的口诀。少年郎从两人的谈话中模糊的感觉到了什么,依言而行,逐步运转元力一步步走下去。杀气淬炼着经脉通路,一路而下,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鲜红如血的世界。
杂役们收拾完台面,沈旭之也刚好在体内走了一遍杀气。见台下两人已经准备登台,沈旭之便要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体内那股燥意稍减,眼前淡红色也渐渐淡了下去,心里琢磨着究竟,便要抬步下去。正在此时,一伙人吵杂的从大门进来,看身着尽是修行之人。
带着怒气,吵杂无比,像是一堆麻雀。场内的人转回身纷纷看去,那些人视若无睹,径直闯了进来。
最早进门的是几个年轻人,拦住拳场的护卫,争吵着什么。稍后一名玄衣老者走了进来。沈旭之心里一动,仔细打量了下,大概六十多岁,面白无须,身子略微有些佝偻,但气度俨然,一副颐指气使的摸样。
老者看了看场地内,叫过一个弟子,附耳询问了几句,抬起头,盯着台上的少年郎,两只眼睛带着些许的怒火。举步走到拳台前,沉声问道:“你就是沈旭之?当街杀我玄冰门弟子的沈旭之?”
“……”沈旭之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心里一动了,这老者和方才街头洞玄境的法师穿着一样,看样子这就是门内的前辈找上门来了。“操!”少年郎心中恨恨,低声骂了一句。
“问你话呢,你聋了!”台下玄衣老者身边跟随的弟子见沈旭之站在台上,不理睬老者的话,便纷纷叫骂道。
“我就是。还没请教?”沈旭之抬手一道生命之息撒在胳膊上,又从身后摘下柴刀。粗布的毛边撩拨着少年郎的手,熟悉而又让少年郎兴奋。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让少年郎如背临悬崖,浑身毛孔张开,贪婪的呼吸着天地之间的元气。
“拿下!带回门中问罪。”玄衣老者一挥衣袖,喝到。又冷冷的看着台上的少年郎,恐吓道:“放下刀,我不想在拳场直接把你杀死。”
几名弟子跃上拳台,纷纷杂杂,准备直接把沈旭之拿下。沈旭之也不搭话,抬肩耸背,小白狐狸像是一道闪电般随着刀势而出,在刀背上借势便窜到当先一名弟子肩上。脚尖点地,蹂身而上。
没想到这身负重伤已经死战两场的少年居然还会困兽犹斗,这几名年轻弟子明显有些措手不及,有的愣在当场,有的高声叫骂,不管怎么样,却都不知道在这传说中有大后台的拳场里面动手是不是应该。
就在一犹豫的瞬间,白色的闪电和刀光默契的配合下,当先一名弟子已经被腰斩在当场,鲜血直接泼洒在刚刚打扫完的拳场上,溅了身后那几名弟子一身一脸。
玄冰门长老和弟子都是一愣,没想到这少年只问了一句话,也不解释便直接抽刀动手,下手又黑又辣,不留余地。台上几名弟子一愣,沈旭之和羊皮袍子却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杀入人群。只几个呼吸的时间,上台的五名弟子便横尸当场。最后一名女弟子的尖叫声还没全喊出来,便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脖子,声音戛然而止,诡异异常。
“哄……”台下一片哗然。
台上只有少年郎站在当场,站在血泊和尸体当中。最先被腰斩的弟子意识一时还没有丧失,惨叫着用手像是想抓住什么,在台上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抠着青石,凄惨无比。
羊皮袍子跳到半截上身上,仰天长啸,被杀气渲染,也一身燥意。仿若在告诉玄冰门众人,那洞玄境的法师是自己干掉的,有什么本事尽管向自己招呼。
少年郎皱着眉毛看着台下目瞪口呆的玄衣老者,想说些什么,但耳边惨叫声不绝于耳,便踏上一步,脚下用力,直接把那人的颈椎踩断。那人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少年郎不会蠢到和要对自己下死手的人讲道理,之所以停手,是看见从门口,从甬道瞬间涌进几十人,身形干练无比。
孙世均也不是红嘴白牙说大话嘛……少年郎一边想到,一边用鞋底擦了擦柴刀上的血,见还有丝丝落落的血迹,又在裤子上擦了两下,这才咧嘴笑了笑,在台上蹲下,看着玄冰门门人和拳场的护卫在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真是麻烦……沈旭之心中暗想。那名锦衣少女明显身份不低,就算沈旭之不认识那是宫装,最起码也知道穿在身上的衣服布料昂贵无比。加上还有如此大的宗门派出洞玄境的法师保护……这次麻烦似乎不小。也不知道刘泽宇那厮到底能不能护的住自己,要是不行,只好重新带着羊皮袍子浪迹天涯了。
浪迹天涯,衣食无着,虽然自由自在,但少年郎心中总是有些不爽。心中不爽,看着玄冰门众人的眼神自然更加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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