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明珠微微喘息,突然集中气力,厉声道:“厉江流……你想得太好了,我……不许你死,我要你活到阳寿尽时……每当想起这一刻,就受心如刀绞之苦……这……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报复……”虽然语音仍是断断续续,但话语中那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刺得厉江流心里一痛,又听欧阳明珠继续说道:“还有……也不许你……伤害那位姑娘和她的朋友……你我之事,不用牵扯他人……”
厉江流怔怔地看着她,似乎他从今日,才真正认识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的女子,过了许久,方才悠悠叹道:“好,明珠,我答应你不寻死,也不向别人寻仇,你……可满意了?……想不到,我厉江流和你夫妻九年,竟不知你决绝如此,论及心狠,我比不上你……”言罢长叹一声,眼中尽是萧索之意。(..)
旁观众人见欧阳明珠即将故去,却还用话制住厉江流,不让他向众人寻仇,伤感之余,又是无比的难过。
萧云飞心里狂震,虽然他与陆雪琪分离在两个世界,但毕竟相爱,虽有天涯之遥,但心存对方,便也似近在咫尺一般,绝不像欧阳明珠与厉江流这般,爱恨交织。只这一番变故,他心里的杀气便已然悄散而去,南明离火收敛不见。
菱纱微微叹息,感叹世间又多了一对怨侣;梦璃难过地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对自己当初在寿阳的热心相助。竟有些后悔;怀朔心里的怒火也被这凄凉的一幕所消解,只留下无尽的悲痛,难过地看了看欧阳明珠,又转过眼去,半是气愤半是怜悯地看着厉江流。
厉江流此刻却是心如刀绞,他修为精深,乃是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前半生在族人的敬慕之下,过得顺风顺水、得意之极。想不到正当壮年,意气风发之时。却被奸人暗害,以致有家难归、有国难投。经此大难,他性情巨变,整个人变得分外冷酷。而落难时真心相助的欧阳明珠,则成为了他心中唯一的温暖。然而当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让他再也无法坦然面对欧阳明珠时,他便不惜将欧阳明珠和自己一起困在梦中,既是为了让欧阳明珠忘却现实、与自己白头偕老,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失去心底的唯一一份真情,让自己的心不要彻底冰冷。(..)尽管这份感情,是那样的虚幻。
然而,正如欧阳明珠所说,假的永远不能变成真的。事情的真相终究还是被欧阳明珠知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欧阳明珠对自己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是无论多少年时间都化解不了的。然而最让他痛心的是,欧阳明珠选择了牺牲她自己来惩罚他,当看到她迈出法阵的一刹那,厉江流痛彻心扉,那种感觉,好像心里最幸福、最快乐的地方被人生生挖去一样。他性情坚韧之极,即使是在落难他乡、走投无路之时,也没流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看着怀中气息渐渐微弱的欧阳明珠,听着她无比愤怒和绝情的言语,两滴泪珠,竟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忽然。怀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相公……”
厉江流神色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问道:“明珠……你……是叫我吗?”
欧阳明珠无力地点了点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微声道:“轮回井边……我会在那里等你,等到你,才去投胎……这一辈子,究竟是恨你多一点、还是爱你多一点……到那个时候……我再……说与你听……”两眼慢慢闭上,眼角噙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明珠!”厉江流痛不欲生,然而欧阳明珠已经再也听不到他的话了。魂魄已散,她的形体也无法继续维持,厉江流眼看着怀中欧阳明珠的尸身渐渐模糊,终于化作一点点流光闪烁,消失不见。他仰天长啸,啸声中充满了痛楚之意,久久不绝。梦璃等人见欧阳明珠故去,想起她和厉江流的爱恨纠缠,眼眶也不觉湿润起来。
过了许久,厉江流转过身来,眼中凶光闪现,狠狠地瞪视柳梦璃,梦璃为他目光震慑,面露惊色,不由得退了一步。
萧云飞眉头一皱,脚下不见如何动作,身影已经转移到了梦璃身前,冷然喝道:“你想做什么,不要逼我出手,虽然这个时候我不愿意动手,但若我想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也强不了多少。”
怀朔也怒喝道:“你想做什么?!”菱纱将梦璃拉到一旁,警惕地盯着厉江流。
厉江流一言不发,双拳紧握,剧烈地颤抖着,可以想象,他此刻心中对柳梦璃以及破坏法阵的萧云飞的痛恨之情。不过,他深知自己虽然修为不浅,但适才已经遭受重创,就算拼命一搏,再用上苗疆诡异之极的巫术咒法,也未必能够敌得过萧云飞一人,更何况对方还足足有四人之多。
萧云飞不甚在意,但怀朔三人却心知以厉江流为人之凶残、性情之冷酷、手段之毒辣,一旦出手,必是极狠辣的杀招。怀朔三人不由得紧握剑柄,不敢稍有大意,一旦厉江流稍有异动,当即先发制人,将他制住。
又过了许久,厉江流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眼中凶光渐敛,望着四人,恨声道:“哼!今日虽恨不得将你们锉骨扬灰,但答应明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不过,你们四个,此生若敢涉足苗疆半步,休怪我无情!”
萧云飞冷哼一声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我知道你修为高深,但是今日之仇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他朝再见之日,便是你我拼命之时,不死不休!”厉江流说罢,又狠狠地扫了四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怀朔突然想起什么,向厉江流的背影喝道:“且慢!”柳梦璃拉住了他,摇头道:“怀朔师兄,让他去吧……”怀朔有些着急道:“可是,那些毒蛇……”
话音刚落,只听远方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众人知是那些毒蛇见主人离开,也相随而去。众人都松了口气,却见柳梦璃一脸凄然之情,向萧云飞幽幽问道:“云大哥,这一次,我是否……做错了?若是让欧阳小姐继续沉睡于梦中,也许眼前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
萧云飞也有些伤感,叹道:“梦璃,有些事情...........唉........我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那个欧阳小姐,不是说要谢谢你吗?”梦璃凄然道:“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欧阳小姐说了什么,她都不会再活过来了……”
怀朔叹了口气,道:“柳师妹,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菱纱也劝道:“是啊,欧阳小姐说的对,假的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即便我们不来,恐怕总有一天,这个梦也会做不下去……”又有些难过地道:“可是,为什么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呢?哪怕是在梦中……”
梦璃摇了摇头,叹道:“云大哥、菱纱、怀朔师兄,我想去寿阳探望一下钟伯,欧阳小姐过世,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更伤心……顺便也看看爹娘。”怀朔点头道:“正好,师叔现在应该也在寿阳,我们大家一起去吧,柳师妹就去探望钟伯和父母,我们去见师叔,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完了。”
四人御剑来到寿阳,梦璃独自离开,怀朔三人便在城中四处打听慕容紫英的下落。此时刚刚正午,三人来到客栈打尖,怀朔顺便问掌柜道:“掌柜的,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位背着一个大剑匣的少年剑客?穿的就是我这样的服饰。”指了指身上的道服。
出乎众人所料,掌柜立刻连连点头道:“有有有,哎呀,这可是小店少有的贵客啊,那位少侠一下子就出了二十两银子,请一个女的喝酒,要的可都是十八年的女儿红!他们两位这会儿还在楼上呢,哎呀,出手这么大方,真是羡煞旁人啊……”
萧云飞和怀朔听得愣住了,菱纱却是“噗”地笑了出来,忍俊不禁道:“想不到啊、想不到!紫英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竟然也会做这种事。嘻嘻,陪女人喝酒,真不知道是哪个女的,能让这个冰块脸破戒……”
怀朔有些尴尬地道:“韩师妹,别这么说,我想师叔一定有他的原因。”菱纱做了个怪相,笑道:“要什么原因?喜欢就是喜欢嘛!”
萧云飞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上楼去见见你们那个紫英师叔吧。”三人上到楼上,只听雅座最里间一个女声笑道:“哈哈~好酒、真是好酒!”声音豪壮,竟有几分男儿气概。
那女子笑完,又颇有些遗憾地道:“可惜、可惜,就这么几壶,实在太少了,喝着总觉得不过瘾,能不能干脆让他们来上一大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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