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褚玉璞告了一声罪,转身退出了书房。
听到张学良同意保留第七师,褚玉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表现过于得意忘形了。
以李景林的部将身份突然接手直隶督军,无论军政两界,褚玉璞的根基都嫌太浅,在军中,既有李天宏这样的少年贵胄,也有很多资格比褚玉璞还老的宿将,当初褚玉璞出任镇威军第一军团副军团长的时候,一军团内部就有很多异样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坐稳直隶督军的位置,一要抱紧张作霖父子的粗腿,二要尽快树立威信,既然李天宏留在了直鲁联军众,他就是一个合适的立威对象……
褚玉璞已经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张学良和李景林。
李景林谦恭地低下头,默默地等着张学良说话,现在情势已定,自己再不是直隶督军,也就没了当初的气势。
张学良却显得很是善解人意,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今天就给张宗昌打电报,让他放第七师离开保定,不过,第七师以后就不能再驻扎天津,得换个地方了,嗯……就去张家口吧。”
“多谢汉卿!第七师一到张家口,我立刻发表下野通电。”李景林连忙应承下来,张学良口头上答应放过第七师,却难保别人不会趁机下手,有张学良的这句话,第七师应该是保住了。
至于驻地选在张家口,李景林倒没什么不满,能够留下这支部队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自然不会再给第七师一块好地盘;张家口是内蒙和关内的交界处,地方贫瘠,人口稀薄,第七师驻扎在那里,将来的日子肯定非常难过。
“那就这样吧,我先告辞了。”
张学良说着话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突然转身说道:“叔白总这么厮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请芳公安排一下,把他送到东北讲武堂进修吧。”
“是。”李景林全身一震,低头答应一声。
。。。。。。
一份委任状放在书案上,李景林手捧督军大印,端端正正地盖了下去。
“这是最后一次动用这枚督军大印了!”
李景林叹了口气,把大印放在一旁,端详了一下委任状上的印章,然后递给了肖林:“贤侄,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果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就该给江湖上的朋友谋个更好的出路。”
“伯父,这个结果就很好了,再高的安排反而受不起,惹麻烦。”肖林捧起委任状端详着,白底黑字大红章,清清楚楚写得明白,委任邵得彪为兴隆县保安团长,中校军衔,牛头冲的土匪们摇身一变,以后就是兴隆县的保安团了。
当然,兴隆县现在还在魏益三的国民四军手里,李景林的这份委任状他们当然不会承认,想要大摇大摆地走进兴隆县,还得等到“讨赤联军”打败国民军之后。
肖林之所以要这么一张空头支票,还是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在未来几年中,奉系肯定都是北中国最大的军阀势力,哪怕在北伐中也没有倒下,既然将来都要生存在它的势力范围内,趁早为牛头冲搞到一张合法的身份证明非常必要。
李景林却感到很是过意不去。这次回到天津之后,他本来准备重用肖林,反正肖林擅长经商,政务上有很多职位都可以安排,不说市长专员一类的要职,给个局长参议一类的位子还是最起码的。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转眼之间李景林自己也即将下野,自然无法再安排肖林。好在肖林对此毫不介意,似乎对当官没什么兴趣,只是提出一个要求,想为牛头冲的土匪们谋个出路。
牛头冲的这些土匪不仅多次帮助李叔白,还曾经照顾过两位夫人,说起来李景林还欠着他们的情,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是现在直鲁联军已经被张宗昌和褚玉璞控制,李景林一枪一弹也调不动,只好写上几份委任状,只在口头上给了土匪们一个名分。
委任状已经办好,李景林站起身来,和肖林一起向外走去,两人迈步走出督军府,李景林又停下脚步,回头打量着督军府的大门,目光中感慨万千。
张学良果然没有食言,已经把第七师调到了张家口,正摆在和国民军对峙的前线;现在就该自己兑现诺言,发表下野通电了。
“伯父,您下野之后,还打算住在天津吗?”
李景林虽然对下野耿耿于怀,肖林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李景林在历史上名声不显,肯定没有什么大作为,能够在乱世中全身而退,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结局。
“嗯,当然,我不会躲到乡下去当地主,想留在天津卫再看看。”李景林回答的非常干脆,语调中隐隐透出不甘。
他的手里还有最后一点本钱,那就是李天宏的第七师。
只要手里还有兵有枪,在军阀混战中未必不能翻身,想当初自己就是靠着一个师起家,通过收编俘虏和败兵,迅速膨胀成十万大军,只要再抓住这么一个机会,将来还能东山再起。
。。。。。。
李景林和肖林一起回到了鸡肠子胡同,进了公子麻辣烫,直接来到最里面的雅间,今天要在这里为李叔白饯行,送他去奉天讲武堂从军。
送李叔白去东北讲武堂,这是张学良的主意,但是李景林却不明白张学良的用意。
这个年代,已经不流行以子为质,以家人的安危胁迫政治上的对手,被认为是下作的手段,为世人所不耻;就算把李叔白送到奉天,张作霖也不会动他一根寒毛……
李叔白和郭裕秋正在雅间里等着,乔老板和黑子几个相熟的伙计坐在下手,基本都是火锅店这个小圈子里的自己人,李景林突然倒台,人情冷暖,再没有其他客人上门。
见到李景林和肖林进来,大家纷纷起身相迎,把李景林让到上手落座,然后摆宴开席。
李叔白早已知道自己要去奉天讲武堂,这是从张学良那里压过来的命令,事关家族安危,不容他推脱;既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事到临头,李叔白反而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抗拒心理。
分手在即,席中的气氛沉闷压抑,该说的话早就已经说完,大家就这么默默地喝了一顿闷酒。眼看着肖林几个渐渐都有些醉意,李景林咳嗽一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叔白还要……”
正在这个时候,雅间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王一民走了进来,手捧两张大红请柬递给了肖林:“肖林兄,李二公子,张军团长请您两位到梦巴黎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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