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罪不可恕……”府尹大人看着案头上摞得高高的卷宗,气得浑身发抖的同时,还有些暗暗兴奋。
一年前调任淮州府之时,他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憧憬着能够大展一番拳脚。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府尹之职仅次于一州安抚使,而朝廷对淮州安抚使这一职位一直悬而未决,只要他能在府尹的位置上做出一些功绩,未必不能更进一步,若是将来升任了安抚使,那就是一方的封疆大吏了……
府尹大人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临上任之前,在同僚那儿打听了一些淮州的近况,知道那里的情形有些复杂,不过他相信自己能够处理好,朝廷派他过去,不正是信任他的能力么?府尹大人想得挺美,一路高高兴兴地来到淮州府,却发现情况比他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朝廷派他前来,主要的目的是治理淮州泛滥的私盐,可是他发现,整个淮州的私盐生意都掌握在惊雷堂的手中……惊雷堂软硬不吃,跟它说理么?府尹大人曾经想和雷文虎谈一谈,可是人家根本就不鸟你;动武么?就靠府衙的这些个衙役捕快,又能把对方怎么样?幸亏有个监察司杵在哪里,惊雷堂做事才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府尹大人一筹莫展,工作进行得举步维艰,若不是冬天开仓放粮救济了灾民,说不定去年朝廷对他的考评,会是一个“差”字……
对于刚刚建立不久的禁卫府,府尹大人没有任何好感,或者应该说整个大赵的文武百官,大都对这个机构抱有敌意,毕竟谁也不乐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可是想起大牢中关押着的惊雷堂帮众,府尹大人却由衷地感谢他们,禁卫府的雷霆一击,重创了惊雷堂,可谓是帮了他的大忙。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但他心中却兴奋不已,连带着看李元图那个胖子的眼神都和善了许多……
府尹大人喜悦之余,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这一次审理惊雷堂帮众,如果按照百姓们的供词,恐怕会砍掉几十个脑袋,流放什么的更不用说……一次性处理这么多犯人,会不会太过惊世骇俗了些?他倒不是惧怕惊雷堂的报复,而是怕对自己的官声有损,恐日后有人说自己是酷吏……
府尹大人的犹豫没有持续多久,李元图便派人传话给他,据说是禁卫府那位大上司发了话,大概意思是审理从重从严,决不姑息。沉吟了片刻,府尹大人下定了决心,既然那位大都督说话了,那便没什么可犹豫的,照办就是了。这件事情若是办好了,也是实打实的功劳,对他以后的仕途大有裨益,至于是否有损官声……往禁卫府头上推就是了。
惊雷堂歹人的审理终于告一段落,这几日来进出府衙之人络绎不绝,很多百姓围在府衙门前不肯离去,翘首以盼着最后的结果。当审理结果一经宣布,顿时一片欢声雷动,不少人双目含泪,直呼老天有眼……
此次对于惊雷堂的判决,应该是大赵建立以来最震动人心的一份判决,二百余名惊雷堂帮众,有三十九人被判了斩刑,五十几人流放,其余大都判了徒刑,只有那么孤零零的几个,打了几十个板子直接放了出去。
他们或者是因为胆子小,平时不敢做什么恶事,或者是加入惊雷堂的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做恶事。总之,这几个人幸运地逃脱了过去,不过有了这样的经历,估计他们往后也会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生活下去。
斩首示众的时间定在了七日之后,被判流放的将在今后陆续发配出去,徒刑的已经开始服刑……
十月二十三,行刑的日子终于到了,一大清早,淮州府城门一开,便有百姓不断涌入城中,待到了阳气最盛的午时,法场附近已经是人山人海。
木头搭建的高台之上,挺立着四个头扎红巾,面色冷肃的刽子手,这几名刽子手生得膀大腰圆,上半身只着半边衣物,赤果着强壮的右臂,锃亮的大刀持在手中,在烈日的映照下反射出雪亮的寒光。
一圈身着公服的衙役团团围住高台,手中横持木棍,将人群隔离开来。元真与老人混在人群里,身边三尺之内空无一人,二人身体周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凡是靠近之人都会被弹到一旁。元真皱着眉头,忍受着嘈杂的声音,他发现这些围观的百姓之中,特意来看仇人脑袋落地的只占一小部分,其余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眼前到处是晃来晃去的人影,元真的个头太小,被围观的人群一挡,根本看不清高台上的情形。正当元真考虑着是否要换个地方的时候,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柔和力量突然包裹住他的身体,将他托起,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元真稳稳地坐在了老人的肩头。
“这样看得清楚一些……”
老人扭头笑道。元真咧了咧嘴,这老家伙,生怕他看不清楚,也不怕一会儿血腥的场景刺激到他“幼小”的心灵……老人是故意的,元真对此心知肚明。坐在老人的肩头,视野果然开阔了许多,元真的目光不由投向了高台。
高台之上,监斩官正襟危坐,双目微眯,抬头看了一眼挂在空中的太阳。
“午时已到,开始行刑!”
监斩官的声音响起,几名衙役推搡着四名惊雷堂帮众上了高台,木棍在他们膝弯一敲,“扑通”几声,四人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验明正身过后,四个刽子手分别走到四人身后……
嘈杂的声音顿时一静,人们屏住呼吸,睁大眼睛,静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幕。
世间之人,不惧死亡的毕竟是少数,无论惊雷堂帮众往日是如何得凶蛮霸道,死到临头之时,他们的表现才是他们真正的一面。面对即将落下的大刀,一名帮众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喊着一边求饶,旁边的两名帮众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面如死灰,眼神中透出绝望,最后一名帮众瞪了他们一眼,吐了一口唾沫,大声咒骂起来。
“怂货!哭个屁……”
他用嘴里的怒骂证明自己并不怕死,可是声音中的那一丝颤抖,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斩——”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圆睁双眼,手臂上的筋肉鼓起,扬起锋利的大刀,高举的大刀上闪烁着刺目的冷辉,晃得人睁不开双目。
随着一声闷喝,一片寒光斩下,刹那间,人头落地,鲜血抛洒,高台之上血腥弥漫,陷入一片暗红……
“好!”人群发出欢呼,一些百姓看着恨之入骨的仇人被砍掉脑袋,一边咬牙切齿地痛骂,一边控制不住啜泣出声,将心中积累多年的情绪尽数发泄了出来。
衙役们动作麻利,片刻后,又有四名惊雷堂帮众被押上高台。刽子手抡起大刀,一片刀光闪过,人头飞起,鲜血激射……一片叫好声中,一颗人头“骨碌碌”滚落高台,在地上弹动了两下,露出两只尚有一丝绝望之色的眼睛,显得分外恐怖……台下胆小之人发出一声惊呼,慌忙向后退去。
“斩!”
“斩!”
监斩官面色冷酷,喊出一个个“斩”字,不断有惊雷堂帮众押上高台,然后……寒光、人头、鲜血……寒光、人头、鲜血……
“呕……”
当寒光闪过,又有四人鲜血飞溅之后,呕吐的声音传入元真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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