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一章炼魂鬼火
衣舞凤与那黑衣人冷然相对,肃杀而凝重的气氛弥漫夜空,几乎令风也停止了流动。
胡青鹏一看到那黑衣人的装束气质,心底咯噔一沉,是地府九鬼!难道地府已查清楚阎九被杀的真相了吗?不然怎敢向魔教长老难?当下沉足落在衣舞凤身后,迅打量四周的屋顶,竟没有现任何异样,看不出对方在哪里埋伏着高手,但是强烈的不安感觉袭上心头,令他片刻不敢松懈。
衣舞凤双眉微扬,冷冷道:“阁下在地府九鬼中名列第几?不知为何挡住我的去路?”
那黑衣人阴森森地笑道:“衣长老是明知故问呀!我是阎五,奉了我家宗主之令,来湖南调查阎九于衡阳被杀一事。听说衣长老统辖着湖广一带的圣教弟子,消息灵通,所以想拜托长老打探打探,我九弟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假若长老肯赐告其中内幕,指出行凶者,地府愿奉上黄金十万两做为报酬!”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胡青鹏清楚地嗅到阎五语调中隐藏的杀意,左手悄悄移上剑柄。随后赶到的唐雪见势不对,机警的隐身于高处,决定见机行事。
衣舞凤哂道:“好大的口气!就算我知道是谁杀了阎九,凭什么要告诉你听?地府威名赫赫,查找仇人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你们吧?”
阎五不紧不慢道:“普天之下,胆敢杀我地府中人,有能力血洗衡阳余庄上下八十七口,而且不留下任何线索的,只有魔教、白云宗、青龙会、天下会、烟雨楼五家。青龙会的根基位于长江以北,烟雨楼的势力局限于江南,都不可能派遣大批高手深入湖南,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而白云宗宗主已明确表态,阎九绝非白云宗弟子所杀。至于天下会,他们的白虎堂主舒运杰也死于当晚,他们也在追查凶手,因此可以从名单上排除。那么只剩下魔教的嫌疑最大了!偏巧衣长老在血案生前后,曾在衡阳出现过。如此一来,答案便呼之欲出了!衣舞凤,你还想否认吗?”语气渐渐转为严厉,眼里射出锐利的凶芒。
衣舞凤冷笑道:“这纯粹是你的个人推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带人做的?”
阎五道:“怎么,难道魔教中人敢做不敢当吗?真教人失望啊!”
衣舞凤明知对方采取激将法的手段,但怎能容忍有人看轻魔教,喝道:“阎五,你别说风凉话。不错,阎九是我杀的,想替他报仇的话就放马过来!让我再领教领教地府的神功绝学!”
阎五身子一阵抖动,怪笑道:“果然是你!冤有头债有主,阎九生前最喜欢玩弄美女,死后定然难耐寂寞,你就乖乖下地狱陪着他吧!”手腕一翻,指尖上闪动出一点诡异的白色火苗。他屈指轻弹,那点火苗飞落到地上,蓬的一声轻响,立时燃起一片苍白的火光,迅蔓延至整个街面,向衣舞凤脚下卷去。
衣舞凤失声叫道:“是地狱炼魂火!快让开!”这是地府独有的一种火属性的奇术,任何生灵哪怕沾上一点鬼火,必定是骨肉尽焦的下场。
胡青鹏听到这恐怖的名字,心知这白火必然毒辣万分,急忙提气跃高。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空中横亘着无数又黑又细的丝线,若非他眼力凡,仓促之下肯定分辨不出它们的存在,一头撞进这些丝线织成的罗网中。尽管他不知道这些丝线有何作用,但本能地感到了危险,硬生生顿住上升的身形,叫道:“小心上方,有古怪!”剑光急闪,长剑脱手射出,笔直地插在街心。他跟着单足踩在剑柄上,凝身立定。
衣舞凤听见胡青鹏的警告,暗自震惊,在半空中一个空心筋斗卸去升势,轻飘飘地落下,纤足轻点,正好踏上胡青鹏的肩头,如叠罗汉般站稳。在他们的身下,一片白色的鬼火燃烧正烈,火苗窜起一尺来高,却没有产生任何炽热的气流。
阎五惊异地看着他们两人,颇有些佩服对方的急智,居然能逃过自己精心布下的杀局。他其实预先在长街上空布下了“搜魂网”,并特地将其染成黑色,只要敌人跳往高处逃命,就会自投罗网,沾染上致命剧毒。即使对方侥幸识破“搜魂网”的布置,也无法在地狱炼魂火中立足,非被这鬼火烧得魂飞魄散不可。谁知结果出乎意料之外!他身穿本门密制的鞋裤,并不惧炼魂鬼火,冷笑一声,踏步疾进,挥拳直击胡青鹏的下盘要害。
胡青鹏暗叫苦也,对方只要将自己逼退半步,失去平衡落到鬼火之中,就能不战而胜了!眼看对方拳风沉猛,自己空手难以抵挡,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蓦听头顶上方一声清叱,白影闪动,衣舞凤如凤舞九天般凌空扑击而去,双手食指连弹,凌厉的指风射向敌人的脸部。
阎五化拳为掌,在身前画了个半圆,一层真气屏障生成,将敌人的攻击消于无形。跟着双掌齐舞,陡然间幻出千百只掌影,虚虚实实地攻向衣舞凤。两人指掌交接,见招破招,劲气爆响声如雨打芭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倏合即分,衣舞凤倒跃而回,仍然落在胡青鹏的肩头,脸色说不出的凝重。
只见阎五亮出两根七寸长的兰色钢针,通体晶莹闪光,阴阴地笑道:“衣舞凤你不愧是魔教的长老啊,身手确实了得,逼得我不得不动用本宗四大神器之一的‘冥王毒刺’!死在它毒吻之下的,从来都是名震江湖的高手,你应该感到荣幸!”
衣舞凤冷笑道:“看来地府为了取我性命,是不惜痛下血本了!不过你莫要得意太早,你有神器,难道我没有法宝吗?”说罢自怀中取出一根一尺多长的玉笛,雪白的笛身上蜿蜒着三道血色条纹,如同铭刻着可怕的符咒。“这是我教中十大神兵之‘极乐魔笛’,还请阁下静心欣赏一曲!”随即向胡青鹏传声道:“立刻将你的耳朵堵上,不要受笛声迷惑!”
胡青鹏从未见她动用过“极乐魔笛”,闻言骇了一跳,忙将耳朵堵上,同时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令心境进入古井无波的境地。
阎五可不想任凭敌人浪费时间,冷喝道:“生死关头吹什么破笛子,受死吧!”身子一动,猛扑上去。维持“地狱炼魂火”燃烧的是一种特殊炼制的药粉,这种药粉极为珍贵,万金难求,每次行动只能领取一定份量,而且燃烧的时间非常有限。如果他不能赶在药粉燃尽之前杀掉对手,那今晚的行动就很难成功了。
衣舞凤刚将魔笛凑至唇边,冷风急吹,两根兰色毒刺如闪电般刺向她的小腹丹田,暗含着阴毒下流的意味。她来不及吹奏出摄魂魔曲,气恼下魔笛迅疾挥出,如短剑般指向对手的眉心要害,竟然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叮的一声,兵器交击,衣舞凤借力腾身跃起,魔笛抢先点向阎五的头顶百会。
阎五急下沉,出其不意地飞足直踢胡青鹏心口。胡青鹏怒喝道:“卑鄙!”双臂急忙交叉内合,挡在身前。砰的一声闷响,一股巨大阴冷的力量透体而入,震得他臂骨几欲断折,身不由主的倒飞出去,眼角余光瞥见身下妖异的鬼火,不禁冷汗横流。他这时再无任何依仗,也没有任何安全的落脚点,形势危急万分。
衣舞凤惊呼一声,在半空中强提一口真气,忽然加追来,抓向胡青鹏的手臂,企图将他救离火海。她根本没有考虑自己为何要救这个不相干的年青人,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等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玉手已碰到了胡青鹏的肌肤。就在刹那间,她忽然意识到,即使自己能暂时阻止胡青鹏的落势,他们两人迟早还是要落到鬼火蔓延的长街上,最后会被同时烧死!如果她放弃救人的打算,还有机会落回长剑剑柄上,逃过被鬼火焚身的厄运。她内心不禁一阵挣扎,救还是不救?
胡青鹏没想到衣舞凤会舍命来救自己,看着她飞来的身形和脸上焦急的表情,胸口一紧,如被铁锤重重击中,心跳竟有瞬间停止,随即一种莫名的感动和欣喜涌遍全身,令他热泪盈眶。他心如明镜,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衣舞凤的举动无异于自杀,也改变不了自己落入火海的结局,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自己死则死矣,难道要连累人家吗?既然今生无缘,只有期待来世了!电光火石间,他心里转过无数念头,对衣舞凤温柔地笑了笑,反手一挥,啪的震开衣舞凤的手掌!
衣舞凤只觉一股力量传来,反将自己震上高处,看着胡青鹏温柔深情的笑容,心底蓦的一阵抽痛,四肢百髓如被冰水浇透,再感不到一丝丝暖意。
四目相对,无言无语。
阎五得意地扬起头颅,乘机攻上。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长夜的寂静:“鹏哥哥,我来救你!”唐雪一手抱着刚折下来的粗长树枝,嗽的落到长街上。她手里六尺来长的树枝一点地面,借力再起,在胡青鹏被鬼火烧到之前,将他拦腰抱住。
这下绝处逢生,胡青鹏又惊又喜,猿臂一伸,紧紧搂住唐雪纤细柔软的腰肢,一起跃上半空。好险啊!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最终还是没有踏进门去,真是命不该绝。
唐雪紧贴着他健壮结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鼻中满是浓烈的男人气味,顿时浑身软,肌肤滚烫,一颗心飘飘悠悠不知去到了何处,只盼时间就此停止,此情就此凝固。
胡青鹏哪里猜得到怀中的女孩在想些什么,忽见唐雪红晕上脸,眼神羞涩迷离,以为她是害羞的缘故,忙解释道:“丽儿,事急从权,我不是要故意占你便宜!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唐雪白了他一眼,低声道:“鹏哥哥是大傻瓜!”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胡青鹏无暇猜测唐雪话中的深意,抬头一看,只见空中黑白两条人影一触即分,衣舞凤吐血直坠下来。高手相争必须全神贯注,衣舞凤刚才分心旁顾,又以为胡青鹏必死无疑,伤心之下功力大打折扣,被敌人的内力攻入体内,立时遭到重创。胡青鹏大惊,额头青筋暴露,喝道:“丽儿,帮我救人!”立刻松手向衣舞凤跃去,把她稳稳抱在怀中。
阎五冷笑道:“怎么,想英雄救美吗?”足尖侧踢,撞向他的左侧太阳穴。胡青鹏藏头缩颈,堪堪避开致命一击。阎五正想变招,神色忽动,手中毒刺连挡带挑,将唐雪射来的诸般暗器一一封住,心下震怒,哪来的小鬼多管闲事!
衣舞凤对胡青鹏关怀痛惜的眼神视而不见,脸色白得吓人,急道:“胡青鹏,我已警告过你了,你还敢碰我?你的手不想要了吗?”
胡青鹏道:“我命都不要了,还要手做什么?”眼看他就要落入白色的火海之中,但见火苗陡然变矮萎缩,药粉终于燃尽,下一刻所有的鬼火统统消失,整条长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刚才的那一幕只是梦幻。胡青鹏直到双脚踩上坚硬的实地,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居然没被鬼火烧死!他本来抱持着必死之心,所以敢对衣舞凤那般说话,这时现情况有异,双臂一抖,把衣舞凤抛出怀中,讪笑道:“衣长老,我的手暂时留在自己身上好了!”
衣舞凤冷哼一声:“以后再跟你算帐!”话未说完,阎五如泰山压顶般当头击到,狂烈的劲风吹得她长飘散。衣舞凤受伤颇重,无力跟对手正面相抗,只得闪身避开。阎五如影随形,一双毒刺翻飞交织,牢牢罩住她白色的身影。
胡青鹏眼见衣舞凤节节败退,形势极为不妙,忙跑去拔起宝剑,喝道:“看剑!”剑光一闪,直指阎五背心。他经过邹靖多年的调教,双手皆可运剑,此招以左手剑使出,威力丝毫不减。
阎五头也不回,纯靠听风辨形,毒刺反手向后刺出,叮的刺中剑尖。
好高明的武功!光是人家露的这一手,胡青鹏便自愧不如,但阎五摆明了车马要杀衣舞凤,他无论如何不能答应!即使是明知不敌,也要拼死助阵。心中转念的同时剑招不停,如疾风骤雨般扑向对手。
阎五本没有把胡青鹏放在眼里,哪知对方手持宝剑,不怕他的“冥王毒刺”,加上剑术、内力都有相当高的造诣,顿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他的大半精力倒要放在如何应付胡青鹏的攻击上,眼看有几次刺杀衣舞凤的机会被白白错过,气得鼻孔冒烟,忍无可忍下叫道:“衡山派的小子,江湖上正邪不相立,你为何要帮助魔教弟子?你吃错药了吗?”
胡青鹏冷冷道:“你管不着!”
阎五怒不可遏,要想完成任务,只有先将这扎手的年轻人除掉,否则杀不了衣舞凤。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师父竟会放你出来闯荡江湖,真是瞎了眼睛!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一个虚招迫使衣舞凤闪退数步,然后凝聚九成功力,恶狠狠地攻向胡青鹏。
就在这时,长街两侧忽然响起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一具又一具黑衣人的尸体被抛落街心,每个人都是胸腔洞开,心脏不翼而飞。阎五心底一沉,停手凝望高处,难道是魔教的高手赶来了吗?这些黑衣人乃是他的手下,均擅长隐身匿息之道,是他伏下的最后一道杀招,如今却被人尽数斩杀,甚至没有还手之力!
衣舞凤、胡青鹏、唐雪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迅聚拢一处。
最后一具尸体被抛落的同时,一个黑衣蒙面人忽然出现在长街上,只露出一双精光电射的眼睛。虽然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全身上下透出无比强大的气势,给众人带来莫大的压力。即使强如阎五、衣舞凤者,和那人的目光一触,仍不禁呼吸凝滞,手心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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