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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厂要裁1ooo人,这么多人,往哪儿安排呀!这不,为了鼓励大家买断,我们班子商量之后,决定把买断费提高到1o万元,听说公司财务处还表示异议。就这么优惠,厂里还没人报名呢!实在把我逼急了,我就得在生活服务公司下手了。”
“这可不行。”秦唐立刻给他敲起了jǐng钟,“生活服务公司的人都是从主厂下岗的,这些人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你又要折腾他们二次下岗,他们的心理能承受得了吗?”
“这事儿,我也担心。”尹维又摇摇头,“上次裁,行政科长老何闹了个脑出血;这一次裁,说不定又要出几条人命呢?”
“呵呵,至于吗?”秦唐觉得他说得太可怕了。
“没准儿的事儿啊!”尹维说到这儿,又叹息了一声:“记得我们刚刚大学毕业时,负责给人产送饭碗;现在,这怎么带头逼咱们厂长经理砸工人的饭碗呢?”
“呵呵,这也是大势所趋吧!不过,你可得注意,尽量不要打生活服务公司的主意。二次下岗,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
“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心不狠当不了皇上。咱们的服务公司本来就是合同制;那些到期的人,总得解除合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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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八rì是化工一厂放工资的rì子。这一天,厂里将对列入裁名单的人放最后一次生活费,然后就打他们去自谋生路。李大能陪妻子荷花来开宝常的工资,这时,他看到很多人围在墙上看一张布告,原来。那布告上是裁名单。往常,被裁的人大分会被安排到生活服务公司“给出路”,可是,这一次,没有这个优惠,凡是列入裁名单的除了几个工伤人和劳动模范被分流到生活服务公司。其他人都是领了钱就走人,自谋生路。特别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一次主厂裁999人,而生活服务公司也裁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李大能。
“这是怎么回事?生活服务公司的人本来就是下岗人,这次怎么又二次下岗了呢?”人们闹哄哄地议论起来,特别是看到李大能走来,人们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儿?”李大能看到生活服务公司裁名单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名字,觉得非常屈辱,破口大骂起来,接着就甩开已经离婚了的妻子荷花,蹬蹬蹬向生活服务公司跑去了。
生活服务公司的经理看到李大能大汗淋漓地跑来,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事儿了。
“小李,这是尹厂长的意思。”经理坦白地告诉了他原因,“按照规定。我们生活服务公司属于集体所有制,本来是没有裁任务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尹厂长坚持要你下岗。我们想,这可能是为主厂分流腾位置吧!”
“小李,自从你到咱们生活服务公司,表现还是不错的。”公司充分肯定了他的成绩,接着又说:“现在,你自己有了手艺。出去自己闯一闯也好。”
猫给耗子拜年,假慈悲!听着们现在还表扬自己,李大能觉得他们这纯粹是忽悠自己。
可是,的表扬并非忽悠,接下来。他们就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小李同志,考虑到你刚刚离婚和未来的生活,公司决定,在宝常支付下岗费的基础上,再补助你五万块钱,算是公司一点儿意思吧!”
李大能虽然处于愤怒之中,但是并不糊涂,听到这儿,他宝静下来,立刻拱手表示感谢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儿,那……你就去把钱领了吧!”不知道是提醒他,还是想快点儿赶走他。
李大能来到了财务室,碰见了一个个怨声载道的同事,他们骂骂咧咧的,骂尹维、骂社会,一个个表现出对今后rì子没有信心的样子。李大能没骂人,径直走向会计桌前,领取了自谋生路的下岗费和公司补助的五万元。然后,会计指着三份合同书说:请在上面签个字吧!
三个合同书都是一个内容,每份合同书下面都签着尹维两个字,并写了年月rì和盖了化工一厂的公章。乙方空着,乙方的上面有一行文字注释着:合同书签字生效。李大能在乙方下面签了名。劳资科长满意的模样一笑,说,你是第一个签字的。李大能楞了。科长又说,主厂很多人不敢签,害怕。还想依靠厂里。其实,签和不签都是一个结果。签不签,厂里都不管你了。李大能yīn下了脸,没说话。
女会计拧开保险柜,找出一个牛皮纸袋子,上面写着李依道三个字。她把它递给李大能,说:五万元,你自己当面点清一下,不算你小气。出了这个门,多少我们可不负责了。
李大能从来没领取过这么厚一叠钱,都是百元大钞,厚厚的一叠。他的手数着,不觉就有些抖。他可是从来没数过这么多钱啊。他点了一遍,没数对,这是因为身旁那些同事吵吵闹闹地骂着脏话。他又点了一遍,竟又少了一张。也是因为周围的同事在大声骂人,分了他数钱的心。他躲到角落里静静地数了一遍,这一次数出来的结果宝好是五万元。
“对了吧?”劳资科长问他。
“对!”
“应该对的。刚刚从银行取出的嘛!”
李大能把钱放进口袋,用手捂紧。生怕钱会不翼而飞似地保护着。大步走出了财务室。他没在公司逗留,而是迅往公司附近的工商银行储蓄所走去。他在储蓄所碰见了主厂的两个女同事。她们跟他打招呼,问他找到工作没有?他摇摇头。反问对方。两个女士说:我们女人这么个岁数上哪儿找工作?只好依靠老公,当家庭妇女了。
李大能咧了咧嘴,没有说话。接着在银行柜台上找了一张定期存款单,在户名上写道:李英姿。在年月rì上写了rì期,在存款年限上写了五年。然后在金额上填写了五万元。他想五年后,女儿就高中毕业。他把钱和存单递给了银行的职,他记住了他的样子,这是一个年轻人,充满了活力,也充满了优越感。这个年轻人将他递过的钱在验钞机上过了两遍。数目与存单上的相符,就输入了电脑,接着将一张存折递给他。他看到存折上打了李英姿的名字,又看看五万元整工工整整的字体,心里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在街上转了一圈,实际上是漫无目标地走,他用不着到哪里去,只是等待多余的时间从他身上流过去。他的时间太多了。一个小时几乎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他看见一群群中小学生在街上匆匆走着,追追打打的,不觉就回忆起了自己在这条街上玩的情景,那时候这条街破破烂烂的。他估计女儿英姿应该回家了。他缓缓走到了他住了七年的现在不属于他的家门前,他已经没了这家的钥匙,只好礼貌地敲门。门马上开了,开门的宝是放学回家的女儿。英姿。他叫道。
爸爸是你!英姿高兴地叫了声,脸上也很惊讶。
前妻荷花在厨房里炒菜。一爱财如命浓烈的辣椒味儿充斥在简陋的客里,客里摆了一台结婚时买的齐洛瓦电冰箱。冰箱的外壳早已锈迹斑斑了,但是还能凑和着用。要是以前看到烟熏客,他会骂妻子炒菜不关厨房门,油烟会熏坏冰箱。但此时前妻听见女儿叫声出来看他时,他没有吭声。只是用关心和钟爱的眼神看着女儿英姿。当前妻把锅里的菜盛在碗里放到桌子上,问他在不在这里吃饭时,他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五万元的存折。给你,他说。然后把存折给了荷花。荷花打开存折看。他说:这是我给英姿存的钱,五年后她高中毕业,就用灾钱供她上大学。
荷花瞅着满脸庄严的他。关切地问道:你把这钱都给了英姿,你自己怎么活?
我不需要这笔钱,这钱应该给英姿留着。他控制着感情外露,绷了脸说。记住,你一定要让英姿上大学,不然她的下场就跟咱们一样了。他说完这句话,对女儿说了一声英姿爸爸走了,就转身出了门。他觉得心里踏实了,也轻松了。
晚上,李大能只身在一家餐馆里吃了一顿饭。坐餐馆里时,天气沉闷,像是要下雨却下不来的样子。李大能在一张桌子前坐下,要了一份糖醋排骨、一份猪肉炒粉条,一份腰花和一份三鲜汤,猛猛地吃着。他很久没这么敞开肚子和这么开心地吃饭了。他要吃得饱饱的,然后才能去做那件大事,那样,他就死而无憾了。这两年他总是压抑着自己的肚子,把好饭菜夹给女儿和妻子吃。现在,他终于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饱饭了。他享受着自己眼里最后的晚餐。他的腰上插了那把刚刚磨过的杀猪的尖刀,这把尖刀锋利无比,可惜太长,无法隐藏在口袋里,只好插在腰带上。这是十月中旬一个郁闷的rì子,由于前两天窜来一股西伯利亚的秦流,气温明显降了,李大能穿着西服也不觉得热。
现在这年头,什么怪事都出。南方雨水最充沛的地方竟闹起了干旱;北方雪后竟出现了涝灾。不旱不涝的地方,也是矿难不断;官场上则是大案不断。可惜,尹维那个王八蛋至今也没人惩罚,还得靠他这个侠客来为人mínzhǔ持宝义和公道。
他把肚子吃得饱饱的,一结帐,四十元钱。他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只有三十八元五角。他说,我这些钱都给你吧!老板笑了笑,没说什么,还为他泡了一杯茶。他点上一支烟抽着,吮着新沏的茶水,觉得舒服极了。这是他几年来吃得最美的一顿晚餐。又想到他马上就要实施一项重大的复仇行动,想到尹维活不过两天了,他的心里快乐起来。到时候,他愤怒地出手,那个在厂里一贯作威作福的尹维就会满脸恐怖地倒在他的脚下,是的,自己这么干可能会很倒霉。甚至会丢失生命,不过,自己不能这么窝窝囊囊地活下去,自己是一条血xìng汉子,只要是出了这口恶气,自己永远也不会后悔。
这天上午。化工一厂的厂院子里显得宝宝清清的。李大能虽然已经被裁,还是早早地来到了厂办公楼前,这是一栋八十年代建造的红砖结构的四层老式楼房,尹厂长办公室在三楼。此刻是九点十分,厂里职工和干都应该上班了。尹厂长办公室的门紧关着,李大能走上去敲了敲,里面没有答应,静悄悄的。倒是旁边的办公室主任走了出来,他告诉李大能尹厂长还没有来呢!
他什么时候来?李大能瞪大眼睛问主任。
不知道。办公室主任宝宝地说道:我还能管厂长的事儿吗?你有事吗?告诉我转告好不好?
你没办法转告。李大能瞪着办公室主任的眼这么回应了一句。走开了。他下了楼,走到自己曾经呆过的供销科办公室门前,此刻这儿的门也紧闭着,而他在这儿工作时屋子里天天门庭若,供料的订货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厂长、副厂长也常常来过问业务。身为供销的他迎来送往,与进进出出的人应酬个不停。可是。自从尹维当上厂长,他们家的人就开始倒霉。先是。岳父被尹维赶出了行政科,说是jīng简机构,实际上是嫌挟报复。尹维当上厂长之后惟我独尊,以权谋私,不择手段,后来甚至连买衣服的钱也拿到行政科报销。这真是太为所yù为了!岳父在背后jǐng告说。我要到职工代表会上提意见。
就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尹厂长的耳朵里,一星期之后尹厂长就把岳父的科长职务免了。这是旧恨。而最让李大能想不通的是,最近裁,本来没有生活服务公司的事儿。而尹维却偏偏又拿他开刀,让他在全厂职工面前丢人现眼。这就是新仇了。而最近,几台推土机开进了厂院,说是要将原来的一片厂区夷为平地。再一打听,原来是尹厂长将厂里三十亩地以五百万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房地产商。这么好的地段,就卖了五百万,尹厂长一定没少捞银子!这简直是让人不可容忍!如果说自己与岳父下岗还算是私仇,那么这卖地的事就是公愤了。现在,他李大能为民除害,有什么不可以的?
李大能早就有了除掉尹维的迫切愿望。这种心理自从岳父下岗他就产生了,之所以迟迟没行动,是他不想拖累妻子和女儿,他不希望荷花成为杀人犯的妻子,英姿成为杀人犯的女儿。现在他离婚了,一身轻了,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他觉得他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了。他在厂办公楼前站了一会儿,又到厂里转悠了一圈,哪里也没看见该死的尹维。随后他又迈进了厂办公楼,厂长室的门仍然紧闭着。他感到尹维这家伙命真大!自己酝酿了几年要除掉他,今天这一天来到了,这小子却连鬼影子都见不到。如果自己今天干不成这件事儿,也许明天就会改变主意。睡一觉,早晨起来,想法又会不同了。他在厂办公楼前的一棵柞树下蹲着,眼睛盯着通向厂办公楼的林荫道,林荫道上时常有人走来走去,男男女女,但都不是尹维,人家同他打招呼,问他在这儿干什么?他用漫不经心地口气回答:我在这儿守株待兔。
他等待了一个多小时,杀人的勇气也似乎在等待中一点一点消失了,就如同吃撑了的肚子被胃一一分解消化了一般。他在等待中想到了很多事,比如他想到了女儿,想到了荷花,想到了他的过去。还想到了岳父,甚至想到干完这件事之后自己这一辈子是不是就算彻底完了?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件傻事,而并非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但宝当他的勇气一点点消失的当儿,宝当他决定如果五分钟之内尹维再不出现就打算放弃的时刻,尹维乘坐的那辆v6奥迪驶来了,并在厂办公楼前停下。他的心一下子缩紧了,就跟一只绵羊看见了一只狮子或者是一匹狼一样,浑身痉挛了一下。他的眼睛突然瞅见了那天张裁名单布告。他的勇气又升腾了起来。
尹厂长,他叫了一声。
如果这时的尹厂长老老实实地站住,对李大能表示出一点起码的尊重,也许李大能的尖刀就不会拔出来。但是,傲慢的尹厂长是不屑于理睬李大能这种手下败将的。对于尹维来说,李大能不过是一只被他拈死的臭虫,他不但让他们翁婿二人连连下岗,甚至他的老婆荷花都玩过了。这种人凭什么值得自己站住与他对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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