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衣舞凤刚意识到情况不妙时,只见山路上人影连闪,阴魂不散的白云宗高手如飞掠来,为的正是九尾妖狐李媚仙!衣舞凤眉头微皱,自己孤身一人,如何能招架得住这众多敌手?此时不宜对方以硬碰硬,必须要利用山里复杂的地形与之周旋,当下纵身跃起,奔向左侧一片树林。
那火红狐狸正欲跟上,一颗石子呜的破空射到,直穿入它的额头。它一声悲鸣,骨碌碌地滚落在地,蜷缩成一团。
这片树林并不茂密,衣舞凤几个起落间已到了林子边缘,只听前方水声低沉,浪涛拍岸,风中送来阵阵湿润的水气,不由暗暗心凉。穿过树林,果然看见一条汹涌的大江阻断了去路,急流拍打着岩石,激起无数浪花。两岸相隔近十丈,除非她胁下生翅,否则决不可能飞到另一侧的江岸。衣舞凤暗叹一声,回过身来,但见李媚仙、宇文政等急掠近,已形成了合围之势。
李媚仙沉足落地,缓步逼上前道:“衣长老,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身着女装呢,果然是国色天香,美艳绝伦,让姐姐我好生喜欢。不过你的情郎去哪里了?他将这么一个大美人抛下不管,实在是狠心!”一旁的宇文政早已两眼直,猛咽口水,恨不能立刻将衣舞凤吞进肚里。
衣舞凤冷冷道:“李媚仙,你们一路穷追不舍,设计对付我们俩,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媚仙轻轻笑道:“衣长老,你何必装糊涂呢?在长沙天下会内乱之时,不是你率人破坏了我们精心策划的计划吗?曾志雄临死前,将‘寂灭神功’的秘芨交给了章玉昆,之后章玉昆就一直不见踪影了。而胡青鹏是当时在场的人之一,他肯定知道章玉昆的下落。我们若想夺到‘寂灭神功’的秘芨,非要从胡青鹏身上着手不可。你对整件事情的前后了如指掌,怎会不明白我们的用意?”
衣舞凤冷笑道:“长沙之事已过去数十日,章玉昆早携带秘芨远走高飞了,还会傻乎乎地等你们找上门去喝茶吗?他又不是白痴!传闻李门主智计无双,怎会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李媚仙道:“或许你说得对。但胡青鹏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决不会放弃这条线索!胡青鹏乃是痴情男子,对你爱若珍宝,只要把你擒下,他自会乖乖地吐露任何秘密!何况你我两家世代结怨,今日既然你落了单,便不要怪我们以众凌寡了!”脸色一沉,倏地欺身而上,直取对手要害。宇文政、聂不人、金月莲等跟着动攻势,漫天的拳掌虚影刹时将衣舞凤吞噬。
衣舞凤背靠悬崖,真的是无路可退,身前的各个方位又被敌人封死,眼见对方攻来,一声清啸,脚步疾闪,身子在狭窄的空间内不可思议地晃动,险之又险地避过及身的杀招,指风急出,正中金月莲手臂。金月莲失声痛呼,蓦的白影一闪,一股凛冽的劲风猛然压向面门,不禁大骇,仓促中厕身滚倒,堪堪躲过对手的快攻。衣舞凤早看出金月莲是最薄弱的一环,因此选准了她所在的方位突围,一见血狐倒地躲避,立刻纵身冲了过去。她人在半空,忽听李媚仙笑道:“衣长老请留步!”小腿处一紧,两条金丝飘带无声地缠了上来。
衣舞凤大惊,内力急运至下盘,却没能将敌人的飘带震开,反被扯回原位。就这么稍一耽搁,宇文政乘她分心之际,啪的一掌击中她的后背。衣舞凤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前冲,乘势让过刀奴如雪的刀锋,跟着反手挡住聂不人的连环飞腿。饶是她武功高明,但独力迎战五名强敌,已过了她自身的极限。不过勉强支撑了七八招,终于被李媚仙点中穴道,一跤跌坐在地。
众人见状几乎同时停手,宇文政笑嘻嘻地凑上前道:“仙姐,这女人交给我处置可好?”
衣舞凤不等李媚仙话,冷冷说道:“宇文政,你胆敢碰我一根指头,我立刻引爆周身血脉,与你同归于尽!”
李媚仙知道魔教中有一种“天魔解体**”,正是玉石俱焚的绝学,而衣舞凤个性高傲,说得出做得到,摇摇头道:“宇文,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拿到秘芨,你莫要节外生枝。等我们找到胡青鹏,获得确切消息之后,再好好伺候衣长老也不迟。月莲,你看好衣长老!”
“是!”金月莲得意地走到衣舞凤面前,尖声笑道:“大名鼎鼎的魔教长老,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五指如钩,一把扣住衣舞凤的肩头,内劲到处,捏得她肩骨咯咯作响。衣舞凤面白如雪,双唇紧抿,硬是不出一声呻吟。
“住手!”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传入众人的耳中。
胡青鹏一跃下竹楼,盘灵儿便迎了上来,半是焦急半是担忧地问道:“胡大哥,你拿到解毒药了吗?我阿爸他怎么样?”
胡青鹏此刻心情凄苦,只想在死之前和衣舞凤好好相聚一番,至于其他人俱不放在心上,淡然说道:“你阿爸无法替我解毒,我要走了!你自己多加保重。”说着足不停步,往谷口奔去。
盘灵儿呆了一呆,忙追在他身后叫道:“胡大哥,等一等我,我也要跟你走!”
胡青鹏回皱眉道:“为什么?”
盘灵儿可怜兮兮地道:“阿爸这时肯定猜到是我私下放了你,十有**会严厉处罚我,我当然要避一避了。等他怒气消退之后,我再回来向他请罪。胡大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胡青鹏看着她可爱的面容,心头一软,叹道:“我自顾不暇,你又何必跟着我?罢了罢了,你爱来便来吧!”
两人无惊无险地通过了百毒大阵,跃出山谷,游目四顾,却没有见到衣舞凤。胡青鹏又惊又急,心知她多半是生了意外,不然必定会在此等候自己。蓦的现地上躺着一具小狐狸的尸体,模样甚是熟悉,心头一跳,失声道:“是李媚仙来了!”提气跃上一块巨石,远远望见树林后面人影飞舞,忙拔剑在手,飞身掠去。盘灵儿叫道:“胡大哥,别丢下我嘛!”
胡青鹏心急如焚,头也不回地道:“灵儿,敌人实力太强,待会我可能无暇照顾你!你快避回百毒寨中,千万不要靠近!”他越过树林,正好看见衣舞凤遭受折磨,心里是又痛又怒,恨不能把金月莲砍成八段,大喝道:“住手!”长剑一挥,白得刺眼的剑芒直刺向血狐。
李媚仙眼睛一亮,娇笑道:“好人儿,可把你盼来了!”手下却是不慢,一条金丝飘带忽然自袖中滑出,如毒蛇般迅卷住衣舞凤的脖颈,勒得她呼吸艰难,无法出声。
胡青鹏大惊失色,深知以李媚仙的功力,足以在瞬息间震碎衣舞凤的颈椎骨,当下硬生生止住长剑的去势,凝步喝道:“李媚仙,你在做什么?!快把凤姐放开!”
李媚仙另一手轻轻抚弄着鬓角的青丝,微笑道:“凤姐?叫得好亲热啊,让人家都妒忌了!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把你的‘凤姐’绞死在这里,你信不信?”
胡青鹏不禁打了个寒战,和衣舞凤的目光一触,急忙叫道:“不要,千万不要伤了她的性命!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李媚仙冷冷道:“丢掉你的剑,然后封住自己右手的穴道!”
胡青鹏毫不犹豫地抛开长剑,左手反点,连封住右臂的七处大穴,咬牙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李媚仙冷笑道:“你急什么?我现在操纵着衣舞凤的生杀大权,你若是惹我生气了,休怪我手底不知轻重!胡青鹏,你实话告诉我,曾志雄临死前是不是把一本秘芨交给了章玉昆保管?”
胡青鹏一愣,缓缓道:“章玉昆确实是拿了一本秘芨,似乎是叫‘寂灭神功’。”心中冷笑,秘芨其实是给了高青城,和章玉昆并无关系。白云宗将来若是只往章玉昆这条线索追查,永远也找不到秘芨的下落。
李媚仙以为他已彻底屈服,做梦都想不到他此时还敢说假话,点头道:“不错,我们要找的正是寂灭神功!你可知道章玉昆现在躲藏在什么地方吗?”
胡青鹏沉声道:“你想让我出卖朋友?不可能!”
李媚仙不动声色道:“你不愿意出卖朋友也可以,那我就要用你情人的性命来抵偿!”
“慢着!”胡青鹏的死穴被人家拿住了,只有低头服输的份,忍气吞声道:“如果我告诉你章玉昆的去向,你能否放了凤姐?”
李媚仙不屑道:“你此时有何资格给我讨价还价?你爱说不说,自己看着办罢!”
胡青鹏犹豫片刻,低声道:“曾志雄被杀那一晚,章玉昆和我等躲在地底秘道之中,因而避过了杀身之祸。后来我们易容化装,分头潜离了长沙,从此再没有相互联络过。不过在临别之前,我曾听他说起要前往江浙一带,纠集天下会外四堂的残余人马,力图东山再起,为曾志雄报仇雪恨。至于他们外四堂所在的的位置,我就不得而知了。”
白云宗众人对他这番真假参半的话却信之不疑,宇文政击掌道:“我早说过,章玉昆肯定会设法复仇,而天下会外四堂乃是他最后的、唯一的希望。”
李媚仙眉心微皱,道:“天下会在江南经营了数十年,基业雄厚,人才济济。假如章玉昆说服了外四堂的堂主们,合力展开反扑,可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既然知道了他的下落和计划,我们要立刻向宗主禀报,并往江浙一行。但愿能及时阻止章玉昆的反击行动。”
宇文政奸笑道:“仙姐,这两人带着可是累赘,应该如何处置呀?”
李媚仙微微一笑,道:“宇文弟弟,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吗?如果你有本事令衣长老屈服,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袖袍微动,飘带如灵蛇般缩回,消失不见。
宇文政精神大振,喜道:“多谢仙姐!”一闪跃到胡青鹏的身边,左手鹰爪锁住他的咽喉部位,对着衣舞凤狞笑道:“衣长老,你的情郎是生是死就看你的表现了!你若是不想看见他一命呜呼,就乖乖地让我尽兴玩一玩。这个条件不算苛刻吧?”既然胡青鹏为了衣舞凤可以说出一切秘密,那么衣舞凤也许会为了他付出一切。所以他要用胡青鹏的性命来威胁她。
衣舞凤勃然大怒,可是看着胡青鹏面容,想起他如海的深情,心头不觉犹豫起来。正如胡青鹏甘愿为她舍弃生命一样,她也愿意做同样的事情。只是宇文政乃言而无信的小人,她怎能轻信对方?
胡青鹏却是大急,生恐衣舞凤中了这淫徒的奸计,左臂猛地一格,震开宇文政的手爪,大叫道:“凤姐,别听他的!我没有拿到金蚕蛊王!”
宇文政双掌连拍,转眼间封住了胡青鹏的九处大穴,一掌按在他的心口上,冷笑道:“衣舞凤,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快做决定!”
衣舞凤一听便明了了胡青鹏的话中含义,他没有拿到金蚕蛊王,即意味着身上的剧毒无药可解,随时会毒身亡,不需要她为此做出更多的牺牲了。既然左右是死,何必便宜了宇文政呢?她心里既悲且伤,悲的是情郎千里求医,仍然化解不了身上的剧毒,伤的是两人咫尺天涯,不能共渡这最后相聚时光。她和胡青鹏四目相望,无数的话语默默地交流着,俏脸上忽然绽开了一缕灿烂的笑容,低声道:“青鹏,我们来生再会了!”说着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刹时间变了六变。
李媚仙惊叫道:“月莲,快闪开!”
话音刚落,衣舞凤檀口微张,噗的喷出一口鲜红的血雨,大半射到了金月莲的脸上。金月莲猝不及防,惨叫着双手捂脸退后,鲜血自指缝间不住滑落。衣舞凤双臂一振,如洁白的天鹅般腾飞上半空,被风卷扬着,向悬崖下飘落。但见白衣如雪,又似一片轻盈的羽毛,直坠入汹涌的江水中,被浪花无情的淹没,瞬息间踪影全无。
但闻浪滔拍岸,一时如愤怒的雷鸣,一时如悲伤的呜咽,久久不绝。
(第四卷《黯然消魂路》终,请看第五卷《魔气凌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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