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兴隆西门外不到五里,有一个毁于战火的围场,就是保安团战俘营所在。
战俘营的大门紧闭,周围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哨兵,显得肃杀紧张,围墙里面却一阵阵喧嚣,热闹非常。
围墙里面的场院之中,数百名战俘排成几队,一起看向高台之上,高台上面堆满了一箱箱崭新的军装,周围站着些保安团的士兵,几名参谋手捧花名册,正在大声点名。
随着一声声点名,战俘们依次走上高台,从保安团士兵手中接过新军装,然后又在参谋的指引下,重新列队站好,大家全都乐呵呵的,有那性子急的,已经开始试起了衣裳。
保安团即将改编为安**四十五师,马上要撤离兴隆,战俘营也要解散,这么多老兵当然不能放弃,经过筛选,最后一批战俘集体加入了保安团。
场院的一角还站着四五十个战俘,行不成行,列不成列,一个个流里流气,表情木然,手里捏着一把铜元,眼睛向着这边一扫,眨巴两下,又赶紧压低目光,脸上却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
这几十个战俘都是老兵油子,身上的痞气太重,被保安团彻底淘汰,每人发些路费遣散了事。
房间之内,肖林正在和郝梦龄谈心。
“锡九兄,再不要提什么解甲归田,你是一名优秀的军人,战场才是你的归宿,为国尽忠是你的职责,这样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我绝不同意!”
战俘营即将解散,肖林最为牵挂的就是郝梦龄,特意亲自来游说,以四十五师二团团长相邀,却被郝梦龄一口拒绝,恼怒之下,又把旧日的无赖嘴脸摆了出来。
“听肖林兄的意思,如果我不加入四十五师,就打算把郝某人关一辈子喽?”郝梦龄说着话,两眼直直盯视着肖林,神色不怒自威。
“锡九兄不要误会,肖林虽然不才,也有志救国于水火,御外侮于边陲,当初强留锡九兄,就是想让你看看兴隆的气象,看看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几个月来,只凭战俘营这些人,就为民生做了多少实事,这一点锡九兄应该最清楚,还有兴隆几十万百姓,数万流民,现在都能安居乐业,所有这一切,不正和锡九兄的愿望一样吗?”
肖林慷慨激昂之中,首先感动了自己,向着郝梦龄轻轻摆手,脸上的表情越发诚挚:“说了这么多,只请锡九兄放弃对肖林的偏见,以军人的职责为重,加入四十五师,如果锡九兄愿意,就负责察哈尔蒙古十八旗的防务,为国家卫戍北疆,这样安排,锡九兄总可以接受了吧。”
肖林一番长篇大论,郝梦龄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不禁低头不语。
这几个月在战俘营里,白天干活,晚上读书,脾气棱角渐渐磨平,郝梦龄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对当日的被俘之辱已经看得很淡,平日里挖渠修路之余,对肖林的印象也渐渐加分,浑然忘了自己战俘的身份。
但在他的心目中,依然看不起保安团,苏民毅来劝降几次,都被他翻脸赶了出去,军人的骄傲,使他不可能选择投降。
不料保安团摇身一变,成了安**四十五师,正牌的奉系部队,肖林更是出任察东镇守使,身份地位都和往日不同。郝梦龄恰恰也出身奉系,原来就在张学良手下的津榆驻军,再向肖林的四十五师投降,等于是重回奉系娘家,变成名正言顺的事情了,许多老弟兄也因此加入了保安团。
发觉这一点后,郝梦龄不禁有些紧张,暗自提着心劲,今天肖林一提话头,就直接堵了回去。
但是,肖林却不依不饶,耐心地劝个不停,郝梦龄的心里渐渐有些动摇……
再三思索,郝梦龄终于一咬牙,向肖林摇头道:“作为军人和对手,我很尊重贵部保安团,对兴隆的各种作为也很佩服,肖林兄又好意相劝,我本来应该听从,但是……但是自古以来,军人都以战死沙场为尚,马革裹尸为荣,我郝某人堂堂七尺男儿,哪有投降祈生的道理?!”
说到这里,郝梦龄啪地一拍桌案,胸膛起伏,气息不定,显得非常激动。
肖林看了他一眼,扶起歪倒的茶杯,平静说道:“锡九兄,我对你很失望,非常失望……我本以为你是个有抱负的人,却不料锡九兄胸襟气度如此狭隘偏激,自私自利,简直不值一提!”
自从被俘以来,肖林对郝梦龄一直很客气,从未如此声色俱厉地指责,听他言语犀利,郝梦龄两眼一瞪,脸上怒气大盛。
左右卫兵连忙上前,肖林却毫不介意,摆摆手把他们赶开,接着说道:“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国家羸弱,战火流离,正是男儿报国之时,你却以大好年华,有用之身,沉浸于个人荣辱中不能自拔,以私人恩怨而定大节立场,这副格局,难道不是狭隘自私吗?”
一连串的质问下,郝梦龄脸上腾的一红,紧接着又变得惨白,颓然坐下,半晌无语。
肖林平静了片刻,淡然接着说道:“出任四十五师团长一事,锡九兄既然不愿,我本不该苦苦相逼,但这并不是你我之间的私事,而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素来仰慕锡九兄大才,欲以北疆边陲,上千官兵相托,还请锡九兄好好考虑一下,再答复我不迟。”
郝梦龄额头青筋跳动,牙关紧咬,内心挣扎不已,苦思半晌,抬头看时,肖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站起来到门口张望一番,不见肖林的影子,却碰上了自己的亲信,原二十五参谋长贺赞,捧着一套军装走了进来。
“贺赞,你怎么这身打扮?”见到贺赞穿着一身簇新的中校军服,郝梦龄疑惑不已。
“团长,我已经加入四十五师了,要去三团担任团参谋长,以后不能照顾您了。”贺赞放下手里的军装,像个勤务兵一样,把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一番,衣帽鞋袜归置整齐,然后对着郝梦龄敬了一个军礼。
“团长,这套上校军服是肖将军让我送来的,他是个好人,您再考虑考虑吧。”说完话,贺赞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郝梦龄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
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呆立良久,郝梦龄缓缓地拿起了那套上校军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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