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林回到鸡肠子胡同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今天是来不及走了,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
进了自己的房间,肖林开始收拾行李,正在忙着,乔老板提着一口藤箱找了过来,一进屋就递上账本说道:“肖掌柜的,店里的账目已经盘清楚了,账上一共是三千三百七十二块零五毛,我都换成了现洋,您请点一下吧。”
说着话,乔老板打开了那口藤箱,里面满满的都是现大洋。
“嗬,不少嘛!”
肖林大致翻了翻账本,又扔还给乔老板:“王丰年送的那一千大洋也在这里面吗?”
乔老板笑着点点头:“是的,这笔钱一直在账上存着,我也一起拿来了。”
王丰年为猴子求情的时候,送了肖林一千大洋,这笔钱知道的人太多,肖林只得入了公帐,当然,谁都不知道的是,另有一万块大洋落入了他的腰包。
“不用点了,帮我数个整数出来,我带三千块钱走,剩下的先留在店里开销。”
邵得彪有话在先,半年之内不要天津一分钱,但是肖林却想出一回风头,拿出点成绩给大家看看,光说不干假把式,光干不说傻把式,光知道闷头苦干可不行。公子馒头、公子煎饼果子、还有公子麻辣烫,这三桩生意全都利润丰厚,自己主事天津三个月,立刻就带回去三千块大洋,这份述职报告肯定风光无比。
。。。。。。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乔老板雇来了一辆大车,肖林带着几个伙计坐着大车离开了天津。
大车是乔老板租来的,黑子充当着车把式,肖林和王铁胆等人坐在车上,守着装满大洋的藤箱,晃晃悠悠驶入了去燕山的古道。
北方的夏季炎热干燥,直隶地面上今年又偏偏三四个月滴雨未下,沿路田野里到处都是龟裂的土地,包谷杆子蔫蔫地耷拉着脑袋,焦黄的茎叶皱巴巴的,眼看着就要成片的枯死。农夫挑着水桶正在一颗颗地浇水保苗,还想尽力保住一点收成。
坐在大车里身上就好像开了水龙头,汗水不停哗哗的往下淌,一行人一路向北,冒着夏日的大太阳赶了两天路,终于在第三天的晌午回到了牛头冲的地界。
大车刚刚拐进燕山之中,突然就来到了另一个清凉世界,阵阵山风轻轻吹过,天上飘着朵朵烟云,满山都是青翠的颜色,一条山泉流淌在林间,一路上流火发威的太阳也悄悄躲在了云后,再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扬。
离山多日,眼看着就要回到砦子,大家的情绪都兴奋起来,一路看着山景,不停地聊着天,肖林突然指着远处的一块大石对王铁胆说道:“铁胆,你还记得不,半年前咱们就是第一次见面的。”
时过境迁,又想起当初的场景,王铁胆也笑了:“可不是,马三爷就躲在这块石头后面,我还被他打了一枪。。。。。。”
刚刚说到这里,大石后面突然冒出几个人影,背着太阳看不清楚打扮,但手里好像都端着枪,黑子连忙拽住缰绳,一只手悄悄地摸向了腰里的匣子枪。
对面那伙人迎着大车走了过来,离着老远就喊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车上带着满满一箱子大洋,不能不多加小心,几个伙计们都纷纷拽出短枪,紧张地盯着对面的来人。
肖林跳下大车,大声答话道:“几位老兄是哪个砦子的,我们是到老家走亲戚的,刚刚从天津回来。”
“从天津来的?”
这伙人越走越近,不住的打量着大车上的众人,为首的一条大汉突然大声喝问道:“你是肖林肖参谋吗?”
这个声音好熟悉,肖林被问得一愣,张口答道:“啊,我是肖林,你是。。。。。。”
正在此时,黑子已经认出了来人,高兴地叫了一嗓子,跳下大车:“马三爷,我是黑子呀!”
对面果然就是马三儿,肖林连忙走上两步行礼道:“马三爷,您怎么又躲在这块石头后面,我还以为碰上劫道的,倒吓了我们一跳。。。。。。”
“说的不错,我就是等着劫道呢!”
马三儿裂开大嘴哈哈笑着:“一晌午了还没开张,好容易看着来了一桩买卖,没想到又是你小子。。。。。。”
肖林刚刚上山的时候,马三儿看他不顺眼,彼此之间闹了两回别扭,好在后来疙瘩都已经解开,马三儿又是个不记仇的脾气,今日久别重逢,一张马脸笑的璀璨无比,居然还和肖林开起了玩笑,让肖林觉得十分亲切。
“马三爷,叔白回来了没有?”
“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大哥猜着你们也得跟回来,这不,今天就让我碰上了。”
马三儿顺口应了一句,扭头对黑子赞道:“黑子,你小子现在成了城里人,白生生的倒像个小媳妇,难怪我认不出你!”
黑子的黑脸毫不变色,只是笑了笑没有敢回嘴,其他几个伙计又纷纷上前向马三儿行礼,马三儿却摆摆手,老大的不耐烦:“好了好了,腻腻歪歪的干什么,大家赶紧回山喝上两杯,好好解解乏才是正事儿!”
大家说笑着回到了砦子,邵得彪早就得到了消息,带着几位当家的一起迎到了议事厅的门口。一见肖林,邵得彪的神情顿时轻松了不少,满面春风迎上来拉着肖林的手,不停地嘘寒问暖。
肖林又和其他几人见礼,除了邵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曲南杰和老耿等人都显得很亲热,李叔白腼腼腆腆地站在最后,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这个时候不方便说话,肖林也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便打趣两句闲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李叔白才显得自在了一点。
众人一起走进大厅坐定,多日不见,少不得互相说说状况,牛头冲几个月来平平淡淡,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今年天时不顺,直隶全省缺雨少水,碰上了多年不遇的大旱,兴隆县一带也不例外,连带着砦子里也借不到粮,还有不少熬不下去的百姓又来投奔,日子就这么一直紧巴巴地凑合着。
几句话说完牛头冲的情况,邵得彪又向肖林问道:“肖林兄弟,听说天津的生意红火的很,不知道收益到底如何呢?”
不知不觉间,邵得彪已经改了称呼,从肖参谋变成了肖林兄弟,一来更加亲切近乎,二来也隐隐抬高了肖林的身份地位。昨天李叔白回来以后,肖林的名字一直挂在嘴边,把他在天津的所作所为夸得神乎其神,邵得彪虽是半信半疑,但砦子里正在艰难,心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热切和企望。
肖林微微一笑,并不急着答话,从身后提过了装钱的藤箱,拧开锁头掀开箱盖,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大洋。
抄起一把大洋,又歪歪手任它慢慢洒下,大洋像水一样哗啦啦淌回了藤箱,碰在一起,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肖林也自然而然地改了口,抬起眼睛看着邵得彪,微笑说道:“邵大哥,这是天津各项买卖三个月的盈利,正好是三千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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